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十九章 京师小茶商
画舫随波逐流。赵义和麦子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们知道,天下之大,要逃过锦衣卫的追捕,不是件容易的事。赵义在懂事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组织。他们神秘,恐怖又血腥。对敌人,仇人毫不手软。对背叛自己的人更是绝不留情。
“我们该去哪里?”麦子问他。赵义沉思了一会儿,看看远处。“去京城,灯下黑的地方最安全。”麦子笑了,点点头,“对,天子脚下,小鬼勿扰。”
画舫靠了岸,两人买了辆马车,又带了一大车的茶叶等土特产。大摇大摆的向京城而去。路上碰上锦衣卫的暗探,他们都不屑理睬这辆小商贩的车驾。赵义和麦子相视一笑,他们金蝉脱壳之计,成功了。两人顺利的到了京师。赵义租了个小门面,开了个茶叶商号。
他们开店的地方,是一个嘈杂的小街,有小酒馆,裁缝铺,铁匠店,木器行,当铺,钱庄,甚至还有一家棺材铺子。当然也少不得戏院勾栏。麦子一早刚开门,就有个书生来到茶馆。“老板娘,你们这里有好茶吗?”书生问。“有雨钱茶,云雾茶,毛尖,先生要喝哪样?”麦子微笑着说。“就泡一壶云雾茶吧!”书生走进店堂,找了个靠窗座位坐下。小麦给泡上茶,又拿了点心。
赵义在柜台后偷偷观察这个书生,这个人的做派,掩不住有点官气。当陆续有人走进来时,书生侧身看着窗外,刻意回避着一些不经意的目光。赵义端着一壶茶走过去。“这位先生如过不嫌弃,在下和先生攀谈一下,可以吗?”那书生点头微笑,“掌柜的请坐。客随主便!”赵义问:“先生觉得我这茶叶如何?”书生说:“此茶醇香甘洌,回味无穷。是春茶中之上品!”赵义点头,“先生是行家,不知先生是做哪行发财?”
书生摆摆手,“我是国子监的太学生,不是商人!”赵义抱歉的笑笑,“在下眼拙了,原来是圣人门下弟子啊!失敬失敬!我等不学无术之辈让先生见笑了!”书生拱拱手,“掌柜的过谦了。看的出来,掌柜的应该是行武出身吧?我看掌柜的有股子英武之气!”赵义笑笑,“我做过几年军汉,在镖局走过镖,攒了点薄资开了这么一间茶室。”书生点点头。这时,有几个公差晃荡进来,左顾右盼,横眉立目的样子。
公差们走到柜台前,上下打量着坐在柜台后的麦子。“老板娘长得挺俊俏啊!会唱小曲吗?给哥几个唱一个!”其中一个公差动手动脚。“不会!几位差官要喝茶请到茶座旁坐!”麦子躲闪着。有个公差狞笑着说:“哥几个不喝茶,要喝奶!”“啪!”一声清脆的耳光,那个公差原地打了个转,一颗槽牙掉了。满嘴的血,脸肿成了猴子屁股。他刚要发作。书生拿出一块金牌,在他眼前一晃,说了声:“给我滚蛋!”那些公差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
麦子眼尖,看见一个东字。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谢谢大哥出手解围,这茶我请客了!等会大哥留下来吃饭,小妹给你炒两个拿手小菜!”麦子微笑着说。“我还有要事,下次再来叨扰。”书生拱拱手走了。赵义走过来低声说:“这人来头不小,京师应天府的人都怕他,那可能也是锦衣卫的!”麦子摇摇头,“不是,他的牌子上有个东字!”赵义想了想,突然一激灵,“东,厂!”他越想越像,那些公差看到牌子像看到鬼一样,他觉得自己的汗毛也倒竖了!东厂是一个人人谈之色变的机构。可听说,东厂都是太监组成的,但那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太监啊?
