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叶夫人
一场秋雨一场寒,已接连下过几场秋雨,空气中带着些微的凉意。
柳城一个偏僻的小巷内,有一个窄小的屋子,屋子里有一张用了十几年的小木矮桌,一个十岁的少年正趴在桌子上极是认真专注地写字。
这少年一双丹凤眼,眉飞如鬓,身上一件粗布衣服十分宽大、陈旧,显得他身形清瘦。
此时已到了傍晚十分,一个妇人走进屋内,嘴里念叨着:“这一阵子运势实在不好。”想必是赌钱又输了银子。
抬眼看到陈冕正认认真真地读书写字,心下宽慰,她从未读过一天书,大字不识,但知道读书是极好极要紧的事。
妇人是陈冕的养母,自己不能生育,不得老公疼爱,在一个冰天雪地里,妇人去附近山上庙里祈求得一个孩子,回来的路上就看到了山道路边一个粉雕玉琢的婴儿,等了半天无人来,当下以为是菩萨显灵,赐给她的孩子,于是抱回家仔细抚养。
妇人回屋后,将中午的剩菜热了热,对陈冕说道:“冕儿,读书累了吧,把纸笔收收,快吃饭咧。”
陈冕回道:“娘,我把这点练完就收了。”陈冕读书十分用功,教书的夫子在妇人面前夸过好几次,当下是书院每月照例休息的日子,但陈冕也并不像其他孩童一般,会出去肆无忌惮地玩耍。
妇人看到陈冕,心里眼里都是笑,那输钱的不快以及暗暗的忧愁也就舒缓了很多。
陈冕的养父是周围小有名气的木匠,妇人已经习惯了他的夜不归宿,因此并未等他一起吃晚饭。
陈冕练完夫子要求的内容后,就将笔墨纸砚收好,那小木桌子又用来做为饭桌,桌上摆着一碟香喷喷的肉菜,一碟素菜,妇人把肉菜的那一碟放在陈冕面前,“冕儿,多吃些肉。”
陈冕道:“娘也吃。”说完夹了一筷子肉给妇人。陈冕知她虽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从小到大,对自己甚是疼爱,因此也很是懂事,比一般孩子早熟许多,早就将她当作亲生母亲一般。
妇人道:“冕儿,下一年读书,要多少银子?”
陈冕迟疑道:“要二两银子七十文。”其实夫子说要三两银子,但他知道家里开支捉襟见肘,妇人手里攒不下钱,因此平日里自己省吃俭用攒了三十文。同时用眼睛打量了妇人,见妇人神色犯难,眉间愁眉不展,把一直以来心里犹豫的事情说了出来:“母亲,要是实在拿不出,儿子便不读了,儿子跟着父亲做些活计,可以补贴家用,这样家里日子也好过些。”
妇人立即道:“你只管专心读书,考取功名,银子娘有呢!”妇人心想砸锅卖铁也得让冕儿读书,又看着陈冕身上穿着的那件破旧的衣服,她一直还想给陈冕做一身合身的衣服。前几日她去学堂送饭,竟听见其他的学童给陈冕起了个外号叫“老农民”,听得她心下十分难受。
但无奈自己没有一身谋生的本事,丈夫也并不经常拿银子回家,拿回的银子只够维持一家人最最基本的温饱,其他的钱,估计都给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花了。
陈冕身上这件衣服,还是那死鬼丈夫的旧衣服。吃完饭,陈冕又看了会儿书,便熄灯睡了。这妇人当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日,陈冕的养母做完早饭,早上一如既往地饮了一杯白酒,微醺地待得太阳升起,便又出门去了。
陈冕在家收拾屋子,读书习字,等到日上三竿,妇人还没有回来,不一会儿,一个七八岁胖乎乎的男童飞奔过来,急拍门,喘着气道:“陈冕哥哥!大娘出事了!”
陈冕匆匆打开门,问:“怎么回事?!”
