第八章眉庄遇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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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眉庄遇喜

  这天儿渐渐冷了,早晨起来在庭院里散步,闻得桂花清香,才看到皇后送来的金桂整树盛开,香甜扑鼻。“小主,不如我们摘些桂花,腌制做些桂花糖吧,以前在府里总吃,怪想的慌。”流朱语气清爽活泼,“好啊,你手艺巧,桂花糕香甜不涩。”流朱转身跑去小厨房。

    

    我坐在梨树下,一身淡夕色长裙,低头看书。片片落花簌簌,我拿起落花:“秋来百花杀尽,唯有菊花正浓。”

    

    槿汐弯腰:“小主,听说近来皇上不曾召幸安答应了。”我没有抬头,仍看着手心的落花:“一定是华妃动的手脚吧。”“听说是华妃因为安答应语出不敬,训斥了安答应并责令她闭门思过,把她绿头牌也给撤下来了。”我轻笑不语。槿汐眼神会意,语气轻笑:“安答应看似谨慎恭敬,又怎会对华妃不敬。”

    

    我扔掉落花:“究竟安陵容有没有不敬,谁也不知道,华妃在宫里有年羹尧撑腰,横行霸道,她说不敬,自然没有人有异议。”

    

    “那皇上也相信了?”

    

    我靠在靠椅上,重新拿起书:“用人之际,皇上不会因为一个答应得罪年家。”

    

    “如此一来,怕是皇后不会坐视不管。”

    

    “皇后自知在皇上心中地位,又无法于华妃抗衡,与其被皇上驳了面子,倒不如不闻不问。”槿汐点点头,不再言语。安陵容前些日子颇得盛宠,风光无限一时间让后宫嫔妃憎恨不已,本就身份低微,虽说有皇后撑腰但终究是棋子儿,说弃就弃了,皇上也未必真心喜爱她,不过是图个新鲜,如今落难,私底下不知要如何被糟蹋。

    

    用过午膳,槿汐快步上前:“小主,听说今日年羹尧奉旨觐见,这会儿子正与皇上和华妃娘娘用膳。”我微挑眉眼:“怪不得近来华妃行事骄横,原来是年羹尧回京了。”这会子估计应该用完膳了。

    

    “槿汐备轿。”

    

    “小主要去哪?”

    

    “养心殿。”

    

    落轿,我走进养心殿,拐角处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我心下一紧,立刻转头望去。允礼大步朝东走去,背后一管长度,身姿爽朗,衣角摆动,在正午阳光下显得潇洒自如。我眼梢柔情,嘴角上扬,呆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这稍纵即逝的瞬间足以点亮我的心情。“奴才参见莞贵人。”我这才回过神,微笑:“苏公公有礼了,皇上在里面吗?”苏培盛脸色苍白:“皇上刚见完年大将军,心情不好,小主要小心伺候。”我低头示谢:“多谢公公。”我犹豫道:“怎的今日果郡王入宫了吗?”“回小主的话,果郡王邀皇上下棋赏画,可皇上心情不佳就先回了。”我听后转头看看允礼离开的地方,早已不见身影,低头缓缓走进养心殿。

    

    皇上眉头紧皱,神色恼意坐在龙椅上,瞧见我进去,虽神色平缓但眉头依然不平。

    

    “给皇上请安。”

    

    “你怎么来了?”

    

    我起身微笑:“臣妾来看看皇上。”我走进端起茶杯奉上:“皇上喝盏茶消消火吧。”

    

    皇上看向我,双眸微扬,眉头平缓,半晌接过茶杯,低头饮啜,我见皇上神色松弛,便说:“四郎只管看折子,嬛嬛坐在一旁陪着四郎可好?”说完我眉眼温婉望着皇上。

    

    皇上不语,右手轻拍折子“嬛嬛,你对朋党怎么看?”

