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会蒸馒头的厨子
春天的小雨总是不期而遇。麦子拿着书，看着屋檐上滴下的雨帘发着呆。
沈小海赶着的骡车，带着他的妹妹沈媛媛回到了粮行。
穿着一身粗布衣裙的沈媛媛走进店里。她收起油纸伞，给每一个人都行个礼。虽然是个相貌平常的农村女孩，但那纯朴的气度，也让人不由的生出好感来。
“你叫沈媛媛？”麦子拉着她的手问。“是的，少夫人！”沈媛媛微微一笑。“你识字吗？”麦子问。
“我爹是私塾先生，我识得些字！”沈媛媛说。麦子笑着跟余五爷说：“余师傅，你又多一个女学生！”余五爷大笑道：“这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份啊！”
沈一山酸不溜秋的说：“老家伙艳福不浅，回去给观音菩萨多磕几个头！”
五爷瞪了他一眼说：“乱弹琴！收徒给孔夫子磕头，跟观音菩萨有什么关系？”
沈一山说：“让菩萨保佑你，再娶个老婆生几个孩子！”余五爷脸都憋红了，只冒出来一句：“岂有此理！”
沈媛媛在店里手脚麻利的收拾起来。没过一会儿，到处都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随后她又到厨房里，一阵锅碗瓢盆的叮当声中，一股饭菜的香气飘来，让几个人都不由的咽了一下口水。
到吃饭的时候，麦子不住的夸赞：“媛媛的手艺赶上饭庄的大厨了！翠红楼的厨子未必有妹妹的手艺好！”沈一山差点一口饭喷了出来，呛的眼泪都下来了。
“沈大哥，你怎么掉眼泪了？”沈一山缓了口气说：“菜太好吃了，感动的！”
他发现几道鄙视的目光投到他脸上。现在的沈一山，肚肠都是青的！
好在他妹妹没太注意他们的话。要是传的家里去，他的那个老学究父亲，非把他揍个七荤八素不可！
麦子很快吃完饭，到店里替换在看店的五爷。
她刚在柜台后面坐下，一个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的青年人走进了店里。他是荣亲王哉刚的儿子，少王爷显轩。但麦子并不认识他。
显轩收好雨伞，搁在大门旁。先看了看柜台后的安静，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在店铺里前后左右的看了一遍。
“这位大哥，您要买点什么？”麦子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没有一点好感。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显轩看了看她，用他那很有磁性的声音吐出来两个字：“馒头！”
“要买什么？”麦子以为听错了。“聋了吗？馒头！”他横着眼睛看着她，提高了一度声音。麦子有点怒了。
“对不起，这位公子。我们这是粮行，买馒头请到紫石街黄记早点摊！不过现在可能也没有了！现在已经是午后了！”麦子压着火气说。
显轩眯着眼睛听她说完。径直来到柜台旁，拿出五两银子放在柜台上。
“女人，做一笼二十个馒头！”显轩的眼睛直盯着她。
麦子彻底怒了：“我可以帮你称十斤上好的白面，再赠送一斤玉米面，半斤荞麦面，半斤栗子粉！可我们店里不做馒头！”
显轩饶有兴趣的听着，嘴角微微上翘，算是来了个不算笑脸的表情。“我不会做！”他回了她一句。
“我知道你不会做，但你们府上总会有厨子吗？”麦子已经蒙圈了。
“没有！”他依然惜字如金。
“少爷，我没时间跟你闲聊，我很忙！”麦子说。
“我可以等！”显轩拉张条凳坐着，翘起来二郎腿。
好吧，麦子已经是欲哭无泪了。五爷从店门口进来。听到了两个人的谈话。他已经明白显轩的来意了。
“少夫人，这位是荣亲王家的贝勒爷，显轩大少爷！他要的馒头，就是那天送钱府去的寿桃！”五爷解释道。
麦子被提醒了一下，才想起来这回事。“那好，少爷请回吧！明天中午过来取！这钱拿回去，不需要这么多钱！”显轩眯缝着眼说：“可以加急吗？“麦子问：“什么时候要？”
“晚饭前！”显轩用一种不容商量的口气说。“来不及的！”麦子说。“为什么？”他问。
“光有面，没柴禾，拿什么蒸啊？”麦子说。
显轩想了想说：“称十斤好面！快！”
麦子很不满的给称了十斤面。“跟我走！”显轩没接递过去的面，却一把拉着她就走。
“你干嘛？十斤面粉不负责送！”麦子急了。但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手。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少王爷，带我们少夫人去哪里？”五爷追出来喊。