男童急道:“赌庄要砍大娘的手!”这男童成天大街小巷四处溜达玩耍,之前有次被旁边街坊的狗凶的吓住,陈冕护着他才躲开一劫,打那之后便和陈冕熟了起来。
陈冕立刻向赌庄飞奔,对于赌庄的路,陈冕闭着眼睛都能跑到,因为养母嗜赌,在陈冕幼时,由于陈冕没有其他人看管,想赌钱了便只好抱着陈冕去赌庄,她赌钱时,陈冕就在旁边地上拿骰子、纸牌当玩具,困了便睡在养母怀里。
对于赌庄的规矩陈冕也是极清楚的,若是有谁赌输了,欠账达到一百两,又赖着还不上,便要砍下赖子的一只手,据传这赌庄背后的大东家乃是极厉害的江湖势力,在柳城更是只手遮天,因此没有人胆敢违背,否则一旦被这些江湖客盯上,就永无宁日了。
陈冕从小看着赌庄里无数人为了赌钱输得倾家荡产,有家不回,有人即使手被砍了还是每天执迷不悟地往里凑,因为这些人相信,输了的钱总有一日能赢回来,现在只是运势不好而已。
可是哪有一直发财的赌徒,只有永远赚钱的庄家。陈冕下意识里便排斥赌博,年纪稍大一点就不再跟着母亲去了。他也曾无数次说过要母亲别再去,但母亲已经深陷其中,说自己一辈子就这么一个爱好,而且自己只赌一些小钱,根本不会有事,没想到母亲竟输了这么多钱。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陈冕飞奔到赌庄,他听见母亲熟悉的声音:“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求吴老板再宽限几日,一定想办法还上!”声音里充满了祈求、恐惧。
几个打手围着母亲,腰间都配着刀,一个打手的刀已经出鞘,那刀身甚宽,寒光闪闪。一些看热闹的客人围在旁边交头接耳,还有一些赌徒在赌桌上杀红了眼睛,对周遭的一切事物视而不见。
一个穿着棕色袍子,肤色黝黑,胖得肚子鼓起的男人说道:“赌庄的规矩你是清楚的,谁欠帐一百两银子还不上,就得用一只手来抵,看您是老顾客,早已宽限了许多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要是这规矩不立下来,赌庄干脆喝西北风得了!”
那拿刀的打手身上一身肌肉,走近陈冕的母亲,弯刀刀锋锋利无比,吓得她不禁哭了起来,跪倒在地。
陈冕见母亲吓得哭了,弯刀似乎随时要招呼上去,而自己目前无论如何也筹不到一百两银子,想起自己这条命都是她捡来的,情急之下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一咬牙,把母亲护在身后,对吴老板说道:“吴老板,要砍就砍我的手罢!”
吴老板见突然跑出来的这个少年,这个少年穿吊裆裤的时候就来过赌庄,后来七八岁了就没再来了,好久未见竟已长这么高了,那一双丹凤眼神色坚毅,清瘦的身板穿着下摆已经拖到地上的粗布袍子,他知道这妇人并非陈冕的亲生母亲,心想这人倒是有几分感恩之心,当下略一沉吟。
陈冕的母亲看到陈冕来了,竟然把自己豁出去,要替自己受这一刀,急哭道:“冕儿,娘不要你这样!娘是个一生都没有出息的人,手没了就没了,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心里疼得颤抖,更加憎恨自己没有本事,不是一个好母亲,给冕儿添这么多麻烦。
陈冕道:“母债子偿,天经地义,吴老板,您砍了我的手,绕过我母亲罢!也不算坏了规矩。”少年心里虽然也害怕那把近在咫尺的刀,但想到如若不是母亲,自己这条命早就没了,因此仍然鼓起勇气,无论如何要护母亲周全。
陈冕的母亲红着眼睛说:“你不是我的孩子!我的债轮不到你来还,滚回去!”她知道吴老板是走南闯北的老江湖,砍掉别人的手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生怕陈冕真的因自己受到伤害,那自己一辈子都过不去,大急之下第一次对陈冕说这么重的话。
又转而对吴老板道:“吴老板,他只是我捡来的,不是我的孩子,没有资格代我受这一刀,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吞。”
吴老板道:“既然你不愿意这小孩儿代你断一只手,那这一刀便由你自己受着。”
母亲忙道:“是的是的,谢谢吴老板。”
那吴老板用眼神示意拿刀打手,打手会意,拉开陈冕,抡起膀子往陈冕母亲的手一刀砍下去。陈冕见状,心里痛得要炸开,想扑上去阻止,另外一个身材粗壮的打手抓着他,他前进不了半步。陈冕心痛得眼睛红了,眼睛滚满泪水,大喊:“不!”
