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结局-翻涌着的是人性
明硌看着远处，“记得我们认识以后第一次下雪吗？”隽秀点点头，明硌并没有抬头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草”汁。
那天，雪下的特别大特别大，飘飘洒洒，密密麻麻，她说，韩隽秀同学，你要是能把这样的雪景画出来，我就算你厉害，以后你就是哥。
隽哲说，我哥不仅画的好，钢琴弹的也是一绝。
她听过，她也见过。隽秀想着自己那幅画，里面是她带着毛茸茸的帽子，带着厚厚手套，仰着头，站在雪中的背影，他不用脑子记，画的时候自然成画，只是除了他自己，谁也没见过那幅画。
隽秀哥哥篮球打的很棒，还要每天跑步，健身，还要自己一个人高冷的吃饭，还要敲键盘，还要做学霸，还要做好多好多事，还有好多好多事要做。
隽秀哥哥，明硌在心里任性的叫着，她以前很鄙视叫哥叫妹，不过她输给他，她只能那么叫，后来叫习惯了，这么多年，改不过来了。“对不起。”明硌靠在轮椅边，说出这三个字，他说不要她道歉，他和顾莫庭一样安慰她，可她心里还是像被剜走一大块一样，不知道用什么能填满。
他们静静的坐着，没有说话。
幸好不是你受伤，否则我会发狂到撕碎韩代，做出不能想象的事。也幸好不是你受伤，你那么挑嘴，忌口这件事就能让你崩溃。
毛娜娜一直冷静不下来，尤其在她知道韩隽秀的伤势之后，整个人都是疯癫的，都是黎明硌的错，不然他怎么会受伤，毛娜娜心里别扭的想，想着想着竟还多了一些恨意，这个世界就没有公平的事，黎明硌做错了，没人怨她讨厌她，反倒都在保护她，如果要是她的话，不定会怎么被吼被骂被埋怨。
呵呵，毛娜娜怨毒的想着，黎明硌凭什么让她滚，她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不让她去看他，凭什么？
毛娜娜越想越气，始终绕不出自己心里那个叫作自尊心的东西，同样都是人，被偏爱的永远都在有恃无恐。她又开始摔东西，只有摔东西才能让她停止去想，停止心理活动。
她不敢停下来，停下来，心里的小人就在打架，一个弱弱的“正义”小人在对打无数个冒出来的小人，即使她的“正义”小人打赢了，也并没有让她的情绪有任何缓解，“连你也认为我是错的吗？”毛娜娜对着虚无的自己，心里那些无数个自己吼道，房子里，只有她，只有她自己，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明明她大学毕业以后，和他打拼几年是要结婚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爱情、友情、工作，什么都不会有了。
她现在住的这个房子已经被她摔得破烂不堪，到处都是化妆品碎了油腻腻的贴在地板上，还有衣服、鞋子，书，乱七八糟的混在一起，和垃圾场有一比。
尚雯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种场景，嫌弃的难以下脚。
自己之所以来看她，应该是她同情她，也是在同情自己，至于心底的善良，好像并不存在，尚雯嘴角扯了一个不在意的弧度。
“毛娜娜，洗漱好，找件干净的衣服下来，我在车里等你。”尚雯用平常的语气说，可就算平常的语气，还是不自然的会有些盛气凌人，本想用这句话测测毛娜娜的反应，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命令我？呵，尚总监？总监！”毛娜娜还想继续用这种讽刺的语气说，尚雯素来不喜欢啰嗦，便直接留了一句“如果你想知道韩隽秀的情况。”就踩着高跟鞋下楼了，她不会看错，所以她在赌这句话是不是毛娜娜的“致命”点。
果不其然，尚雯在看到楼门口出现毛娜娜的时候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看了看手表，这么久，还以为不会下来了。
毛娜娜坐上副驾驶，闷闷的说，“可以先去吃饭吗？”
尚雯在附近找了个餐馆，两人坐下来，毛娜娜点了一桌菜，一句话不说，大口吃着狮子头，吃着鱼片，一口比一口大，嘴里塞不下还在塞，尚雯倒了杯水给她，她咕咚咚喝下，放下杯子又在使劲吃，尚雯发现了一个跟自己一样蠢的人，这样的后果就是吃的不舒服，一会儿有的她吐。
“韩隽秀的情况，你知道了吧，折了八根肋骨，一根插进肺里，手筋脚筋全被挑断。”尚雯快准狠的说了出来韩隽秀的情况，戳烂了毛娜娜的痛处。