    

    我低头一笑:“嬛嬛不敢妄议朝政。”

    

    “无妨,朕准你说。”

    

    “嬛嬛一小小女子怎懂得这些,不过在读欧阳修的《朋党论》时,欧阳修曰:当其同利之时,暂相党引以为朋者,伪也;及其见利而争先,或利尽而交疏,则反相贼害。”

    

    “以利争先想交,不固,若利尽则一盘散沙。”皇上虽未看我,但语气舒缓。

    

    “皇上天纵英明,是明君,所以任何烦心事都不必忧心。”我眼梢微漾,笑语颜颜。

    

    皇上挺好抬起头,眉心舒展,双眸明亮,见我笑颜绽放,语气略加宠溺:“嬛嬛如是朕的知己。”我走近,皇上执起我的手,相视一笑。

    

    出来养心殿,我见天色还早,“我走回去,不用传矫辇了。”一路上秋意甚浓,冷风扑面袭来,发饰旁的流苏叮叮作响。我伸手想抓住秋风上的阳光,但指尖停留着干冽和冰凉。

    

    红墙绿瓦黄殿顶,一眼望不到头,像迷宫一样错落交横,宫女姑姑手提食盒快步穿梭在偌大的皇宫之中,太监在墙角弯腰埽洒,两旁的侍卫手握刀柄垂首站立,既热闹又凄寂。路旁一位身形瘦弱的年轻宫女,不知犯了何错正被公公踢打,我路过时宫女正轻声啜泣,公公见我立刻谄媚弯腰,我收敛目光不曾停下脚步,背后随即传来责打声和啜泣声。紫禁城如是残酷,每天太阳升起,宫里明枪暗斗就不息,稍不留神就可能随时丧命,今日风光明日就活得连奴才都不如,无数人的命运操纵交织在如血的夕阳下,落幕。

    

    入夜,我坐在廊下,小允子为我在庭院多添了几盏灯。夜凉如水,心绪平静,深秋的紫禁城夜晚多了一丝谧冷,我手捧茶杯取暖,热茶的雾气在灯光照耀下升腾起舞。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挂在爽朗夜空中,我望着月亮,不知允礼现下在做些什么?是和我一样在赏月还是立于庭院中邀请月吹奏长相守,想到这里我不禁嘴角上扬。

    

    “小主,夜凉早点休息吧。”槿汐语气柔和

    

    “浣碧和流朱呢?”

    

    “她们都去歇息了,今夜是我当值。”

    

    我起身回到寝殿,坐在梳妆台前,槿汐细心为我散发。“小主既知今日皇上心情不佳,为何还要冒险?”我取下耳坠儿:“我自然是想到了应对的法子,有把握才去的。”槿汐嘴角上扬:“奴婢见小主出来时,皇上神色如常已无怒气,反而对小主更加柔情不舍。”我低头不语,眉眼与纯元相似,自然更易得皇心。

    

    天儿刚刚微亮我就醒了,最近早起总有些心慌,传温太医请脉身体也无妨,不知是何缘故。我悄悄下床,看到槿汐靠在柱子旁睡的正香,我不忍吵醒便悄没声儿的打开殿门出去了。

    

    刚破晓时分的庭院看起来不太一样,昏暗暗笼罩着,雾气朦胧,虽然孤虚但多了一丝仙野的感觉。我踱步来到梨树前,深秋花枝早已不见,留下光秃秃的枯干。我索性坐在梨树下的桌椅上,望着四下无人的庭院,静谧自然,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小窃喜,仿佛这段时间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自由自在随意支配,虽然天一亮我就又是大清后宫中一位贵人,举止端庄,容色倾城。

    

    若此时能与允礼一起赏景,他必能与我说上许多。想到这里我心情有些许失落,记忆里与他在凌云峰是此生最幸福的时光,我们一起去山野间采花,幽径曲折他总会执起我的手,他的手掌永远温暖干燥,春天在溪水潺潺流淌中嬉戏,我总是佯装生气待他走近便取几丝水洒向他,他也不恼总是笑颜望我,水滴在空中阳光下折射出彩色光芒,我抬头仰天嬉笑,自由自在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后宫里枯燥又苦涩的日子,靠着这些美好的回忆,起码不那么艰难。

    

    午后流朱迫不及待的向我展示她做得桂花糕,入口香甜不腻,甚是美味。“流朱,咱去给眉姐姐送点吧。”“行啊,沈贵人肯定喜欢。”我和流朱来到咸福宫常熙堂,进门不见姐姐,仔细一瞧姐姐靠坐在床头,我神色有些焦急:“姐姐,你可是身子不舒服?”姐姐一瞧见我就双眸含笑,“嬛儿你来了。”我瞧姐姐精神尚好,心稍稍放下。又问道“姐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姐姐眼梢掩不住的欣喜,嘴角上扬,:“嬛儿,昨儿身子不爽,传温太医一瞧,已经有一月多的身孕啦。”

    

    “真的吗?”我欣喜若狂,双眸明亮。

    

    “温太医的医术,想必不会有错。”

    

    “那太好了,皇上知道吗?”

