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国
回到家，已凌晨两点。
麦穗冲了个凉，想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
他在救死扶伤，她看到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放她鸽子，她早已习惯了。
一开始还会有些埋怨和不理解，后来慢慢就好了。
这是做一个医生家属要有的觉悟。
又在想，唐随现在在做什么。
那个患者伤的那么重，恐怕他又要在手术室待上一整夜了吧。
他吃饭了吗？
桌子上的饭菜早已凉了。
明天就不能再吃了，他跟她说过，隔夜的菜不能留。
于是便起身将一桌子的饭菜都倒到垃圾桶里，将碗筷刷干净。
然后便傻傻的坐在椅子上发呆。
他什么时候能来看她呢？
明天，还是后天？
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等的时间太长了。
由最初的煎熬焦虑，突然转变成了恐惧。
盼着他来，又怕他来。
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想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麦穗看了看表。
五点了，她要上班了。
没办法，租的房子离唐随的医院只需要两个小时。
可到公司却要导好几次车，北京堵车严重，要花更多的时间。
每天早晨五点上班，晚上差不多要十点才能回到家。
在公交车里站的时间太长，常常到了家，腿肿的像个猪蹄。
****
北京高档写字楼里。
麦穗一整天都浑浑噩噩的。
因为写错了几个代码，被上司抓到把柄，大骂了一顿，月底奖金就此泡汤。
晚上回到家，打开门，看到唐随躺在沙发上。
心里突然就踏实了，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为他盖好被子。
又悄悄去厨房做饭。
租的房子很小，客厅、厨房、卧室都连在一起。
虽然她已经尽量将做饭的声音降到最小，可还是把他吵醒了。
“别做了，我有话对你说。”他起身道。
“你再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就做完了，有你最爱吃的牛腩土豆。”
麦穗乐此不疲的在厨房忙碌。
未过多久便做好了三菜一汤。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上吃饭，全程一句话都没有。
气氛压抑能听到对方的咀嚼声。
“我要了。”
他放下碗筷，给出结论，事先没有跟她打过任何招呼。
“嗯，我知道。”她低头吃饭，淡淡道。
“糖糖，我想过了，我支持你去哈弗。
但我想跟你一起过去。
这些天我也在准备相关资料。
等美国的签证一下来，我就过去找你。
你一个人过去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又那么忙。
我过去可以更好的照顾你。
经济方面你不用担心。
你给我的生活费，我一份都没花，都存着了。
再加上我之前存的钱，本来是想等买房子的时候……”
麦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唐随打断。
“你不需要过去。”他一口否决。
她怔了一下，低了低头。
“糖糖，我们结婚吧。你不是答应过我，一毕业就跟我结婚吗？我们结婚吧！这次我们一起去民政局，明天就去。”
她拉着他的手，眼睛里闪着盈盈期盼，那是她最后的自尊心。
“对不起。”他将手抽了回来，神情淡漠。
“没关系，糖糖。
你不用说对不起。
我不要戒子，不要婚礼，不要房子。
我们就先把证领了好不好？
如果，如果你觉得实在有压力，我也可以不过去美国。
我就在这里等你回来。
我们就先去把证领了。
明天就去，我身份证和户口本都准备好了，也请好假了……”
“小麦，我不想结婚。”他抬眸看她，眼眶微红。
最终，还是说出来了。
麦穗握了握拳，失望而又愤怒。
“要么结婚，要么分手，你选一个吧。”
这是她的底线。
他既不想让她去美国陪他，也不想跟她结婚。
即便她再相信他，再爱他，心里也会慌。
她不过是个最普通的女孩。
她裸婚，可以什么都不要。
就只想要那一张证。
只要有了这张证，她心里就会有底气，就会心安。
“分手吧。”
他几乎没有一丝犹豫，如释重负。
她愣了好久。
低头冷笑：“你外面有狗了对不对？”
他沉默，不做任何辩解。
是默认，是厌恶，是不耐烦。
皱着眉，低着头，神情厌恶。
看都不愿多看她一眼，似是跟她多待一秒钟都是在浪费时间。
长久的，令人窒息的静默后，他起身要离开。
“你要去哪？你不能走！你哪儿都不许去！”
她紧紧拽着他的手，倔强中带着几分幼稚的执拗。
抛却所有自尊，卑微到尘埃里。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高二到现在，整整十年，我们不是一直都很好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生病了对不对？不想拖累我，所以才想跟我分手，对不对？”
他怔了一下，不耐烦的一把挥开她的手，满眼厌恶。
麦穗被他甩在地上，撞到了桌角，碗筷掉下来，碎了一地。
唐随立即蹲下来为她检查。
却被她狠狠推了一把，情绪彻底失控。
“你劈腿了对不对？她是谁？是林若初吗？是不是她？”
她起身大声质问，逼着他给她一个说法。
“我和你在一起十年，你说去美国就去美国，说分手就分手，你当我是什么？你的试验品吗？觉得不合心意了，就直接扔掉？”
强烈的背叛和失望，让她情绪彻底失控，言辞激进。
将这些天压抑已久的愤怒、失望、焦虑，彻底爆发。
“唐随，你对不起我，呜呜呜……
为了你，我远离父母亲友，孤身一人留在北京。
为了你，我租这么贵的房子，每天早出晚归挤公交车，站的脚都肿了。
为了你，我学习煮饭煲汤，去十几公里外的郊区买菜。
为了你，我精打细算，冬天连热水都不敢开，满手都是冻疮。
现在你终于要毕业了，却要跟我分手？！
唐随，你始乱终弃！
你狼心狗肺！
你这个渣男！！！”
她歇斯底里，像个疯子一样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愤怒和绝望。
将餐桌上的碗筷，全都扫下来，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至始至终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就那么静静看着她失控，神情平静到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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