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冮凡家世
“你不会委屈吗？被网上不认识的人骂。”冮凡认真的问她。
“这种新闻，不回应的话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吧，我以前看好多新闻都是这样没的。”
冮凡回了句“天真”便不理她。
突如其来终结话题，两人也都默契的陷入了安静。
“你真是个幸运的女孩儿。”冮凡看着明硌要离开时，说出的这句话就像是不由自主，连她自己好像对这句是自己说出来的都觉得不可思议，带着憧憬羡慕的语气，短暂的慌张过后，随之而来的是坦然，她确实向往黎明硌这样的生活，根本就是公主的生活，只有像白雪公主那样的人才会是明硌这个样子，总会有人维护，保护，伸出援手，从天而降。像她这种，窘迫又残喘的讨生活，空有一颗善良的心，不被打磨，不被泯灭的真诚的心又有什么用。
当我丑态百出的时候，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在身边出现，像天神一样，挡住所有的伤害，许我一个自在天地。
她，只有等到下辈子才敢有想成为她这样纯净的人的想法。
这辈子，她只希望把母亲和外婆外公送走之后，她再去死。
冮凡之所以能坦然说出去这些话，不怕黎明硌说出去，一方面是因为黎明硌在网上的影响力没有那么大，而且现在还出了这件事，她只要开口说，肯定会有人喷她炒作并且借机污蔑自己，这么做对自己有利无害，所以她不怕；另一方面，她手里也握着黎明硌的把柄，那天只说了那么两句，就把她刺激成那个样子，她还需要怕什么。
明硌晚上被顾莫庭接回去的时候，她跟冮凡说的也是她之前跟顾莫庭说的，时间久了，没人记得就会过去。
她实在不想隽哲和他被带入舆论，被人评头论足。
顾莫庭也果真没和她聊这个。
“吃火锅？”
“好啊。”明硌开心的答应着，让他看到自己并没有受到网络的影响，他看到她笑，果然嘴角也扬了起来。
韩隽秀在家里内心焦灼煎熬，痛苦不堪，小硌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尤其别人对她的诋毁。现在网上那些攻击的语言，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韩隽秀一页一页的划下来，心都跟着碾成了泥，小硌现在，一定很气。
“喂，你给我站住。”霸道娇嫩的声音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回放，他和她仅有的记忆就是那三年的寒暑假，实际相处只有63天，这63天，是他人生中最温暖，最幸福，最阳光的63天。
他每次见到她，回去的时间里不是在脑子里一遍遍的重复，就是在期待寒暑假的来临，这样姑姑就会和爷爷说给他放假，让他去玩，姑姑总有办法让爷爷高兴，哄的爷爷同意他去。
姑姑总说，他还是个孩子，让他透透气，不要老闷着，爷爷这时总说，隽秀就是这个性格，天生性格又冷又傲，不太喜欢与人过于交际的。
姑姑虽然已经四十岁了，但却像小女孩一样，总能让自己理论说服爷爷，比如此时：“爸，隽秀就算再不喜欢与人交际，他和隽哲也是兄弟，又自小玩得好，您就算再苛刻，员工都有休假的机会，何况隽秀是您的亲孙子，您难道这一点玩乐的时间都不给他吗？”
看老爷子要说话，姑姑又跟着说：“我知道，玩物丧志嘛，但是隽秀是去我家又不是去别人家，而且，您外孙成绩很好，不会带坏我的宝贝侄子的。”
“我是担心隽秀在外面心跑野了。”老爷子不担忧的道，又转到姑姑的话头上，“去你家更不放心，小时候你就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干。”
“那您看隽哲现在不也很优秀？”
老爷子呵呵笑道：“你们家也就隽哲这孩子看着靠谱。”
姑姑知道自己老爸在揶揄她和自己老公两个人总跑出去玩，周游世界，略略撒娇竟不让人产生反感，“爸，您就别说我了，反正啊，隽秀这小子我要带走的，我可不能让您把我宝贝侄子闷坏了。”