    

    姐姐低头羞涩一笑:“我还未告诉他,你是头一个知道的。”

    

    我眼角眉梢皆是欣喜,拉着姐姐的手:“姐姐可要小心养胎,不能饮茶,不能劳累,那香料更是碰不得...”

    

    姐姐嬉笑道:“我知道啦,嬛儿放心,我不会让我的孩儿有事,我必护他周全。”

    

    我点点头:“皇上子嗣稀少,你这一怀孕后宫还不都眼巴巴的盯着你,姐姐你可要格外谨慎些。”姐姐听后垂首微笑:“我自己会谨慎小心,何况皇上也会护着我呢。”

    

    我收敛目光:“流朱做的桂花糕,姐姐不宜食太甜的,怕要伤胃,采月,姐姐的饮食你要亲力亲为,不能他人插手,饮食也要清淡精致。”姐姐眼底暖意望着我:“好啦,我都记住了,还未当额娘呢就如此唠叨,将来可要不得了了。我既欣喜又担心,不觉得又嘱咐了好久才离开。

    

    今儿随皇上在养心殿下棋,皇后来了,我忙上前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皇后进来看到我神色一僵,稍纵即逝。“皇后来了,坐吧。”我随立在一旁,皇上往后一靠,手肘支撑金线方枕头

    

    “朕叫你来呢是想问问你,沈贵人怀有身孕,着实辛苦,朕想晋晋她的位分。”

    

    皇后眉梢微挑,一脸笑意:“沈贵人怀有身孕,皇上和本宫都高兴的很,只是...”皇后停顿,眼神扫过我接着说:“沈贵人晋位为嫔,就要掌一宫主位,要操劳的事就多了,况且咸福宫已经有了主位,沈贵人怀有身孕还要迁居别宫,对养胎不易。”

    

    皇上似有犹豫,皇后见此,眉眼带笑转头问我:“莞贵人,你说呢?”

    

    我垂下眼脸:“皇后娘娘协理六宫甚是妥当,嫔妾不懂这些,况且皇后娘娘深思熟虑,思虑周全,娘娘说的自然在理儿。”

    

    眉姐姐有孕,若晋升难免遭人嫉恨,还不如低调养胎,待来日生产之时,何愁不能晋封,说完我朝皇后微微一笑。

    

    “如此,那就先搁搁,不过朕要赐她一个封号。”

    

    “那就交给内务府来办吧。”皇后语气如常

    

    “不用,朕都想好了。”皇后眼色一沉,“就叫惠贵人,如何?”皇上眼梢含笑望着我,“皇上赐字自然是最好的,眉姐姐肯定喜欢。”皇上看向皇后:“眉儿身子娇弱,在未满三个月之前,每日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吧。”皇后眉心带笑:“这是自然的,惠贵人只要安心养胎,顺顺利利为皇上诞下龙胎,这些都不打紧。”

    

    ——————————————9.4号

    

    每日晨昏定省,姐姐有孕无须每日来往景仁宫。一大早的我便让浣碧为我洗漱更衣上妆。“小主,这时辰还早,小主怎么不多睡会?”我打开梳妆台上的识纹描金牡丹八宝纹菱花式攒盒,随意挑出一对儿润粉色珍珠耳坠,戴在耳垂上,“眉姐姐遇喜,正是风口浪尖上,我与姐姐同心,那些人巴不得找出我的错漏,好看我笑话,尤其是华妃,我自要谨慎应对。”“惠贵人有孕正是风光得意之时,皇上很是宠爱,小主有了这个靠山地位更加稳固,小主也太谨慎了。”浣碧边帮我戴短袖发髻边歪头说道。我瞧瞧她:“我只希望姐姐能平安诞下龙胎,其它都不做想,走吧。”

