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六章 煞神附体
吴为痛苦的从榻上滚到地上，他拼尽全力喊救命。可外面静悄悄的。他会死的！他清楚的知道，瘟疫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情！没染上的人们都会躲得远远的。他把染病的人关在小房子里。然后点燃泼了火油的房子。里面，喊叫，哭嚎，怒骂，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但这种粗暴的手段止不住瘟神的脚步，直至一座繁华都市，变成一座没有生气的坟场才会宣告结束。他用最后一点力气，咒骂吏部尚书，他那个贪得无厌的父亲。他的舅父，那个假仁假义的内阁大臣。是他们，把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公子，弄到这个到霉的地方来。
这时门下塞进来一碗药。吴为拼力喝了。过了一会儿，不疼了！他能活了！谁救了他？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大声告诉他，他的父亲和舅舅，因为参与到王子的谋反案中被处死了。全家男丁无论老少，一律处死。他是朝廷命官，而且还身染疫病，不便押送回京。皇上下旨，就地焚之！他刚想说什么，有浓烟夹杂着火苗从门缝里钻进来。然后窗冒火了，木板墙也烧起来了，房顶也着了。他惊恐的嘶吼着，看着包围过来的烈焰，他彻底绝望了。
这时，地板翻开一块，探出一个小脑袋。“傻子！快过来！”吴为用他平生最敏捷的速度跳进地道中。在盖板盖上的刹那，着火的房顶塌了。巨大的震动，掉了地道中的两个人一脸一身的灰土！“老天保佑，总算我没有白跑一趟！”小麦拍了拍身上的灰。“你是和赵捕头一起的！”吴为借着地道里幽暗的光，认出了小麦。“是我，怎么了？你这个倒霉蛋？”小麦斜着眼睛看了看他，转身往外走。吴为赶忙跟上。“是赵捕头让你来救我的吧？”
“对！他为了不让你死的太痛快，所以要把你弄出去！因为你的胡搞，许多无辜百姓染病死了！百姓们要出口气，要在死难者的坟前剐你三千刀！”小麦幽幽的说。吴为觉得那声音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你，你是勾魂使者？”他牙齿打着架浑身哆嗦。
小麦转过头来，白眼珠子翻着，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是，说，我，吗？”吴为汗毛直竖，大叫一声，瘫倒在地上。小麦乐不可支，上前踢了踢，“吓唬你呢！你给我起来！麻雀胆子！”可他一动不动，小麦有点害怕了。手伸到吴为的鼻子底下，气息皆无！吓死了！“我的妈呀！”小麦大叫一声，跳起来就跑，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地道。
赵恒和小麦撞了个满怀，赵恒一把抱起小麦，“怎么了，小丫头？小脸都吓白了！那个吴为被烧死了吗？”小麦哆嗦着，“不是烧死了，是被我吓死了！”她把经过一说，赵恒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瞧你这办的事？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赵恒埋怨道。说着，带着她走进地道。吴为还在原地躺着，一口气，他早缓过来了。但他还是在原地不敢动弹。
赵恒上前摸了一下脉，松了口气，“还活着，没事了！”“死了！已经死了！”吴为紧闭着眼睛说。赵恒踢了他一下，“昏官，起来，我是赵恒！”吴为一骨碌爬起来，像看到亲爹一样，抱着赵恒的腿大哭起来。“真没点出息！我要杀你就不用救你。跟我出去吧！以后你就改叫钱多多，是我手下的一个捕快。别人问你哪里来的，你就说是徽州人。记住了吗？”吴为点头：“记住了！我叫钱多多，徽州人。”
他刚说完，就觉脸上一阵剧痛。小麦给他上好药，仔细端详，“这下英俊多了。钱大捕快，这个纹身是我这辈子纹的最好的。”看着小麦手里亮闪闪的小刀片，哭了，“小姑奶奶，这叫毁容好不好？纹身有拿刀片纹的吗？”赵恒说：“你是个文官，熟人也多，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你了！要是被锦衣卫认出来，你明白会有什么后果。”吴为倒吸口凉气。
原来的吴为，现在的钱多多，大摇大摆的走在龙城街上。他看着人们充满惊惧的眼神，感到特别的满足。凭着这张丑陋狰狞的刀疤脸，他钱大捕快可以包打天下了。他正得意洋洋的走着，一阵喧闹声吸引了他。一条小街旁，一群人围了个圈。中间有喝骂声和哭泣声传出来，四周围观的人群指指点点，小声的交头接耳。
