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时常想起过去的温存，他让我在夜里不会冷，你说一个人的美丽是认真，两个人在一起是缘分。早知道是这样，像梦一场，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我能原谅，你的荒唐，荒唐的是我没办法遗忘；早知道是这样，如梦一场，我又何必把泪都锁在自己的眼眶，让你去疯，让你去狂，让你在没有我的地方坚强·····让你在没有我的地方疗伤。”
萧敬腾《梦一场》
“林应该也是喜欢我的吧。”
“等我长大后，一定要嫁给林叙，成为他的新娘。”
对于这件事，我一直很笃定。因为妈妈和徐阿姨也就是林叙的母亲是大学的好友，两家人移民到德国后又住的很近，我和林从小一起长大。因为生活在异国，肤色，语言，和生活习惯的差异，我常常感到很孤单，幸好有林，虽然他只比我大两岁，但是他从小做事就很冷静，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和稳重，却又对我很温柔，一直对很照顾我。小时候我常常想，拥有像林这样的哥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他那么优秀，即使在一群外国人当中，也依然出色，醒目。据我所知当时有很多外国的女生也都喜欢他。可是当我大一点的时候，我便开始庆幸，庆幸他不是我的亲哥哥。
小的时候，妈妈曾开玩笑地对徐阿姨说：“等到我们家静丫头长大后就给你们家林叙做媳妇。”十几岁的小女孩嘴上说着：“我才不要嫁给他了。”脸却不由得红的像个苹果。大一点的时候徐阿姨也曾当着林和我的面说：“我就是喜欢静丫头，漂亮又懂事，如果以后可以给我当儿媳妇，那可真是我的福气呀！”那时候，我一边用佯装生气的语气：“阿姨，您说什么呢！”一边偷偷观察着林的表情，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也许这些都只是大人之间一时兴起的玩笑话，没有谁当真，可是我却当真了。我常常庆幸在我认识林叙的十几年里，除了徐阿姨外我是离他最近的女人。我陪他，或者说是他陪我念完小学，初中。虽然不在一个年纪，却都在一个学校，那时他每天下课放学在我们班外面等我一起回家，那几年和他一起度过的时光，现在的我想起来，依旧快乐、美好。
等到林上高中的时候，我们开始不在一个学校，但他还是经常在星期天来我们学校带我出去吃饭，去看画展，去听音乐会，谈谈我的学习和生活。我也知道林直到上高中还没交女朋友，除了我没有什么走得很近的异性朋友，这一点让徐阿姨很是着急。但当妈的总归不好开口，徐阿姨曾三番两次地找到我，旁敲侧击的问我是否知道林叙交没交女朋友。有一次在图书馆里，我装作不经意地问林：“林，你看那么多漂亮女孩喜欢你，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呀？”
“没有”他低头看着书头也不抬地回答。
“为什么呀？你看那个，克里斯汀娜，还有隔壁班的凯瑟琳多漂亮呀！”我穷追不舍的问。
他转着手中的中性笔，像是略微思考了下才开口说“我喜欢中国女孩，黑眼睛黑头发那种，你呀，多用点心在自己的功课上，别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半开玩笑的教训我。而我的心却因为那一句“我喜欢中国女孩”而久久不能平静。
我习惯了林在我身边，习惯了他陪着我，我本以为我们永远都会这样，但是在我高中二年级的时候，爸爸因为工作的关系要调回国内几年，妈妈舍不得留我一个人在德国。我虽不想离开但却始终拗不过妈妈，最终同意回国念书。那一天，林来机场送我，我躲在他怀里哭个不停。他摸着我的头发有点无可奈何地说：“傻丫头，又不是永远不见面，要是想我了，就来找我，我也可以去看你呀。”
却不知，再见面竟会在一年后徐阿姨的葬礼上，徐阿姨生病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因此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我不知道这一年来，林叙是怎样过来的。我在葬礼上见到他的时候，他瘦了很多，个子又长高了一点，他拥抱了我一下，对我说：“丫头，你来了。”他看起来很平静，那种感觉怎么形容，后来我在一本书上看过一句话，“也许人在沉重的悲伤面前是感觉不到痛的，而这种痛会在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显示出它深入骨髓的特质。”我想当时林给我的便是这样的感觉。徐阿姨的离开对林的打击很大，林叔叔让他休学一年，到处走走散散心。