    

    来到景仁宫,皇后还未梳洗妥当,我便立于殿外等候。这时欣常在、齐妃和富察贵人来了,我垂下眼脸,向齐妃行礼。

    

    “莞贵人近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倒是勤快,叫姐姐我自惭形秽啊。”齐妃手拿丝帕拍拍胸口,一脸看笑话的神色

    

    “给皇后娘娘请安是嫔妃的职责,嫔妾自然勤勉。”我神色自若,抬眼望着齐妃

    

    “莞贵人果然敬重皇后娘娘,只是这嘴上说的尊敬,不知心里是否也是如此。”富察贵人笑着看向齐妃,眼底皆是得意。

    

    我不屑与她们绕来绕去浪费精力,都是色厉内荏的草包。我转身不语,这时剪秋出来:“请小主们进去吧,娘娘准备妥当。”我头也不回径直走进主殿。

    

    “莞贵人,近些惠贵人身子可还好?”皇后语气亲切神色关心

    

    “回禀娘娘,姐姐一切安好,只是有孕辛苦不能来向娘娘请安,姐姐为此自责不安。”我双眸带笑望向皇后

    

    皇后低头一笑,语气平缓:“无妨,她养身子最重要,现在每个人都盯着她的肚子呢,要她好心休养就好,她的心意本宫知道了。”

    

    “惠贵人真是好福气,这么快就有了,这哪是咱能求来的呢?”富察贵人应和着

    

    正说着华妃到了,刚一落座就闻道浓烈的香味,我低头用手帕掩鼻。“臣妾听说惠贵人有孕,今早差人送去了一支上好的人参,这参是我哥哥从青海托人捎来的,听说是极佳上品。”华妃眼梢犀利的瞧着我。

    

    “妹妹真是贤德,这么好的人参正适合给惠贵人补身。”皇后笑意盈盈夸赞

    

    华妃不屑一撇,靠在背椅,直勾勾的盯着我,我回看一笑:“嫔妾替姐姐谢过娘娘。”

    

    华妃拿起手绢沾鼻,神色得意:“这些我还是拿得起的,也不缺,左右想着给惠贵人安胎是好的。”

    

    我嘴角上扬:“华妃娘娘贤德胜于班婕妤,皇上知道一定高兴。”

    

    华妃嘴角带笑:“莞贵人一张小嘴倒是挺甜的,是个有福之人,怎的惠贵人与你一同服侍皇上,她都有了,你还没动静?”

    

    我神色如常:“姐姐是有福之人,这子嗣之事还是要看天意。”

    

    “是啊,莞贵人说的是,要是天不允准,再求也是无用的。”齐妃说完脸色得意看着华妃

    

    华妃轻蔑一笑:“这若是生下聪明伶俐的自然是好,可若是个呆呆笨笨的,倒不如不生,免得惹人笑话,你说呢齐妃?”华妃言语戏谑,眼神不屑

    

    齐妃听此脸有怒色却一时不知如何还击,华妃见此眼底笑意更浓。“莞贵人,惠贵人这头三个月最打紧,你可要多细心照应些,本宫也会吩咐下去,惠贵人的饮食皆精致可口些。皇上今儿早赏析她一些珠宝,一会儿你带去给她。”嫔妃们都心照不宣。我起身行礼:“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娘娘关怀。”

    

    今日秋高气爽,左右闲着无事,便去瞧瞧眉姐姐,刚走近殿门前就听到说笑声,推门一看,大殿内坐着曹贵人、欣常在、安陵容和富察贵人。姐姐见我过来眼神明亮,慌忙起身:“妹妹来啦,快坐吧。”我上前扶住姐姐:“有孕也起的这么急,万一碰着了可如何是好?”