老爷子半推半就也是答应了。
小时候，他总觉得，只有姑姑是爷爷的亲人。
他在那年夏天，认识了她。
在那以前他从来没有计算着日历的习惯，时间不就是一样的吗？他跟着时间按部就班，完成学业，掌管公司，娶妻生子，过完一生。
他反复回味着相处的片段，自己又会幻想出很多片段，很多都是她和隽哲做过的事情，或者他满心想和她做的事情，他像是魔怔了一样，思想不受控制，开始想着想着就发呆，看着电脑屏幕半天也不滑一下，或者看书的时候，一页纸也翻不过去，他感受着那些美好，在脑海中反复翻来覆去。
看着日历一天天的过，想着还有多少天就可以看到她，就会莫名的心情好。
爷爷让他做的事情他有了激情，老师布置的课业他也完成的很好，虽然平时的功课也做的很好，但是现在做的更好。
他每天起床，都会准时看一眼她所在城市的天气，天气好时，他想，她应该会很开心，天气下雨时，他想她会不会没带伞，他刻意的不去想有隽哲在她身边。
在姑姑家的每一天每一天，都成为了他以后不可多得的回忆。黎小硌每天都闹来闹去又好动，怎么会有女孩子这么喜欢动，一刻不停的闹腾，一点也不让人烦躁，如果她安静的坐在那里，他一定知道那是在想什么坏主意。
他第一次碰到黎小硌的指尖，羞涩又紧张，她就是很正常的给他递了一杯水，可他却耳根通红。
他一边惴惴不安、心怀愧疚，一边的感情又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男生们之间有很强的兄弟情义，就像此时的韩俊秀，如果是隽哲喜欢的女孩子，他是绝不可能去做那些事的。
但感情又哪是人的自由意志能控制的住的，如果能，世间又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痴男怨女，爱情又怎么会是亘古不变的热门话题呢？
少年的爱在消无声息中慢慢壮大，甚至可以控制他的喜怒哀乐。
他在绽开每一个毛孔去充分记忆和黎小硌在一起的时间，他恐惧时间的流失。
每天夜里是他最喜欢的时间，他可以不用伪装，躺在床上，辗转着，甜蜜蜜的涌着，荡着他的心，让他兴奋的睡不着。他把头埋在枕头里，悄悄的笑出了声。
小硌有种力量，很神奇，她让他的这些想象都是甜的，蜜的，每当遇到让他愤怒的事情，他只要想一想她，他就会平复下来。
从不后悔遇见她。
只后悔没护她周全，让她平白遭受这么多伤害。
韩隽秀此时才真的感觉自己没用，连自己最宝贵的人都保护不了，什么韩总，什么虚权虚财，狗屁，他笑的沉重，对自己失望。
窝囊如他，还要什么财富权力，还有什么人生意义，都没有了，没有了，一瓶又一瓶，终醉倒在自己的房子里。
韩敏珠来的时候，韩隽秀已经躺在地板上睡着，“找罪受”韩敏珠嘟囔了一句，她的力气搬不动哥，她只能拿着被子铺在地上，给哥哥翻了两翻才推到辈子上，又拿被子给哥哥盖好，这才看到了哥哥的表情，韩敏珠叹了口气，做梦梦见她了？竟然是在笑。
真没见过比我哥还傻的人，天下第一大傻子。
她从哥身上发现一个道理，爱情，不能碰，碰了就会失魂落魄，狼狈无比。她宁愿这辈子都不要有这种感情。
四处看去，还有谁会比她这个哥哥可怜，对喜欢的人连一样值得当作念想的东西都没有，那么小心翼翼，还是这样的结局。
“你，有空出来喝一杯吗？”
“我明天有案子。”
“喝一杯，有那么难吗？”韩敏珠的声音拔高，“你就知道黎明硌，黎明硌你们就只知道黎明硌。”
杜宇浩挂上电话，气愤的看着网上的言论，起诉，都起诉，不实言论竟然转载评论这么多。
他注册了小号，以一己之力奋力地在网上留言，键盘飞起，他把热评的人怼了个遍，有很多人私信恶语相向，他全部自动屏蔽，私下里骂架浪费时间，在公开的场合，他不能骂输。
“小师妹，你没事吧。”隽秀说他身份敏感不宜参与，说会处理，为什么越处理越乱，看着网上这些攻击，顾莫庭和韩隽秀任何一方出手，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没有一点消减的意思。
“没事。”