在千钧一发之际,那打手的刀却被弹开,打手拿刀不稳,刀立时脱手,落在旁边地上,那打手也趔趄了一下,勉力稳住身体才没有摔倒。
在场众人大惊,那落在地上的刀上有一小颗黑黑的物什,打手捡起刀来,发现竟是一颗瓜子嵌在刀身上!
有人从远处用一颗瓜子弹开了这一刀!在场的人除了吴老板,脸色都一变,在场客人中也有常年习武的,更是知道这一弹刀需要何等精妙的力道。
吴老板脑子转得飞快,今日客人里有这等功力的,怕是三楼那位,当下示意这些打手勿再动手。
一个打手匆匆跑来在他旁边耳语几句,吴老板听后对陈冕母子道:“你们今日运气好,红叶夫人帮你们还了这一百两银子,否则今日不断只手,休想走出这大门!”
红叶夫人在整个柳城可谓是家喻户晓的人物,是柳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她是柳城最富有的人,城外山上的琵琶山庄、最繁华的金宝街上的所有商铺、还有柳城的客栈、酒楼都是她的资产,据说这还只是九牛一毛,据说她年龄已大,非但不嫁人,还豢养年轻俊俏的情人,还有传言说她武功了得,江湖人称“温柔刀”。
柳城里的百姓对她褒贬不一,柳城里有的男人骂她不守妇道,怎可一女侍几夫,但也有男人见过红叶夫人之后,对她魂牵梦萦,赞她举手投足皆风情万种;柳城里有的女人笑她连个正经夫婿也没有,是个不要脸的货色,转眼察觉到丈夫心里住着的莺莺燕燕时,又暗暗嫉妒红叶夫人过的日子是何等风光恣意。
只是红叶夫人为何要出手相助呢?
陈冕的养母立即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陈冕扶起母亲,说道:“母亲,没事了。是红叶夫人对我们施以援手,我们要去好好谢谢她。”
陈冕的母亲道:“对对对!冕儿,红叶夫人就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咱们去给她磕头。”
一个身穿月白色衣服,模样清秀、身量甚高的男子走来,对陈冕说道:“公子,红叶夫人有请。”又对陈冕的母亲道:“夫人请到茶厅中饮茶休息一会儿,公子随我去去就来。”
陈冕的母亲虽不识字,但也明白那男子的意思可能是红叶夫人想单独见见冕儿,当下应道:“好好。”又对陈冕说:“冕儿,娘在茶厅等你。”
陈冕随着高个子走去,先是上了木质台阶,到了赌庄三楼,赌庄三楼设着几个包间,格调雅致,是给那些身份较尊贵的客人的,陈冕以前从未到过三楼。走过三楼的走廊,高个子把陈冕带到三楼正中的一个包间,轻敲了下门,里面传来一个嗓音低沉的女子声音:“进来。”
高个子推开门,对着红叶夫人道:“红叶夫人,人来了。”说完走到一边立着。
陈冕见这包间十分宽敞,赌桌、茶桌等物什摆放得林落有致,里面坐着的是一位身穿红裳的女子,看着像二十出头,一位年轻男子正在沏茶,陈冕不好意思仔细打量,便对着红叶夫人道:“多谢红叶夫人施以援手,红叶夫人菩萨心肠,日后若有用得着小生的地方,红叶夫人派人通知小生便是。”
陈冕自小家境贫寒,更是知晓人情冷暖,别人愿意帮助自己,是极大的情份,夫子也教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红叶夫人见这少年虽然衣服破旧,但是眼神清澈,不卑不亢,相貌甚佳,英姿勃勃,看着很是顺眼,于是轻启朱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声音有着成熟女人特有的韵味。
陈冕道:“小生姓陈,单名一个冕字。今年十岁。”
红叶夫人心里料得不错,这相貌俊美的少年看着便是十一二岁,心想若自己那孩儿还活着,也应如这少年一般大了,红叶夫人想起往事,有一瞬间的恍神。
又问了些之前学了什么,家住哪里等等,陈冕一一作答。除了母亲,陈冕很少与女子接触,红叶夫人言笑晏晏,神色温柔,让人不自觉地放松。
红叶夫人一看这少年便知他不曾学过武艺,笑问他:“你刚刚进门时说,若我有用得着你的地方,可以找你,此话可当真?”
