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风花雪月的好地方
“少，少爷，有，有鬼啊！”少年趴在晏离书桌前，两眼泪汪汪。
“说的什么浑话，子不语怪力乱神，不定是有人敲错了门。”晏离的眼神一直聚焦在堆满书桌的卷宗上，头也不抬的说道。
隔壁那人倒是有可能干这种事。
不对，他这是在想什么呢。
传说中的隔壁那人此时正龇牙咧嘴的揉着背，趴在晏离书房的屋檐之上，霍十四在身后欲哭无泪，作为正一品的将军，从一品的郡主，漠北霍家的家主，霍小爷您能稍微顾及一下形象么。
霍行一瞪了一眼踩碎了一片瓦的霍十四，惟妙惟肖的学了一声猫叫，把瓦片拨开了一条小缝，屋子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几盏油灯都放的离书桌较远，暗沉沉的光亮下，晏离一手揉着眉心，一手拿着卷宗。
那是什么卷宗？字太小，离得又如此远，眼睛瞪得贼大她也看不清是什么。
晏离翻页翻得极快，依稀能看见他嘴巴微动，在念叨着什么，一边还放着几张字迹密密麻麻的宣纸，时不时的提起笔纪录一二。
霍行一看得有些呆了，这个角度看下去，晏离的模样可真是俊俏，那般专注认真的模样，时不时的蹙眉，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压在眉心，毛笔在墨砚里打了个转，却依旧干涩无比，晏离抬眼，墨汁已近干涸，“书言，书言。”
接连两声轻唤只让趴在小几上的少年不耐烦的翻了个身，却毫无清醒之意。
晏离无语，这小胖子是他远房的四表舅的妹夫的儿子，算到他这一辈，已经不知道该是什么辈分了。四表舅收留过他，于他有恩，自他中了探花郎授官之后，四表舅亲自开了口，他也不好拒绝，就把这小胖子带在了身边作书童兼小厮，起了名唤作书言。
可这小胖子吃喝在行，服侍人的事却是没怎么做过，大部分时间还是他亲自来做，这哪里是养了个小厮，这简直是个爷，还是个吃饭巨多的爷，真是可怜了他的俸禄。
右手执墨，轻转，霍行一在房顶上看得入神，袖边被人轻轻拽动，她头也不回的打了个手势，示意霍十四先撤，只是片刻之后袖边的动静依旧，霍行一不耐烦的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封元温暖的笑意。
眼神对视，空气中静默的可怕。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到了封元摊开的掌心中，心中小人狂喊：那是你叫了十几年的哥哥，可手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阿元哥哥”不自觉出口的低声呢喃，封元无奈的看着她，耳边悄悄晕染上了红色，若是，当初知道你玩笑的一声哥哥，就习惯性的准备让我当你一辈子的哥哥，只怕我说什么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屋里的晏离却也是一震，抬头望了望窗外，有些无语，难不成自己已经开始幻听了，不然怎么会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何况那般温柔缱绻的声音叫的甚至不是他的名字。
醒了醒神，晏离啊晏离，你没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手中翻阅卷宗的速度渐渐提了速度。
屋顶上的两人执手相看，却突兀的听到屋檐之下有些暴躁的声音：“为什么就没有呢，她说的是七年前啊，这已经是全部的卷宗了，小安，我都已经进了刑部了，可为什么半点信息都查不到？”
霍行一呆愣愣的和封元对视了一眼，薄唇微张，眼神竟是意外的有些慌乱，封元却是觉得内心深处有种深深的危机感。
原来，晏离都记得，七年前的事情，他都记得，所以，他寒窗苦读考中探花郎，所以，他宁愿低一阶也要进刑部，只怕唯一不知道的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是霍行一。
看着霍行一手足无措，封元心下无奈脚下却还是微微用力，小胖子书言猛然惊醒，头上已经落下一层薄灰，屁颠屁颠的换了个位置接着入梦。
晏离轻笑。
下一刻眼睛瞪得浑圆，伴随着一声巨响，屋顶的草木瓦片皆是直直下落，“嗵”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掀起的灰尘弥漫，封元趴在屋顶上一只手紧紧抓着霍行一。
什么都没反应过来，霍行一已经吊在半空中带着副无辜的神色和晏离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晏离深深吸了口气，却被灰尘呛得直咳嗽，书言也被惊醒，见此情景更是颤抖着躲在了晏离身后。
霍行一无语，为什么每次见到晏离都很意外。封元的手轻轻松开，安然落地。
她抬眼看了看封元，心里却是清楚，就算这房屋不是精装细造，也不至于连两个人都承受不住，所以阿元，你想让我跟晏离说清楚么。
晏离却是神色不耐的率先开了口：“霍大将军，我敬您救过我，可这也不是您半夜三更的在我家屋顶上谈情说爱的理由吧。”
书言听闻此话来了精神，从晏离身后探出了脑袋：“霍将军？漠北的那个霍将军？”村里的小伙伴要是知道自己亲眼见到了他们一直崇拜的霍行一，怕是要羡慕死他了。
霍行一正了正衣衫，双手抱拳认真的冲着书言行了个武将礼，“我是霍行一。”
书言激动万分，晏离却是神色疏离，霍行一沉默了片刻，艰难的开口：“今日不过是个意外，还请晏大人不要挂怀，日后不会了。”
示威般的声音从屋顶破洞之上传来：“或许是因为，晏大人家是个风花雪月的好地方，所以我与一一情难自禁。”
一一，叫的这么亲密算毛线，晏离的表情更加冷淡，霍行一趁他尚未说出更难听的话，连忙拱手告辞，不待回话，径自开了门，一溜烟的跑了。
封元笑着说：“晏大人无需担忧，府上明日自会有人来修补房屋，打扰了。”在屋顶上借了力翻回了将军府，晏离就看到借力之处，又一个破洞。
怒极却也无可奈何。
无权无势，就什么都做不到，他连当年许下的承诺都无法完成，愈发深重的挫败感，更是让他心中的一个念头疯狂生长。
“既然他记得你，也记得他的承诺，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告诉他？”坐在树枝枝桠上，看着身侧的霍行一，封元轻声问道。
霍行一很喜欢高的地方，树上，墙上，她总喜欢荡着脚丫，说是这样就能被风包围，能够分享那份温暖。
“他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我从来不需要他报恩，我要的是他心甘情愿的喜欢我这个人。”
那我呢，封元未曾问出口的话，脸上的笑意不曾停歇，寒意却是从头冷到脚。
一一，你且去玩，玩够了就回来，要我放手，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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