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只用了两日半，今夏便调查出结果来。
她闯进我的房门时，我正在逗弄孩子，她看见孩子在我照顾下笑得欢快，怒气突然一消，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查麻黄。”她道。
“说说看。”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绢帕，打开来，示意给我看，帕中一堆褐色粉末，“这是从城中一个地痞那找出来的，就是你口中所说麻黄草做出来的东西。听他们说，这地痞日日都要吸食这粉末，吸食了后便浑身来劲出门闹事，一日不吸便病恹恹的。”
我问：“你可查出哪些人买了这粉末？”
她道：“说来也怪，那地痞说，这是有人送他的。”
我道：“这是倭寇使的诡计呢。”
“怎么会？”她道，“因杭城易攻难守，屡遭倭寇侵犯，我们衙署日日排查就是确保城内没有倭寇内应。因知陆大人要去援应岑港，为保前线无后顾之忧，昨日知府大人还特命人将城内的东瀛人都清出了城，怎的你又说这是倭寇使的诡计呢？”
我道：“那倭寇虽未在城中，但可以通过这粉末来控制城中之人啊。你不知这粉末吸得少则精神焕发，吸得多会使人发狂。如果他们想法子多给些粉末，再给上几把火铳，你说这城内会怎样呢？”
“你的意思是，那地痞吸食了过量的粉末，再加上手里有火铳，城内必乱。”她叹道，“如此说来，那倭寇虽未在城内，却仍可以制造内乱借机攻城啊。”
我道：“你赶紧查一下杭城内的地痞，如果他们手中已有过量的麻黄粉，那毛海峰必定攻城。”
今夏抱着孩子匆匆离去，我看着桌上的麻黄粉，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
晚间，官驿那边差人过来递给我一个信囊：“岑港送来的飞书。”
我问：“就一个信囊吗？可有别的消息？”
“今日听祁府下人说，将军在早间的飞书中提到，陆大人他们已经顺利到了驻地和祁将军汇合了。”
我想了想，问他：“祁府现在有多少亲兵？”
他道：“自祁夫人战殁后，祁将军便加强了兵械库的守卫，此番府中大概有百来个吧。”
“那，如何能调动这些亲兵，打开兵械库呢？”我问。
“需得将军的虎符。”
“好，知道了。”
等衙役离开，我方拆开信囊，囊肿是一张薄薄的绢帛。
偌大的绢帛上，只落了两个隽秀的字。
“等我。”
想必，他此刻正忙着察看军务吧，我心中喃喃。
……
第二日一早，我正从驿站往码头走，想去找今夏。然而在一路的街上，却见摊铺比日常清冷，路上却多出许多马车出来。
这些马车载着辎重眷属，挤挤撞撞的，急匆匆地往码头的方向赶去。
甚至，许多人携着包裹也往码头赶。
我拉住一个人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兄弟你还不知道啊，听说倭寇就要来攻城了，大家都赶着逃命去呢！听你口音是外地，赶紧逃吧！”
“谁说倭寇要来攻城？你们怎么知道？”
“全城的人都在说呐！快逃吧！”
说着，这人挣脱我，跑走。
我快步往前，到了码头，看见渡口河面上挤压压停了一堆船，口岸上的官拦已经被冲开，那些人不管不顾地往船上赶。
人群中，今夏也赶过来，看到我，神色焦急：“也不知是谁放走了消息，今早杭州城的老百姓都说毛海峰要打来。这些个有钱人家贪生怕死，一个二个都要跑。”
我道：“吴知府不管这事么？”
她道：“逃城的这些大多是外地的商户，知府大人也管不住呀。”
我问：“城中除了这些商户外，还有多少年轻男子？”
她道：“杭城除了外地来经商的人家外，大多是前方军士眷属，都是老弱妇孺，哪有多少男子呀。”
“得赶紧稳住人心。”我道，“这城中最有威望的人是哪位？”
“吴知府新任未满一年，威望还不够，如果要说这杭城的百姓最仰仗的人，还得属祁将军府。”
“祁府有没有可用之人？”我问。
“现在祁将军府管事的是守军械库的管长，不过那是个老头子，还颇迂固执，成不了事。别的都是些毛头小孩，机灵点的都去前方了，哪还有什么可用之人？”
吴守绪威望不足，祁府又无可用之人，我默了默，问她“今夏，你是捕快，见过□□吧？”
她愣了愣，点了点头。
“我画一张像给你，你能在两日之内做成吗？”
……
房中，借着天光，我闭目仔细回忆。良久，方落笔在纸上画出一副像来。
“你见过祁夫人？”今夏看着纸上的画像一脸惊讶。
“按这个赶紧找人把面具做出来吧。”
……
不出两日，杭州城的外地商贾便逃得干干净净，留下的也人心惶惶。我知道，毛海峰这一招是故意针对陆绎他们使的诡计。毛海峰有可能只是声东击西，故意放出假消息，虚晃一招，让前方不得不军心散乱或者分兵回援，从而削减攻打岑港的兵力。他也有可能真会来攻打杭城，来个围魏救赵。
因此，无论毛海峰是否真的前来攻打，只要前线知道杭城有危险，就必定会受到影响。
而对于陆绎他们来讲，想要通过切断从岑港到杭城通路的方法来避免杭城被攻也非常困难，因为杭州无险可守，又全是老弱妇孺，根本不需要调集大批队伍，毛海峰只需要暗遣几百个倭寇，便可以轻易屠城。
是的，这不是夸张，也不是杞人忧天，在我的世界里就发生过这么一件事，有一个原本有一百多万人口的城市，在攻城之前大批富人逃离，只剩下了伤弱妇孺和贫苦老百姓，最后，也是东瀛人攻了进城。仅仅五万个东瀛人，便攻陷了四五十万的城市，屠杀了三十万同胞。
我将今夏带来的□□贴到脸上，仔细整理。镜中的那个人和记忆中的祁夫人别无二致。
“你半点功夫都不会，万一露馅了会受军法处置的。”今夏有些担心，“要不换我来吧，好歹我能自保。”
我道：“你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吗？”
她摇了摇头。
“放心，我好歹是严世蕃的妹妹呢。”我安慰她。
是夜，我提笔给陆绎写了一封家书。
“杭城无恙，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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