红叶夫人所处的包间视野可纵览整个赌庄,她刚刚看见楼下发生的事情,这少年不顾一切要护住养母让她心有触动。这世上,把别人的情份视作理所当然的人多如牛毛,真正懂得感恩的人并不多。细细看了这少年,只觉得眉目清朗,她又最是偏爱相貌俊美的少年,便有意培养成自己的势力。
人生海海,这少年十分合她眼缘,她也乐得做这个人情。事实上,在多年以后,红叶夫人最危难的时刻,恰是这个少年,帮她度过了难关。
陈冕抬眼看着红叶夫人眼睛道:“千真万确。”神色间充满笃定和坚毅。
红叶夫人道:“可愿学武?”
陈冕知道,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一直也想学习武艺,尤其是刚刚那一颗瓜子,让他震撼极了。如果他也会武艺,那就可以保护重要的人,遇到事情也不会那么被动,奈何无师傅教导,当下答道:“愿意。”
红叶夫人笑道:“师傅要挑徒儿,徒儿也要挑师傅,我这个师傅还不赖吧?”
陈冕道:“红叶夫人自是极好的师傅。”红叶夫人竟愿意亲自教他武功,陈冕心里喜不自胜。
红叶夫人道:“那你从明日起,便到城外的琵琶山庄来找我,这个世道,须得学些拳脚功夫,以后我用得着。”
红叶夫人又道:“只通武艺,未免粗俗,你也须和安彬、晟陶他们几个,跟着梁夫子学些礼仪诗书,日后为我办事,也不至于丢了脸面,若有那本事志向,能考取状元举人,也是不错。”
如此安排,真是再好不过,陈冕知红叶夫人言下之意是有意培养自己,心下喜悦。
红叶夫人是何等人物?就连吴老板都要敬她几分,若能在她门下学些本事,将来受用无穷。
谢过红叶夫人,陈冕并未开口问红叶夫人为何如此助他,想着红叶夫人做事自有她的安排。
红叶夫人道:“你去吧,今日我有些累了,明日来琵琶山庄找我,安彬会接应你。”陈冕闻言向红叶夫人行礼后走出雅间,找到母亲,反复告诫母亲再不可去赌了,母亲连连答应,又将事情细细与母亲说了,然后两人便回家。
晚上睡觉时,陈冕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当真是有惊无险,又想起那颗瓜子,只一颗瓜子便可以让那彪形大汉趔趄在地,再想着明日要去琵琶山庄,赶紧睡了。
第二日,天未亮透陈冕就起了,母亲起的更早,为他蒸了馒头煮了稀饭,还叮嘱他在琵琶山庄要好好学,对红叶夫人要尊敬,手脚麻利些,嘴甜一些,和那里的人好好相处,陈冕吃完早饭便出发了。
琵琶山庄位于柳城旁边的小枫山,已入秋了,满山红叶似火,叶子竟比花还绚烂。清晨,小枫山环境清幽,陈冕沿着山路拾级而上,走得汗流浃背,直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到琵琶山庄的大门。
陈冕敲了敲那枣红色的大门,想着若是无人应答,自己就在这儿等上一会儿,这小枫山美不胜收,从这大门处可以俯瞰山下美景,柳城风光尽收眼底。不一会儿,门开了,出来了昨天带他去包间的高个子,笑着对他道:“陈冕,我是王安彬,红叶夫人命我在这里等你。我来这里最早,以后咱们就是同一门的师兄弟,你就叫我大师兄吧。”
陈冕道:“多谢大师兄在此等我。”
王安彬道:“跟我来吧,先带你熟悉熟悉琵琶山庄。”说完先带着陈冕先走到一处厢房,推开门,里面大床桌椅俱全,屋里还有一股淡淡的果木香。
王安彬拿出一套深棕色衣服给陈冕,道:“先把衣服换上吧,今日下午你就要开始习武了。各师兄弟练武时都穿这个。还有几套日常备用衣物都放在衣柜里了。”王安彬心思细腻,待会儿要带陈冕去跟山庄上下认识,陈冕穿来的衣服破旧,于是先让他换合身的衣服。