“你喜欢韩隽秀？”尚雯抱着胳膊看着她，居高临下，毛娜娜像个被审讯的人，低着头，咬着一颗菜，木木地，“那又怎么样呢？他的眼里只有黎明硌，就你这种女人，如果不是黎明硌，他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尚雯的语气没有一点点波澜，毛娜娜闻言像被刺伤的小兽，想反驳、想说明，却都变成失神的呜咽，“不是的，不是的，他看到过我，那个时候，他不知道我和明硌认识，他不知道。”那个时候他是真真切切看到自己的。
“所以呢？在你知道他喜欢黎明硌以后，你的心就坏了，韩隽秀的今天都是你造成的，你知不知道？”尚雯语气紧逼，韩隽秀现在这个样子，几乎都是拜毛娜娜所赐，如果她是故意的，她绝对不会管她。
“韩代说，他就是想在明硌结婚前让她和隽秀见个面，让隽秀圆了自己的心愿，我心疼隽秀，就听了韩代的建议。”毛娜娜带着哭腔，也带了些无辜，她如果知道会是这样，她宁愿替他去，她怎么会坏心肠到让他去受这样的罪。
“所以你就弄坏了明硌的电话，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个电话？”
“一个电话而已，现在这个社会，他们完全可以打给我。”毛娜娜说到后面打给我有点心虚，事实上，顾总打她电话时，她撒了谎。
“你自己也说不下去了？你觉得韩代能让你这么做，他还会给隽秀留时间去核实黎明硌在哪里吗？”尚雯觉得好可笑，这么简单的一个骗局，这么简单的一个虚构的绑架，在现代这个通讯发达的社会，竟然骗了他们所有人，“你辜负了所有人对你的信任。”尚雯毫不留情的撕掉了毛娜娜给自己带的最后一层脸皮，毛娜娜的强词夺理弱的她根本不值得再继续问下去，不过又是一个为爱成痴的女子，只不过代价太大了。
尚雯微弱的叹了口气，“就算给你一张黎明硌的脸，你也不会有黎明硌的格局和脑子。”一副说不上恨铁不成钢，但有些失望的样子。
往往最身边的人，最容易出事，尚雯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总觉得自己暗黑，现在她觉得自己看的是现实。
站在高处的人，总容易比别人容易跌落，也许若有个身边人做推手，防不胜防。
毛娜娜又在吃，比刚才的势头更猛，她的肚子里空，她需要把它填满，满了心不会疼，也不会空，不会无所适从。这些天，她不想承认是自己的过错，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她只想把这些推给明硌，让自己心里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如果不是明硌，这一切根本不会发生，难道不是吗？
“韩隽秀以后会留下残疾。”
毛娜娜像没听到一样，往嘴里死命的塞，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呜呜的，对于尚雯来说，她不喜欢给别人营造温室，她比较喜欢直接，面对，解决。
她认为对毛娜娜的处理方法，就像有一个脓包，不把里面的东西清理干净，就会一直烂，只有切开一个口子，会疼，但是把里面的脏东西都挤出来，彻彻底底的干净，再涂上药，会好的很干脆，运气好的话，还不会留疤，就像从来没长过脓包一样，当然这种运气是和中百万大奖的运气可以相媲美的。
尚雯给了一刀后，准备开始往外挤这些脏东西，不能留，留一点，以后就会滋生，再次充满这个脓包或者更大，最后，满脸都是脓包，满身都是，所有的脓包相互融合，组成一个巨大的脓包，将人包裹在内，吞噬。
“他的身体现在恢复的还不错，听说韩老爷子要送韩隽秀去美国做康复训练，时间好像就定在半个月之后。”
毛娜娜吃的不舒服，开始跑卫生间去吐，吐完也不舒服，尚雯总结自己的经验在心里说。
不过她不会和毛娜娜多说，毕竟说的再多不体会一次永远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以后还是会跃跃欲试。
毛娜娜回来的时候，尚雯已经结账离开，她的手机里有了新信息，
“不要总是依附于小情小爱，为个男人斗来斗去，以小人之姿得眼前之利，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她一直以来就是这种心态，即使面对黎明硌，面对黎明硌？尚雯思绪卡顿了一下，在心里偷偷问自己，如果隽哲还活着，答案，可能她也不知道。
韩敏珠没有这种格局，同样的，明硌和她在这一点上面，默契的一致，她总是恰逢其会的出现在一些场合，她好奇嫉妒这样一个女孩子，现在又不得不佩服她。她变成了很棒的样子，你应该放心了吧，她可以保护自己也有了保护她的人，你应该开心了吧。
