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黑色衿带
等我彻底酒醒时,哪里还敢去坐萧湛的马车。不巧天下起了绵绵细雨,我幽幽的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顺了又顺,理了又理,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我真真是亲了萧湛啊!
不禁抹了一把心酸泪,前脚刚刚抱着他痛哭,后脚又抱着他强吻,以后可要如何面对萧湛啊!
我还说要与他拜把子当兄弟。
却对兄弟耍了流氓。
萧湛会不会以为我是个水性杨花,欲拒还迎的女人。
顾承影早早的就在门口等我,他撑着一把烟青色油纸伞张望着。
“将军!”,顾承影见我面色复杂的出现细雨中,连忙迎了上来,“你不是同萧丞相一道去的么,怎么一个人淋着回来了!”
我抬眼瞪了瞪他,欲哭无泪。
暖秋给我打了热水,令仪送完她嫡姐早早的就回来了,见我在澡盆子接连叹气,便将手里的药碗递给我:“边关的食物太过粗糙容易伤胃,既然要调理身子,那便从这里开始罢。”
我点点头,一饮而尽。
令仪接过空碗在我身旁坐下,“哟,这么苦的药都能听话的喝了,今日去宴会是遇见什么叫你如此郁闷的事了?”
我委屈的望着令仪,“今日在赵家花园,我撞见了苏宗意与萧湛…”
令仪笑了笑,替我撒了两把花瓣儿,“想也是这样,有些事哪有那般容易放下,更何况是我嫡姐那样执着的人。”
我长叹了口气,“我也遇见沈暄和了。”
令仪顿了顿,安慰我:“蛮儿你不要害怕见他,总归是他欠你的。”
“我不怕他,我只是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他做他的驸马爷,我当我的镇国将军,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若是犯了那就是仇人。”,我揉了揉鼻梁骨,声音越来越轻。
令仪趴在澡盆沿上玩着洗澡水,“我还以为你碰见什么叫你郁闷的事了…”
“……”,我吞了吞口水,“令仪,你了解萧湛吗?”
“萧丞相?”,令仪抬起明亮的眸子,“我嫡姐失明那段时间,我陪她去过几回。萧丞相…萧丞相理应是个不错的人,不过我嫡姐说,他不喜欢与人亲近。”
不喜欢与人亲近。
我张了张嘴,委屈的望着令仪:“今日…今日在赵家花园,我亲了萧湛…”
令仪浮动的手停下,模样很是吃惊:“你说什么…”,有这么一瞬间,我觉得令仪有些失落。但也只是一瞬间,令仪将浴袍递了过来,“那他是什么反应…”
我裹着浴袍起身,“当时苏宗意正泪汪汪的对他表明心意,既然我这么做是为了摆脱沈暄和,我想他亲回来也是为了断苏宗意的心思。”
令仪停在原地愣了好一阵。
我钻进被窝朝她招手,“你也知道,我与萧湛只是在学堂读书时有些交集,这一晃又许多年,哪里知道关系会如此突飞猛进,竟到了上嘴的地步…”
令仪回过神来,走近替我理了理被褥,“别想这些事了,你先在被子里待一会儿,我让暖秋给你备个汤婆子,再拿些好吃的进来。”
“还是你最心疼我…”,我嘟囔着,有些困意。
“那可不是。”,令仪摸了摸我的额头,“早前我生病,若不是你,我早就没命了。”
令仪眼中泛起暖光,替我将门掩上。
我记得与令仪初相识那年,她因为打碎了苏宗意最喜欢的头簪,被狠打了一顿关进柴房。我因为有几日没见着她了,便偷偷溜进苏府查看,最后发现她躺在柴房无人照管,滴水未进,伤口溃烂。我带着她偷逃出府,因为身上没有银子,也无法带她回沈家,便只得与她躲进学堂后面的小山洞。
山洞潮湿,纵然已经用外袍将她与冰凉的石头隔开,但当天夜里令仪仍然发起了高烧。周围没有可用的东西,我只得将缠手的黑色衿带打湿,往返于方塘给她退烧,那真的是最笨拙又无奈的法子了,现在我想。
天微微放亮时,令仪的烧总算退了些,我打算最后一次往返于方塘和山洞,然后闯见了萧湛。
他站在老桃树下,若有所思。
“沈蛮?”,萧湛试探性的喊了喊,见我奄耷耷蹲在塘沽旁,便过来敲了敲我的脑袋:“沈蛮,一大早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早已经累得没有言语,但瞥眼瞧见他腰间圆鼓鼓的钱袋,想着令仪的伤拖不得,便瞬间来了精神,“萧湛,我找你借点银子!”
萧湛吓得退了两步:“……”
“我真是有急用,等我有钱一定会还给你!”,我挥舞着衿带,一边靠近,“萧湛,人命关天拖不得啊…”
萧湛拧着个川字眉,“什么人命关天,沈蛮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萧湛…”,我委屈的嘟囔。
他松了松语气:“若是你老老实实的告诉我,我便将银子给你。”
我望了望天,再过一阵就是上学的时刻,那时人多眼杂,想带令仪出去就不是那么方便的事儿了,于是我老老实实的将事情告诉了萧湛。
“累吗?”,萧湛冷不丁问道。
我茫然的怔了怔。
“我是问你忙了一宿,饿不饿,累不累?”
“饿…累…”
他叹了口气,将腰间的钱袋递给我:“等将苏令仪安置好,便去吃些好吃的再睡上一觉,沈暄和那里我会替你圆过去,你不用担心。”
我欢喜的接过钱袋,萧湛将衿带从我手心抽出:“银子不是白给你的,这条衿带我很喜欢,就当是我买下了。”
“喜欢你就拿去。”,我随口应道,数着银子往山洞的方向去,“萧湛,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今日这份恩情我记住了,以后我一定会报答的。”
萧湛低喃:“我不要你报恩。”
…………
久远的思绪将我仅有的一点睡意打散,我坐起身靠着床栏,终于想起为何那日觉得萧湛的束发带如此熟悉,那分明就是我曾用过的衿带。
“将军怎么起来了?”
进来的是暖秋,她提着个小汤婆子,手里端着些点心,其中还有热腾腾的米糕。
“只是淋了个雨,你还担心我会病了不成,那我这边关三年可是白待了。”
“那倒不是。”,暖秋将汤婆子递给我,“方才萧丞相来了,令仪小姐说你睡下了。”
萧湛果真来了。
“那他说了什么没有?”
暖秋摇摇头,“令仪小姐与萧丞相说了几句话,萧丞相便走了。”
“那就好。”,我卸下一口气,“你先出去吧,我准备再睡一阵,等会儿不用叫我吃饭。但明日一早要来叫醒我,我要去练兵场。”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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