“这个房间以后就是你专用的,我的房间走几步路就到,你先在房里换衣服,我在门外,换好了叫我。”王安彬道。
陈冕心下一暖,当即对大师兄心生两分好感,在学堂时,陈冕身上的这件大袍子被几个调皮的同班讥笑过,虽然他并非注重衣饰之人,但毕竟是少年脸皮薄,初来到琵琶山庄,他不想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陈冕迅速换好衣服,只觉这棕衣样式简单,穿在身上感觉很舒服。推开房门对王安彬道:“大师兄,我好了。”
王安彬看到陈冕穿着棕衣,头上仅一根木簪挽发,朝气蓬勃,脸上是少年特有的纯粹神情,宛然一个偏偏美少年,不由一愣神,心道难怪红叶夫人一眼便看中这少年,一笑赞道:“你穿上这衣服很是精神。”
陈冕则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大师兄,我一共有几个师兄师姐?”
王安彬笑眯眯道:“除了我,你还有三位师兄,一位师姐。对了,你四师兄可能会对你十分严格,要做好准备。我先带你去见见梁夫子吧。”
陈冕当下有些紧张,不知这四师兄会怎样地严格?道:“谢大师兄提醒。”
琵琶山庄里种着一棵棵枫树,许多火焰一样红的叶子落在地上,两人走过铺满落叶的地上,途中遇到几个正在扫落叶的灰衣仆人,王安彬笑着一一和他们打招呼。
路上王安彬又道:“在琵琶山庄习文习武,可每月回家两日。”陈冕心想道,若每月只能回家两日,娘不知该多么挂念自己。又叮嘱道:“在琵琶山庄里的所见所闻,切记不可对外人说,即使家人也不可,否则为红叶夫人责罚。”
陈冕应道:“明白了。”
琵琶山庄面积甚大,走了小半柱香时间,路上大师兄和他说了许多庄里的大小事情。
两人走到一个篱笆小院外,这小院和琵琶山庄其他地方似乎颇为不同,小院在一片荷花池边,形貌简朴,荷花池中还有一个小亭,那池塘里还有些断肢残叶,荷花已无处可寻了,不知夏天这里荷花盛开时是怎样一番美景。
荷花池上小院门口上书“草堂”二字,那字体笔走龙蛇,铁书银钩,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身姿展而不夸,又蕴着沉静与闲适,奔逸中有清秀,狂放中有淳穆。
陈冕一见,惊叹道:“好字!好字!大师兄,这字是何人所写?”心里又再次叹息道,苦练多少载才能写得这样的字啊。
王安彬道:“这是出自梁夫子的手笔。”神色中充满敬佩与敬仰。又道:“梁夫子亦是天景二十三年的状元。”举国上下,参加科举之人如过江之鲫,能高中状元者,那必定是个中翘楚。
陈冕心想,常言道,字如其人,这梁夫子定是位博古通今,有大学问的男子。
大师兄带着陈冕走进小院,小院内有一个紫藤萝架,下面设有木质桌椅,大师兄走到最里处的一间屋子,在门口朗声道:“梁夫子,学生安彬带着红叶夫人新收的徒儿陈冕来见您了。”
只听里面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接着一个女子打开门说道:“红叶夫人可是许久未收过徒儿了。”。
王安彬对着那女子行礼,对陈冕说:“六师弟,这是梁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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