钱多多好奇的凑过去。人们见是衙门的公人，又看到一张凶悍的刀疤脸，赶忙退避三舍。人群中，三个壮汉站在一个女孩面前。其中一个还不停的骂骂咧咧，女孩瘫坐在地上，不停的哭泣，地上散落着被踩烂的竹篮和一地稀烂的水果。“欠钱还钱，还不起钱就卖身抵债，哭有个球用！”壮汉骂道。“凭什么？”钱多多阴阳怪气的说。壮汉吓了一跳，一回头，看到钱多多狰狞的脸，差点吓尿了！
这脸比阎罗殿的小鬼还难看，青灰色的一张大脸，一条蚯蚓一样的刀疤，从脸一直延伸到脖子。壮汉说话不利索了：“你是，什么人？用你来管闲事？”钱多多呵呵一阵怪笑，“我是什么人？听说过土木堡吗？我是从那边回来的死人！活死人！”壮汉的裤子湿了，腿软了，跟着他的两个随从直接趴在了地上。“怕什么？我又不会当你们鞑靼兵一样砍了。而且，你们这些人我都不想动手打你们！乖乖给这姑娘赔礼，赔偿损失！”几个无赖赶紧打躬作揖，掏钱赔偿。然后连滚带爬的跑了。
人们都鼓掌喝彩，看他的脸也觉得不再狰狞了，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英雄一般。女孩过来道谢，“果儿谢谢大哥，出手相救！”钱多多看了看这个姑娘，长的还有点姿色。虽然衣衫破旧，未施粉黛，但有种特别淳朴的美。钱多多有点发呆，姑娘看他没有说话，以为他是想要点谢礼。“大哥，等我攒点钱，我会买了礼物去衙门感谢的。”女孩小声说。
钱多多知道她误会了，赶忙解释，“姑娘你误会了，我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钱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屁！我就光蛋一个，啥都没有。”说着，从怀中掏出刚领的十两银子，给了果儿，“你一姑娘家，也挺不容易的，这钱拿着，去买块布料，做点好衣服穿穿。”果儿慌了，这让人家帮了忙，救了命，还要拿他的钱。这也太那个，钱多多见果儿不接，沉了脸说：“姑娘，你这是看不起哥哥？拿着！”果儿接过钱，她看着他，在她眼中他是那么的英姿飒爽，那么的有男人味。整个人都被光环笼罩着。
钱多多见她那犯花痴的表情不觉有点好笑。“我还有公事，我先走了。再遇上欺负你的人，你告诉他们，你哥一个人砍过五百个鞑靼兵，护着先帝爷爬过雪山走过草地！虽然现在是个捕快，但皇帝万岁爷，要喊我一声御弟！你就是御弟的妹子，谁敢动你一指头，夷三族！”钱多多吹完大牛走了，可人们没一个不信的。特别是果儿，激动的不知到想哭还是想笑。她碰到大贵人了！果儿地上的果子也不捡了，慌里慌张的跑回家。她要跟她卧病在床的父亲报告这个好消息！
赵恒在大堂上办完公，见小麦还拉着张小脸，站在旁边。“林先生来接你，你就跟着回去吧！你这么出尔反尔也不像话的，这婚姻大事，岂容儿戏？”赵恒教训她。小麦抬起眼皮看看他，突然扑到他怀里，“我就不回！我就反悔了！我不想离开叔！”赵恒叹了口气，“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呢？你都是大姑娘了，总不能跟着小叔叔一辈子吧？”小麦歪着头，“我就跟着小叔一辈子！”赵恒看着她的眸子，眼神复杂。
那一年，他五岁。大哥把小麦从麦田边捡回来时。他是那么的欢喜！大哥说：“二弟，这个小娃娃养大了，给你做个小媳妇，你要不要啊？”他笑着拍着手说：“我要的，好漂亮的小媳妇啊！”那年小麦两岁，她奶声奶气的喊他小叔，奶奶笑了，大哥笑了，可他哭了。大哥问他：“二弟，你哭啥啊？”他委屈的说：“大哥，你骗我！他是我小媳妇，我不想做她叔！”大哥笑着摸摸他头。不置可否。
如今，她真的要嫁人了，他却也是万般的不舍。舍不得，却又说不出口。除了长嘘短叹，还是长吁短叹。钱多多回来，见赵头正怀抱着小麦，长吁短叹。“赵头！你们爷俩如此那个什么，啊哈！”钱多多打着哈哈。小麦眼睛瞪了起来：“怎么啦！我们就是这么亲热!从小到大都这么亲热！你眼红就找一个呗！”
正在此时，外面一阵大乱。衙役跑进来。“赵头！外面有顶小轿，说是送新娘子来了！我们也不敢拦，现在在大堂上等着了！你快出去看看吧！”衙役报告说。小麦脸色铁青，看着赵恒。赵恒一脸无辜，“我什么也不知道！真的！我敢对天发誓，我从来不做对不起你的事！肯定是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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