    

    “哎呀,早就听说莞贵人与惠贵人情同姐妹,今日一见当真让姐姐羡慕。”曹贵人神色倒看不出半分羡慕

    

    安陵容见此眼底一沉,稍纵即逝。安陵容慌忙向我行礼:“给莞贵人请安。”声音细微,眼神怯涩。我笑着执起她的手:“安妹妹有礼了。”安陵容微微一愣随即眉心舒展:“妹妹一直想答谢选秀当日姐姐宽慰之情,在此谢过了。”说着再次向我行礼,我急忙上前:“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安陵容这才缓缓起身,眉眼带笑望着我。

    

    “别站着了,都坐吧,采月,去切些瓜果点心。”

    

    “今日来的可真巧,都来看望惠贵人,可见惠贵人是有福之人,这肚子里的小人儿将来必定福泽深厚。”曹贵人语气轻快,眉眼带笑。

    

    姐姐面色掩饰不住的欢喜:“那就借曹姐姐的吉言了。”

    

    “是啊,你看惠贵人这寝殿内舒适奢华,皇上待妹妹可真是有心了。”欣常在神色艳羡

    

    我笑着看着欣常在,低头饮茶。“姐姐今日来没什么好东西相送,亲手打的缨络,妹妹不要嫌弃。”曹贵人拿出几枚缨络,递给姐姐。“姐姐这打缨络的手艺在宫里是数一数二的,妹妹喜欢。”姐姐接过缨络细细端详。

    

    欣常在和富察贵人也拿出几件香囊吊坠之类的小饰品送与姐姐。“莞贵人颇得皇上宠爱,金贵奇巧之物不在话下,今儿准备送什么,让姐妹们也开开眼。”曹贵人嬉笑的看着我

    

    我低头一笑:“姐姐说笑了,妹妹哪来的金贵之物,所得也都是拜皇上赏赐,今日不曾带什么礼物来。”说完我看向姐姐,相视一笑。

    

    “这莞贵人惦记着沈贵人,日日牵挂之心可是比什么金器都珍贵。”欣常在为我打圆场,我朝她一笑以作回应。

    

    “嫔妾没有什么好东西,自己连夜绣制几件孩子的衣物,还望姐姐莫要嫌弃。”安陵容略显羞涩的拿出几件小孩子的衣物,上面的刺绣精致优雅,可见是费了心思的。我目光迅速聚敛,盯着衣物。“妹妹真是有心了,瞧这图案花式栩栩如生,精致典雅,妹妹好手艺,采月收下吧。”安陵容听此眉心舒展,神色如常。

    

    “天色也不早了,温宜该睡觉了,姐姐就先走了。”曹贵人起身,“莞贵人多多陪陪惠贵人吧。”富察贵人和欣常在见此也准备离去,姐姐起身相送,“不劳妹妹挪动玉步了,妹妹安心养胎吧。”欣常在说着便转身离去。

    

    安陵容见此也要离去,只是见她犹豫踌躇,似有心事,“那妹妹也先走了。”安陵容起身望着我,我神色自若:“妹妹回去路上小心。”安陵容从袖口抬出一枚香囊递于我,神色涩怯:“姐姐,妹妹绣制一枚香囊赠与姐姐,望姐姐莫要辜负。”

    

    我接过香囊,眉稍带笑:“怎会,妹妹一番心意,姐姐收下了。”

    

    安陵容见此舒心一笑:“妹妹初次见到姐姐就深觉姐姐是个善良温和之人,陵容在深宫无依无靠,自知身份低微,连得宠都要看人脸色,但两位姐姐从未有因此而低看我,陵容感激在心。”

    

    我和姐姐相顾无言,倒越发看不懂安陵容是何用意。“妹妹不必如此,英雄不问出处,妹妹又貌美歌甜,何必要妄自菲薄呢。”姐姐眉眼温柔,语气舒缓。

    

    “妹妹不必多想,别人如何轻贱是别人的事,只要自己内心端正,行事光明磊落,就不必理会她们。”我神色如常道

    

    安陵容神色感动,不再言语。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临窗而坐,垂下眼脸。

    

    “想什么呢?”

    

    “今日安陵容此举我倒是有些看不透了,曹琴默是替华妃来打探姐姐,安陵容理应是为皇后打探,怎的今日倒说出这番话来。”

    

    “我也纳闷,莫非是安陵容真心想与我们交好?”

