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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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5 章

  ……

    我一直以为陆绎爱我,不过是因为他生活太过沉闷无趣,而我不过恰好有几分逗趣和小聪明,或是他内心传统有一夫一妻鸳鸯偕老的执念,或是出于因他在岑港的大意而失去我的愧疚。其实剥开他锦衣卫的外衣,他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正常的传统的,却又热血的重情重义的男儿。所以,我以为他爱我并不因为那是我,而是他愿意忠于自己,忠于自己内心的纯情和执着。因此,当初我以为若真离开了这个世界,对他来讲,不过是一声叹息,待日后春暖花开,桃花再来之际,他口中的我便是“在家曾娶一妻”仅此而已。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竟然能把一具曾经血肉模糊的身体照顾得如此之好,更无法想象他当初在战场上捡回这具身体的时候是怎样的撕心裂肺,也不知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又是如何自顾自说地煎熬。

    ——大概他已经习惯了与一副没有心智的身体对话,所以,即便我已经恢复了当初的那个我,他也时常自语喃喃。

    烛火下,他仔细地帮我擦背上的药膏。

    “身上的伤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这背上的怎么总不见好?是不是又去厨房偷吃了啊。”

    说罢,又自顾自道,“算了,你一个小孩懂什么。”

    我背光坐着,感受膏药的凉意揉抹在皮肤上,禁不住扭过头看,“背上伤疤很吓人啊?”

    “伤疤怎会吓人?”他道,“就是下雨天会痒,怕你难受。”

    我道:“要多久才能好?”

    “一年半载吧。”他语气淡然。

    我却急了,“要这么久啊?”

    “怎么了?”他眼眸看向我,“你怕痒?”

    我道:“我怕吓人。”

    他忽而笑,“这藏在衣服里,外人又看不着,能吓到谁呢。”

    我尴尬不语。

    沉默片刻,他突然开口,“你是怕吓到我吧?”

    我讪笑了笑。

    又是沉默。

    良久,他方轻笑。

    “怎么会。”

    他扳过我的身体,正视着我,温润的手掌抚到我脸颊上,指腹描摹我的眉眼,擦过鼻翼旁的肌肤,一直往下,最后停留在我嘴唇上。

    轻轻摩挲,反复摩挲。

    却忽然,倾身覆来,吻住了我。

    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清晰地听到他呼吸的声音,心跳的声音,喉结滚动的声音……

    我脑中短暂的空白,只是任由他吻着,那曾经见过的各种交chuan的、交叠起伏的场景在脑中浮现。

    他的吻突然加重了力道,一只手圈到我腰间,突然将我抱起。

    轻放到床上。

    他的唇渐渐移到我脖子上,鬓边,气息喷洒在耳边,情y来得很快也很强烈,眸色暗得,额上也渗出细汗来。

    我只觉皮肤一阵颤栗,昏沉和眩晕感也跟着强烈,心脏要跳出胸腔。

    感受到他摸到我腰间,拉散了襦裙的系带,将要往里探进去,我忍不住轻轻按住他的手。

    “呀,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呢。”

    他微微起身,凝视我,低声哑笑,“你怎么可能不愿意?”

    我笑了笑。

    他亦笑。

    ……

    是夜,我与他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恕我无可奉告,那是怎样美妙的感觉也无可言说。夜,浓得深沉,掩盖了红绡帐下低语喃喃的互诉衷肠,隐藏了有情人间的交叠喘息,但,这世间最美妙的事,不是夜色下相知相懂的两个人的缠绵缱绻?

    ……

    十里长街,他牵着我走在繁华的街道上。

    一早,他便将我叫醒,说是要带我去看一样稀罕物。我们出了府门,沿着皇城根,穿行在长安街上,往官驿的方向走。

    “到底要带我看什么啊?”我问。

    他笑:“去了就知道了。”

    我想了想,便问他:“活的还是死的?”

    “活的。”他道。

    “植物还是动物?”

    他瞥我一眼:“能动的。”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还是水里游的?”我问。

    “地上走的。”

    “四脚的还是两腿的?”

    “四脚的。”

    “有蹄的还是没蹄的?”

    “有蹄的。”

    “奇蹄目还是偶蹄目?”

    他轻敲我脑袋:“你又开始说胡话了。”

    ……

    官驿中,一只白鹿,通体如雪。这是吴守绪为保官职敬献给皇帝的祥瑞。

    吴守绪的后台是严党赵文华,此时,赵文华因私自进献百花酒而倒台,吴守绪受到牵连,又指望不上严嵩,徐敬与自己又没有交情,眼看着自己的抗倭大计即将毁于一旦,又恰逢舟山出现白鹿,所以捕获了来向皇帝进献。

    甚至为了拍好皇帝的马匹,他还特请了当世才子徐文长赋了一首《进白鹿表》,以白鹿为引,歌功颂德,粉饰太平,荒诞不经,成为历史上著名的马屁文章。

    吴守绪贪诈,徐文长狂傲,但这二人此计的目的却是抗倭大计和两浙百姓,只有得到皇帝的重新信任,吴守绪才能保住地位,继续抗倭大业。

    我知他如此,陆绎也知他如此,所以愿意暗中相助。

    但,这厩中的白鹿看上去怎么病恹恹的呢?

    我拿了些马粮喂它,它却不理。

    又弄了些新鲜的草料来,它也不吃。

    “怎么几日不见,这白鹿看上去像是病了?”一旁,陆绎问。

    吴守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陆大人有所不知,自进京以来这白鹿便恹恹的什么都不吃,连日请了几个兽医来也看不出由头,眼看着就要送进宫了,这厢正不知该怎么办哪。”

    见吴守绪一筹莫展的模样,我抬眼打量了厩场,阳光直射,浑无一丝遮蔽。我思忖片刻,悄悄拉了拉陆绎的衣角,示意他到一旁说话。

    他随即会意,找了个借口辞离了官驿。

    “怎么了?”路上,他问我。

    我道:“这白鹿怕并非是舟山捕获的,那吴守绪是在欺君呢。”

    他神色微微惊异,但又立刻恢复沉定,压低声音,“此话不可乱讲。”

    我道:“这白鹿本就稀奇,少量的也只在老君山一带出没,老君山离舟山隔了天远,怎么会在舟山被捕获呢,看来这吴守绪分明是故意到别处捕了来冒名进献的。因他不知这老君山和舟山地势植被有所不同,所以不知如何豢养,才导致那白鹿病恹恹的也不进食。”

    “看来,你有法子了?”

    “很简单,”我道,“那老君山植被繁茂,白鹿生长的地方长年不见天日,只需要在鹿厩中加点遮蔽阳光的就可以了。”

    他笑了笑,伸出手来轻轻弹了弹我脑袋:“就知道我的女人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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