他一手拉着麦子，一手打着伞，回头说了声：“蒸馒头！”就急匆匆走了。
麦子气急败坏的跟着一路小跑。她想骂人，却骂不出来。
因为，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麦子跟着跑过了一条街，来到一座豪华气派的王府前。两个看门人打开了门。显轩拉着麦子走向公馆后面。那里是一间比一般的小饭铺子还要大的厨房。
“火炉点上！水烧上！蒸笼准备！”他指挥两个厨子。“女人！你该干活了！”他看着还在呼呼直喘的麦子说。
“你让我喘口气，行不？”麦子怒目圆睁。他嘴角翘了翘，“行，抓紧时间！”因为有两个人打下手，馒头很快做好了。
开始蒸馒头的时候，麦子一下就坐在一张凳子上，动也不想动了。十斤面粉做了整整一大蒸笼的馒头。
“骗子！还说没厨子，还说就二十个馒头！本姑娘今天亏大了！”麦子发着狠在心里骂。
显轩递上一块手巾，“擦擦汗！”麦子接过来擦去一脸的汗。他又递上一个钱袋子。“十五两！”他说。
“这有点多了！”麦子说。
“多的算赏钱！”他面无表情的说。
麦子表示很不屑。赏钱？好大的官威！不过，谁能跟钱较劲呢？赏钱就赏钱吧！
馒头很快出笼了。面香飘了满屋子。显轩扶着一个漂亮女孩过来。雨蝶坐在外面餐桌旁。他又是拿碟子，又是夹馒头，跑来跑去，忙的不亦乐乎！
雨蝶开始吃馒头时，他本来冰山一样的脸上，明显浮起笑意。“好吃吗？”显轩问。那语气满满的宠昵。她微笑着点点头。
“这是你们家少夫人？”麦子问。
“那是公主的侍女，但跟少夫人也差不多。今天亏得有你做的馒头救急！要不我们就要卷铺盖滚蛋了！”厨子感激的看着麦子。
“怎么回事？”麦子问。
“那丫头身子骨弱，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我们做什么好菜她都吃不下！少王爷一生气就要赶我们走！今天说要吃寿宴上的馒头，我们才留了下来！”厨子叹气说。
麦子笑了笑说：“那她是吃的太腻了！你们做点素菜。清淡点。再熬点小米粥，不要太稠。保证她几天下来就活蹦乱跳了！”
厨子一听，连连点头：“姑娘一席话，我们茅塞顿开啊！她不就是给少王爷给宠的，好的吃多了不消化！”
厨子们说做就做。当一碗小米粥，一个馒头吃下去。雨蝶本来惨白的脸，马上有点微微红润了。显轩高兴了，给厨子赏了一人五两银子。
麦子拎着钱袋子，喜滋滋的走出来。“女人，等一下！”显轩追了出来。
“干嘛？给多了？反悔了？”麦子有点不满的问。
“不是！就是想说谢谢你！”显轩深深鞠了个躬。麦子摆摆手。她很想哭，因为她想到了赵恒！
回到粮行，麦子心里堵的慌。沈媛媛看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就说：“少夫人，明天如果天气好些，我们去观音禅院烧个香吧！”麦子答应了。
晚上，沈媛媛在里屋先睡下了。麦子在书房里看书。
沈一山在门口轻声的喊：“少夫人，休息了吗？”
麦子来到门后面问：“沈大哥，你有什么事吗？”他说：“少夫人你可以出来一下吗？我有紧要事跟你讲！”麦子犹豫了一下，“可以明天再说吗？”沈一山明显很着急。
“明天一大早我就要走了！”他说。
“怎么突然要走？”麦子很吃惊。
“我想了几天了，一直没说！我有个娘舅在蒙城做总兵，我去他那里谋个差使。”沈一山双手扶着门。
麦子想开门，手举起来，又放了下来。“今天柜上刚好有二十两银子，你叫五爷去取了给你，我也就不送你了！多保重吧！”
“麦子，你把门开一下，我说两句话就走！”沈一山说。
麦子楞了楞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沈一山一把拉着麦子的手。一闪身进了房间。“沈一山！你好大胆！出去！”麦子低声喝斥。
沈一山反手把门插上。看了一下屏风后面的床上，沈媛媛睡的正香。他低声对麦子说：“麦子，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去蒙城。反正你也不是赵恒明媒正娶的！”
啪的一声。一记耳光打在他脸上。麦子怒目而视，眼里满是泪水。“哥！你进来干嘛？”沈媛媛披了件袍子出来，奇怪的看着两个人。
“我，我来讨工钱！”沈一山找了个借口。
“大哥！你是不是马尿喝多了？半夜三更跑少夫人房里来！滚出去！”在沈媛媛的喝斥声里，沈一山落荒而逃！
天还没亮。沈一山没吭声就走了。
五爷问沈小海：“那个混球有没有说去哪里了？”沈小海摇摇头。麦子对五爷说：“把他的工钱算给媛媛！他爱上哪里上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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