或许她在你心里一直都是最棒的。
你喜欢的她，不争不抢的样子真好看。
尚雯开着车，漫无目的的穿梭在这个城市，当时她知道隽秀喜欢明硌的时候，她是多愤怒多感觉不可思议，弟弟的女孩子竟然被自己的哥哥暗恋，听着多恶心。
韩敏珠向着她哥，杜宇浩被迷了心窍，顾莫庭做了傻冒，只有她为隽哲抱不平，只有她继续做着干净无暇的白莲花。
他们都忘记了隽哲的存在。
她愤愤不平，无从发泄，只能在深夜里独自喝酒，一人无病呻吟。
尤其不喜欢白莲花哀哀怨怨，周旋在杜宇浩、韩隽秀和顾莫庭之间，她还想要什么呢，他们三人家境不俗，随便一个都是抢手人选，她游离在他们之间，不过就是想要获得众星捧月的快感，因为被喜欢，所以有恃无恐、肆无忌惮，因为人们向来对自己喜欢的人很宽容。
她忘记了他，她怎么能忘记他，她替隽哲不值，她厌恶她。
她做了伤害她也让自己不耻的事情，可那时的她没有醒悟，因为这种得到宣泄的感觉刺激着她，好像给隽哲报了什么深仇大恨一样解气，她终于报仇了、解恨了，终于看到她失魂落魄，也让她感觉到自己和韩隽秀是多么不要脸，可她换了目标，转向顾莫庭，她看不得她和别的男人好，就连杜宇浩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还会伸手帮她，她可怜韩敏珠，他们韩家一个个栽在她手里，她却以不以为意的态度面对这一切，她歪着嘴躲在网络背后，等着看好戏，就算这几个人拎不清你，广大网友不是瞎子，大家自然会骂出该骂的话，她看着网上的话，越骂越起劲，自己身体都跟着不自觉地使劲，看到说好话的，“水军，还是没开化的水军”她咒骂道。
她抱着手机，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歪着嘴，乐此不疲的看着网上对她的攻击，像极了小时候童话故事里的恶毒皇后。
她和毛娜娜又有什么区别？
尚雯看着眼前熟悉的建筑，不知不觉开到了这里。
大学。
身边不时有年轻人充满活力的走过，这样好年华，即使装着深沉，也是鲜活灵动的。
走累了，坐在长椅上，静静的靠在后边，看着远处放空。
我们总见不得别人好，别人优秀，尤其黎明硌这样的女孩子，光是颜值就让人产生想诋毁的冲动，何况干净的气质，丰蕴的内涵，对于这样一位站在那里就会发光的女孩子，总是会有想找黑点的冲动来平衡自己的内心。虽然这种挫挫的感觉并不想承认。
尚雯又给毛娜娜发了一条信息就关上了手机，“你的禁锢是你自己。”
毛娜娜胃里翻江倒海，踉踉跄跄的回到家，实在待不了，拿着钱包找了个酒店住。
自卑，是她的错，自以为是也是她的错，她好想可以找一个可是安在这里，可惜没有。
明硌是一个聪慧的女孩子，一个人的气质会透过皮囊散发出来的，不是明硌的圣母光环，是她内心的淡然和笃定。她甘拜下风，是自己修炼不够。
有些人就像明硌，好像天生的主角光环，明硌却从没有把自己当主角，可是这才是她最嫉妒最疯魔的，如果明硌嚣张跋扈自持甚高，可能她的厌恶还能正大光明一些，可现在，她只能以小人姿态嫉妒着，嫉妒着她没有资格得到，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的所有。
曾经看小说，以为聪明的女孩子是不会有聪明的人喜欢的，因为两个人都一样聪明会相斥，聪明的女孩子也不会很有趣，总会有笨笨的女孩子出现给了男主角爱和希望，她自以为自己就是女主角的化身，每次看小说都看得面红耳赤，这不就是我吗？她在心里说道。我就是这样的人啊，大大咧咧没有心眼，又执着又善良还能吃苦，小说里正常的走向不应该是隽秀喜欢自己，即使自己做错了，给他造成伤害了，他还会留她在身边，让她给他带来欢笑。
如果是霸道一点，会强行留住她，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是因为明硌长的好看，所以小说也势利眼的改了走向吗？
她以前问明硌长得这么好看是什么感觉，明硌笑着说，“每个女孩子都好看都会有美的窒息的一瞬间。”
她的答案没告诉她是什么感觉，不过她想，那感觉一定像小说女主角一样，或者说小公主一样。
就像小时候，班里有长得好看又会弹钢琴的女孩子，其他人都会像喜欢洋娃娃一样去和她做朋友，并且把和她做朋友这件事，吹牛一样说出来。
不像现在，这样的女孩子会遭遇到校园暴力，那时候肯定是呵着护着当小公主一样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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