“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要不，师妹，你先出国散散心，等这件事情慢慢热度下去之后再回来？”杜宇浩试探性的给明硌提出建议，“或者师哥是个陪人散心的好人选，我保证，不告白、不打扰、不勉强。”
明硌笑道，“师哥，我这几天办完事就会走，到时候欢迎你来作客。”
什么事情都需要时间，她也是一样，明硌关了电话，六年的时间。
大早上，冮凡听到明硌对她的担心后抱有好笑的态度，她这样的人怎么会想不开，她怎么会不顾母亲不顾一切对她的保护而想到去死，是母亲给她换来了现在这样的生活，至少不用挨打，能吃饱饭，活的自由。
黎明硌别是个傻子，还在担心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遇到明硌，她的话匣子就被打开了。她向明硌讲述的时候，就像在讲一个故事。
“你们，为什么不离开？”明硌尽量保持语气温和。
“我姥姥那么大岁数，没有能力再颠簸了，只要我妈敢走，他一定会砍死我姥姥的，一定会的。”
好像想起了什么害怕的事情，冮凡双手抓紧床单，不安起来。
“你知道吗？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没有法律可言，没有道理可讲，只能去忍受，我为什么这么赚钱，我曾经有多痛恨自己赚不到钱，现在就有多想赚到钱。”
“那些说钱不重要的，要么有钱到一定程度，要么就是穷光蛋。钱重要啊，没钱的时候，没地方住，没饭吃，什么都要听别人的，命脉被别人抓在手里，死死的。”
“所以我要赚钱啊，赚钱我就能租得起房子，负担起我妈和我姥姥他们的生活，那样我们就可以不用生活在那个恶魔的骚扰之下，可是我一直不争气，那些下三滥骗了我的身体，就赶我，我被骗了多少次，娱乐圈需要资源，我没有钱，没有势，更不会像你这么好命，身边围着这么多有钱人一个个都在拼力气保护你，而我，在被我爸打，看着我妈被他打的躺在地上打滚，他还是不肯住手，眼睛全是打人的那种兴奋，他是禽兽根本不是人。”
“起先我妈被打，还会圆谎，后来干脆不掩饰，邻居都知道，劝架就会被威胁杀全家，谁还敢，就算不为自己英勇一把，还要顾忌自己的全家老小。就连...”冮凡说着说着，哽咽起来，眼里闪过仇恨。“就连大家都不忍心看，就避着，叫声实在惨烈，就报警，警察来了，说了几句，也就了事。”
冮凡半躺着有点累，干脆坐了起来，边吃坚果边玩弄果壳，再就是玩玩手机里简单的游戏，嘴上却是一刻不得闲。
“那个时候，每次他打我妈，我就死命的叫，叫的喉咙都哑了，那个时候就在想别人听到我们就会得救一样。我告诉我妈，不要做傻事，我会努力赚钱，把她和姥姥姥爷带走，给我时间，我最怕我妈想不开把他杀了。”
“你知道吗，我身边的人都以为我家里至少也能有点钱，为什么？因为和他们在一起只能装，因为我从来没有和他们说过自己的事情，我说不出口，我讨厌别人用那种可怜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真的有在他们眼睛里那么可怜，可是可怜有什么用，你会觉得我虚荣，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他们不知道，接受别人高调的赠予是对接受的人多大的羞辱，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我宁可不要，也不要别人羞辱我，看不起我。”
明硌也在做自己的事情，因为她还是要吃饭生活下去的，所以她因为之前工作的关系，接到了一些工作，现在一边听着冮凡讲，一边做自己的事情，两人倒也不尴尬，冮凡则更觉得自在，要是明硌听着听着哭哭啼啼或者眼放怜悯，她可真的会受不了，讲不下去。
当你饿的没有东西吃，捡到了一百块钱，失主回来找的时候，你会还给他，还是拿着这一百块买点吃的渡过难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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