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老辈相见
人们总是,肯接受亲人在见不到面的远方生活,而不肯接受对方好似在远方的现实。
“隽秀,明天陪爷爷去看看阿哲吧。”老爷子走了一圈之后,坐在韩隽秀的办公室里对他说道。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公司吗?”
“不知道。”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很多人说没有人可以在老爷子面前卖弄聪明,韩隽秀从小到大,大概是没有学会这种卖弄,所以说话一是一,二是二,尤为正气,颇得老爷子心。
呵呵,老爷子一边喝自己贴身秘书递来的水,一边心情愉悦,“今天我走在这里,他们带着崇敬的眼光看着我,明天你的叔伯和我的兄弟们走在这里,他们同样是崇敬的,知道为什么吗?”
这就是爷爷在他还小的时候就一直在告诫他的,不能对敌人手软,否则敌人强大起来,自己将万劫不复,而人们从来敬佩的都是胜利者,即使曾经是卑微又卑鄙的。
爷爷即使得到那么多人的称赞,如今还是会为这样的事情影响心情。
看的出来,爷爷此时的心情很好。
他总是满足于自己征战的战场,征服的天下。
并把这种希望越过他那不成器的父亲和虎视眈眈的小叔直接强加到他的身上,他从小就被人羡慕着,有着接班人旗号的自己,出入全是保镖,在家有佣人,自己有私教,只有他不想做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他曾多么羡慕别人不会有这种枷锁,能在平凡的家庭里,早上和爸妈说再见背着书包去上学,晚上和朋友道别明天见,回到家里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家人围在桌前吃饭,一家人讲着今天遇到的事情,爸爸会讲工作上的事情,他会讲他今天学到了什么,他会是一个值得爸妈骄傲的好孩子。
就不会他要忍受着妈妈在家里地位低下,一边忍受懦弱父亲在外面的花边新闻,一边要承受家里的各种大小事情,从来都不能好好的为自己而活,爷爷会教训父亲,但绝对不会是因为母亲,而是因为他让家族丢脸了。
“妈,别哭了,我带你找爷爷,爷爷这么宠爱我,一定会让爸爸回来的,我让爷爷告诉姑姑她们不准欺负你。”
他没有被妈妈拉住,自己先冲了出去,他要找爷爷,他再也不能忍受别人欺负妈妈,不能再让她这么伤心。
只是没想到爷爷会如此震怒,当听完他的诉说,却不是为了他妈妈的遭遇,“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就不要被儿女私情影响。”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爷爷一切对他的好不过是把他当做了工具而已,一个不让他的企业帝国落入别人之手的最有利的棋子。
爷爷说过很多话,只有一句他记在了心里: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不会任人摆布,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可是难道看着自己母亲伤心难过受欺负,作为儿子能心安理得?
他做不到像爷爷那般。
爷爷突然说去看隽哲,希望他只是思念外孙心切,不会有别的想法。
现在他顾不上小硌,为了避免她和老爷子撞见,一切都要以防万一。
爷爷最喜欢的是姑姑也就是隽哲的母亲,也是他最好的姑姑,他也很感激在母亲受到那些事情的时候有姑姑陪在他身边。
奶奶生的孩子里,只有父亲一个儿子,还有三个姑姑,其中最小最受宠最不在意家产的就是隽哲妈妈他的小姑姑。
小姑姑早就声明不会要一份家产,所以别的家人见到她并不会冷言冷语,也不敢给予怠慢,毕竟爷爷在家里是最宠小姑姑。
隽哲离开以后,爷爷深知小姑姑的痛苦,只不过爷爷从来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悲伤,直到他看见他安慰完奶奶之后,一只手在脸上胡乱的摸,他看着他的背影,才知道爷爷并不是顶天的柱子,他也只是一个小老头而已。
隽秀不做他想,驱车带着爷爷去看隽哲,爷爷喜欢叫他阿哲,奶奶喜欢叫他小哲,他一直都被叫隽秀。
隽秀一往无前的开着车,这应该是爷爷来的目的。
他帮爷爷买了一束花,爷爷特意叮嘱阿哲生前最喜欢百合花,爷爷先上去,隽秀抱着花,如果他和隽哲换个位置,隽哲还会活的那么潇洒恣意吗?还会是意气风发穿着白球鞋的少年吗?而他还会有这种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沉郁的性格吗?还会在人前温文儒雅的样子吗?还是他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这就是他和隽哲的区别,他从来都不清楚,确切的清楚自己到底想要成为什么样子,他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天生就这个样子。