就这样，大概半年后，我接到他的电话说他回到国内了，要来S市看我，我好高兴。我们约好了，在我们学校旁边的一家咖啡厅碰面。半年没见，他看起来还是很瘦，不过精神却好了很多。在咖啡厅里偶然会碰到一些认识的同学或朋友过来打招呼，在我向她们介绍林时，说他是我在德国的邻家哥哥，林也很有礼貌地向她们问好。她们听完介绍后往往都会用一种很暧昧的眼光打量着我们，我装作没看见，也没有挑明，心里却隐隐感到高兴。林说他要去他叔叔家住一段时间，可能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都会留在S市。我为我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这么近暗中高兴。但当时的我正处于高三，学习异常紧张。虽然都在S市，却没办法经常去找他。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决定申请他所在的大学，因为有在德国生活十几年的背景，精通德语，学习成绩也还不错，总之通过种种努力，我终于如愿以偿。一年后，我去德国找他，当佣人向他通报说有一个来自中国的女孩来找他时，我看到他急急忙忙地跑下楼梯，他跑得那么快以至于来不及掩饰当他看到我时脸上出现的瞬间失望的表情。
我当时也愣了一下，有一瞬间的失神，他也似乎因为是我而感到微微的吃惊，然后不露痕迹地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原来是静丫头回来了。”我也回抱着他，但那种感觉悲伤的不可名状。我开始觉察到他发生的变化，他的脸上经常有藏不住的笑意，偶尔碰到他打电话的时候，听见他有点严厉的声音，脸上却是温柔的表情。他开始频繁地往返德国和中国之间。我听祁枫说，他曾在祁枫面前说起过，毕业后想回国内发展的打算，我几乎可以认定他有了喜欢的人，却始终没有勇气问那个女生的名字，没有勇气问他们之间的事。可是后来有一次他就这样回来了，没有再回中国，他开始着手工作的事，开始创建自己的文化公司，我想他和那个女生或许分手了。以前的那个林又回来了，他变得越发理性、冷静，淡然，变得有一点熟悉又陌生，甚至有时候我会觉得有一点怕他。他一直把我当妹妹，而我也始终没有勇气开口说喜欢他。
后来有一次我们去英国的大学演出，有一个男生追我，一个学金融的中英混血，叫钟子意，比我小四岁。某一次他来德国找我，正好碰见林。一起吃饭，林对我说：“小伙子人挺不错的。”
“可是他比我小四岁，我感觉他不够成熟。”
他对我说：“我一直都以为年龄不是什么问题。”我觉得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怪怪的，不像是对我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接着他沉默了片刻又说：“不过这个还要看你。”
我答应和钟子意交往看看，正如他当初说的那样，钟子意确实对我很好。在一起一年多，我们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没想到祁枫会竟抢在我前面结婚，我和林聊起祁枫的婚事，当时他在德国的公司刚上市，我知道他太忙了，不知道能否回得去。可是当我准备回国的时候，他找到我说要和我一起回去。
直觉告诉我，这一定和当初那个女生有关。我假装毫不在意地问他：“是去找那个女生吗？”他的沉默告诉了我答案。我突然觉得无力，又觉得释然，我笑着对他说：“林，或许我可以帮你。”
直到在祁枫的婚礼上，我见到了那个叫曹心玥的女孩。从他的反应来看，应该就是她了。
那一次我们去机场，在旁边的餐厅看到曹心玥，竟然还有尤然，原来她们认识，似乎关系还很亲近，竟会有这么巧的事，世界真是小的可怕。
她们走后，我问林叙：“就是她吧。”我用的是肯定句。
后来和尤然一起吃饭，她显然是以曹心玥闺蜜的身份来质问我的，想想曹心玥何其幸运，有林一直爱着她，又有像尤然这样够义气的朋友。不得已，我只好把所有的事情全盘托出。聊了一些往事，也听尤然讲了一些他们之间的事。我才恍然觉得我认识他那么多年却并不真正了解他，以前我自认为很了解他的个性，他一直都是这样，外表冷淡，对所有事都是一副淡漠，不上心的样子，我不觉有什么。我不曾得到的别人也不曾拥有，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在曹心玥面前的他，从尤然嘴里听到的他，那是一个我完全不熟悉的他。于是我终于明白，或许这一次我真的要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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