    

    “若真如此,皇后也不会放过她,她又何必自寻烦恼,这件事我再想想。”我眉心紧锁,轻抿双唇

    

    “采月,去唤温大人来。”

    

    “姐姐是不舒服吗?”我神色关怀

    

    “今日她们送来好些东西,我总要让温大人瞧过才可放心。”

    

    我神色舒展:“姐姐细心谨慎,嬛儿就放心了。”

    

    姐姐执起我的手,宽慰道:“嬛儿,我自会小心应对,你且放宽心吧,自从我遇喜,瞧你人都瘦了。”我笑着点点头:“那姐姐休息吧,嬛儿就先回去了。”

    

    入夜温度下降,庭院的花草都结了白花花的一层霜,但我仍喜欢坐在庭院中,槿汐怕我着凉总是拿厚厚的毛毯盖上取暖。我垂眼微寐,心绪难平,今日安陵容此举是何用意?莫不是皇后的障眼法。我微微一愣,何时我已经变成这样,任何突如其来的好意都要费心揣测一番,这宫里的争斗何时能停止。回想今日安陵容神色青涩怯弱,小心讨好的姿态,心里不是滋味,曾几何时我也视她为姐妹,事事为她周全,她也是可怜之人又偏偏不信命,自卑又要强,落得如此下场。罢了,静观其变吧。我睁眼:“槿汐,去给眉姐姐说,无论温太医看过没有,安陵容送的衣物都扔了吧。”总归还是要谨慎些比较妥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我不能拿姐姐冒险。

    

    延禧宫,安陵容立于殿门,抬头望着月亮,宝鹃为她披上披风:“小主望着月亮,可是想家了?”安陵容依旧望着月亮,神色闪烁:“今日见莞贵人与惠贵人姐妹情深,当真令人羡慕。”宝鹃一笑:“小主有皇后娘娘的疼爱,不必羡慕别人。”安陵容听后收回目光,神色复杂而微妙,“虽是如此,可这样的友情我从来不曾拥有,自入宫来,人人都低看我。”宝鹃安慰道:“小主多想了,有皇后娘娘为小主做主,谁敢如此,若是小主喜欢,也可常去碎玉轩和常熙堂常与她们来往。”安陵容垂下眼脸:“算了吧,人家姐妹情深,我去算什么,平白惹人烦。”宝鹃还想说些什么,安陵容神色低垂,转身进殿。

    

    午后我吩咐流朱请温大人过来,不一会儿温大人提着医药箱,神色略匆忙进来,见我眼神明亮:“微臣参见莞贵人。”

    

    “大人不必拘礼。”

    

    “贵人是否身体不适?”

    

    “我唤你来是想问问姐姐近来胎像如何?”

    

    “惠贵人近来精心养胎,一切安好,小主勿要牵挂。”

    

    我神色舒展:“虽然每每听一样的话,但总是安心,惠贵人与我情同姐妹不分彼此,嬛儿还望大人能悉心照料,姐姐一应物品也劳烦大人谨慎查看。”说罢我眼梢带笑望着他

    

    “这是自然,照料惠贵人是微臣医者本分,还望小主放心,倒是小主日夜牵挂,脸色有些苍白,不如微臣为小主请脉。”

    

    我微微一笑,手腕放在枕木上,温大人双膝跪地为我切脉。“心脉不稳,脾胃不合,小主这是操劳过度了。”我收回胳膊:“无妨,温大人给个方子就是了。”

    

    “那微臣告退。”

    

    “流朱,好生送温大人。”

    

    浣碧为我沏茶:“小主过于操心惠贵人的胎像了,皇上亲自下旨太医院上下都要齐心照顾惠贵人,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皇后又着意添了许多。”

    

    我垂首摆弄方枕:“就是这我才担心呐,姐姐骤然有孕盛宠,现在不知后宫多少人都眼巴巴盯着姐姐,又不知背后有多少人在动歪心思。”我沉思片刻:“流朱上次做的桂花糕还有吗?”

    

    浣碧一笑:“还有好多呢,小主馋了?我去端来。”

    

    “不必了,你去包些精致的糕点,晚会儿随我一同去给敬嫔娘娘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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