就算知道现在想这些没用,就算知道不可能互换,他还是想象了一下,他尝试过,他尝试过接触阳光的柔软美好,那是只有和小硌和隽哲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的轻松和随意,那是小姑姑为了让他不那么辛苦才向爷爷求来的。
隽哲,你不在,哥会替你好好守护姑姑和姑父。
远远的夕阳下,笼罩着这片墓园,韩老爷子即使再强大的人,此时也不过是痛失了亲人的普通老人而已,他虽然年岁大了,但身体依然硬朗,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锻炼,带给了他□□的背,强壮的体魄和精神。
而他一步步接近的时候,他第一次这么真切的看着爷爷落泪。
“阿哲还是没变,依然爱笑,你看他在照片里笑的多开心。”
“嗯”失去亲人的伤痛不会被减轻,只是会经过时间的疗养,一点点变得接受了,接受了那个人不在身边,接受了这个世间不会再有那个人出现而已。
人们总是,肯接受亲人在见不到面的远方生活,而不肯接受对方好似在远方的现实。
也许只是心里作用而已,但前一个明显更让人欢喜。
“阿哲,外公没能救活你,即使我这么有钱。”老爷子自嘲的笑了,风吹过来,老爷子一身深色系中山装,显得庄重又低沉。
爷爷和隽哲聊天,提到和他一起去韩国玩的女孩,看了隽秀一眼道,叫什么了,很拗口的名字,“黎明硌”,隽秀面不改色的说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爷爷的眼神好像想探究出什么,亦或者是想通过他的语气证实什么。
韩老爷子没有再说什么,回去时,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下去,他扶着爷爷,一步一步,很稳。
“和阿哲在一起的那个小女孩现在在做什么?”
隽秀犹是再镇定,在放松了戒备之后,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不觉一滞,仅仅是短暂的两秒,老爷子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语调也轻快起来,“我记得你那个时候也喜欢和她玩。”
“只是和隽哲在一起的时候,大家碰巧在一起。”即使老爷子语气就像提起什么事的老顽童,但他这么多年,也足够了解老爷子的性情,只尽量使自己语气中充满疏离,绝对不能被看出破绽。
“她好像在顾莫庭的公司担任翻译的工作,前段时间担任敏珠的临时翻译。”韩隽秀像陈述事实一般的坦然。
“哦...”老爷子拉长音似在给自己足够时间想起这个人是谁,“是顾经年的儿子?”
“嗯。”
“我记得阿哲带她来玩的时候,你奶奶特别喜欢那个丫头,古灵精怪。”
“嗯。”
“隽哲的离开对她打击很大,他们两个的感情很深。”韩隽秀的脸上是惆怅,是老爷子没见过的惋惜,增大了老爷子的疑团。
隽秀知道,肯定是老爷子听说了什么,一定是他这些天的事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只不过他都是在家里,是什么会让老爷子竟然无声无息亲自飞来。
爷爷能来,一来,是为了看看事情是否是真的,不然他不会这般沉得住气,依照爷爷的脾气,而且爷爷的性格也非常多疑;二来,爷爷想看看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算不是为了他听到的那件事。
老爷子好像没想到他这么坦然,脸上的表情真心实意,如果这是装出来的,他的隽秀可以当演员了。
老爷子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心里好像了然一般,和隽秀一起回去。
顾经年自从上次知道自己儿子竟然为女人插刀之后,对远远的看着这个女孩子颇有好感,自从莫庭的母亲去世,他就一直和自己冷着,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找个女朋友,抱孙子更是想都不敢想。
他这次回国,也是想助力于儿子的婚姻大事,希望他能早日成家。
“顾先生,时间快到了。”身旁的助理在顾经年耳边轻声提醒。顾经年回过神来,总觉得这个儿媳妇越看越顺眼,顾经年满意的点点头。
韩老头儿竟然从韩国飞来邀他喝茶,顾经年自从把公司交给顾莫庭,自己就落的清净,跑到瑞士打算养老,这老头还不退休。
老头儿一辈子卑鄙龌龊的手段没少使,不过同是商人的他也没好到哪里去,顾经年整理了一副标准见到老朋友的表情,他们都不是迟到的人,老爷子明显已经到了,他看看手表,自己也没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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