“或许是什么王府的。”小麦说。赵义点点头,“但愿不要和那个牵上关系。”赵义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市,陷入了沉思。翌日,自称韩同生的书生又来了。还是要了壶茶,自斟自饮。这时,一个仆从打扮的人走到他身旁附耳低声:“钱塘来人了!”韩同生点点头,“不要惊了他!看紧了。”仆从走了。赵义从只言片语中,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心里不免有点紧张。
韩同生喝了会儿茶,告辞走了。他刚离开,街上多出来许多身份不明的人,在各个店铺前假装购物,眼睛却在审视着来往的行人和车辆。日上三竿时,一队镖局的车辆从南往北行进。刚走过赵义的茶馆,一伙人拦住了镖车。“皇城之内,难不成也要拦路抢劫?”一个镖师呵斥道。“不敢,杂家驶向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夹带!”为首的一个尖着嗓子说。“你是哪个衙门的?敢拦锦衣卫镇抚司的镖车?”镖师亮出锦衣卫的腰牌。“呵呵,来头不小啊!杂家是宫里的!给我搜!”便衣也不再废话,冲上去制住几个装成镖师的锦衣卫。
镖车里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古玩玉器被搜了出来。“锦衣卫镇抚司,什么时候开始做珠宝生意了?”韩同生从旁边的弄堂里走出来。“督主!”一群便衣一起行礼。韩同生摆摆手,“把那个人带过来!”一个镖师被带到他面前。韩同生冷笑道:“钱大人,你这一路挺辛苦啊!几乎是滴水不漏,杀了一个侯爷一个县令,又得了万贯家财,划算的大买卖!”镖师晃了晃头,“你说什么,我不明白!”韩同生撕下他的假面,一张刀疤脸显露在众人面前。钱多多垂下头。
“你这大张旗鼓的把财产运送进京,是为了什么?”韩同生问。“我是为了给朝中重臣送礼,把钱塘县的案子定成铁案,给自己脱罪。”钱多多说。韩同生冷笑一声,“就这么简单?应该不会就这个原因吧?”钱多多看看他,不说话。在不远处的茶馆里,赵义随时准备着拼命一搏。于此同时,一个人从人群里窜出来,一剑刺向钱多多,韩同生袍袖一甩,打落了长剑。一脚踢翻了刺客。东厂番役冲过去抓捕时,那人衣袖一咬,服毒自尽了。
韩同生斜着眼睛看了看,“搜一下他的身!”他的手下上去搜了一遍,站起来失望的摇摇头。韩同生走过去看了看,抽出他的腰带撕开夹层,里面有一卷帛书。上面有几个人的名字,韩同生把帛书揣在自己身上,走到钱多多身边。在他身上仔细捏了一遍,在里面的夹层里,也搜出一样的帛书。不过这帛书上是一串数字。“走吧!吴大公子!到我东厂刑房去谈谈!”他冷冷的说。
韩同生四处看了看,感觉好像有人在注意。但看了一下,没见到有什么异常。他转身走了。东厂的番子都走了。赵义惊出一身冷汗。他看了看麦子,“这太险了,我们收拾收拾,也走吧!”麦子点点头。两人把值钱的打了两个包。跟房东说去媳妇娘家串门,雇了辆马车连夜就跑了。他们前脚刚走,韩同生就带着人闯进店里。见店里还留着一大包茶叶,一张纸条上写着:“请督主大人笑纳!”旁边有人问他:“督主,要不要下海捕文书?”韩同生摇摇头,“不必了,朋友一场,大家好聚好散!拿着茶叶,我们回去吧!”
赵义和麦子一路换了五六辆马车,转了五六个方向。最后到了一处偏僻的海港。海边有条商船停着。“船家,要出海吗?”一个黑脸汉子看了看他们两人,“你们想出海?”赵义点头。“钱!”黑脸汉子手一伸。赵义把一个袋子给了他。“这是三十两金子!到地方再给三十两!”黑脸汉子看看里面,笑了,“老板,请上船!”
商船扬帆起航。赵义和麦子在甲板上,看着远离的海港,呼出一口浊气。“赵恒,你们这是去哪里啊?”有人在船舱里喊他们。赵义一惊,故意装着没听见,跟麦子指点着海上的风光。有人从船舱里走出来。“别紧张,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你们怕个啥呢?”林中余笑呵呵的来到他们面前。赵恒一看是他,也放下心来。“林大人,你放着封疆大吏不当,改出海跑船了?”
林中余苦笑着说:“我再跑慢一步,就要陪着钱多多上菜市口了!这两天,好多朝廷大员被抓。许多都惨遭灭族,京城里可说是血流成河了。能侥幸逃脱的,也就我这样的外任官了。”他指指那个掌舵的黑脸汉子,“这位堂堂水师提督,现在落难成船老大了!”赵恒说:“你们打算去哪里?”林中余说:“那肯定是越远越好了!靠的近了,还会被锦衣卫和东厂找到。”
赵恒看看波浪翻卷的海面,对那个黑脸汉子说:“提督大人,海上的情况你熟,去哪里,就你拿主意吧!”黑脸汉子看着初升的太阳,比划了一通说:“在往西北方走个千余海里,就是仙罗国的海域了。我们可以先去仙罗安身。然后再作打算!”大家都同意了。
商船满帆而行。人们心里却是特别的忐忑不安。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磨难在等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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