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请人治病
梅琦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出了城门往郊外赶。
她一手拎着热腾腾的吃食,一手拽着位走得踉踉跄跄的中年男子。男子四十出头,中等个子,瘦长的脸蜡黄,下巴留了一小撮胡子,身上背着个大大的药箱,似是把他的背都压弯了。黄狗颠颠跑在二人跟前,显然也是归家心切。
“走快点!”梅琦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皱着眉头催促着男子,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男子一路被拖拽,已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上气不接下气,哎呦几声被拉的东倒西歪,耍赖般蹲在地上,不肯走了,“姑娘,哎,放——开,放开我自己走,哎呦,我的胳膊——要断了!”
梅琦看着瘦瘦弱弱的男子,一阵无语,就这样,怎么当的游医啊!她松开了拽男子的手,渐渐急躁起来,还有好几里路呢!
姑娘?他怎么知道她是个姑娘的,这个身体看着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大概是长期营养没跟上,胸前的两包仅是刚刚冒出头,出门前她用布条裹得死死的,脸上脖子上甚至手背上都抹得黑乎乎,长长的头发刻意拢到一边,遮了半边脸,就她这模样,大约就是亲妈一时也难辨认吧。
她心中暗自疑惑,脸上却不露,佯怒道,“好你个江湖骗子,男女都不分,竟敢冒充大夫,本大爷就替那些被骗的可怜人教训教训你!”话毕,抬腿作势要去踹男子。黄狗见主人踹人,也颠颠朝着中年男子扑去。
男子一个侧身,急忙躲开,双手紧紧护着箱子,脸涨的通红,“哎,你的狗,看好你的狗!”他喘了口气,辩道,“身为医者,男子女子难道还辨不得!”
梅琦听了恍然,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时代的医术,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她虽是特意装扮过,到底还是骗不过医者。这上头不宜再多纠缠,仿佛方才凶狠踹人的是他人,她再次催促起男子赶路。
一路无话,两人一狗专心赶路,路边上稀稀疏疏的树木被风刮的刷刷作响,空气中的热度正慢慢散去,梅琦的心也慢慢放松下来,拐过一个弯,视野中出现了座四四方方的小院子。
黄狗汪汪两声,猛冲进院子,梅琦跟在后面,高声叫道,“大哥,我回来了!”中年男子紧跟着她,也走了进来,这是座年久失修破旧异常的院子,大门看不清原样,一扇门板甚至已经掉落下来,歪歪斜斜地靠着斑驳的墙,庭院里杂草丛生,只露出中间一条供人行走的小道。空荡荡的堂屋角落里用门板搭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个极年轻的男子。
男子面色潮红,豆大的汗珠正从额角滑落,他嘴唇干裂,已有血丝渗出,微闭着双眼,眉头却皱得紧紧的,似乎睡梦中正经历着极痛苦的事。
梅琦半跪着用手去摸床上人的额头,心中一片酸楚,她刚刚醒来的时候,身边就只剩这个大哥了,讨到的半个馒头,一口稀饭,都是先给她吃,还拍着空瘪的肚子骗她说早就吃过了,这样的温情,她从未曾有过。她嘶哑嗓子,喃喃道,“大哥,我请了大夫,你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中年男子仔细搭了脉,问起其发病症状,松了口气。他行医十来年,自是了解病患家属的忧心,但似小姑娘这般,他原以为是垂危病人,但这男子病情看着来势汹汹,不过是邪入半表半里的往来寒热,用小柴胡汤和解少阳,扶正祛邪便可,身上的外伤也不打紧,外用些活血化瘀的药便成。
他耐心地向梅琦解释起病情,梅琦看着躺在床上消瘦得几乎要脱相的大哥,有点不敢置信,真的这么容易就好了,她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中年男子瞪着她,一副你又怀疑我的医术的表情,恨恨道,“你要这样饿个几天,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大夫刚走,梅子平就醒了。他迷迷糊糊躺了好几天,几乎要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真实的世间。他又看到母亲了,她看着他,问他为什么不听话,好好护着妹妹。
他真没用,反倒连累了妹妹,想着从小珠玉一般长大的妹妹在市井看人白眼遭人欺负,他心痛如刀绞,一时之间,竟是无颜面对疼爱了多年的妹妹。
梅琦却并没有注意这么多,知道只是小病,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这个时代一场普通的风寒都能让人丧命,既然大夫如此肯定,想来真的能药到病除。
大夫说大哥的病并不打紧,主要还是得先吃点东西,不能立马进食荤腥,可以先喝点稀饭。好在诸如此类简单的家务,她在以前的也是做惯了的,唯一生疏的就是生火了,尝试了好几次,总算点着了火。
西随城一座精致的别院里,两位年轻男子正对坐着对弈。年轻的手胡乱的在棋盘上摆着棋子,眼睛却是一直朝门外飘去。年长的似乎浑不在意,他耐心地帮对方重新摆弄,“四爷,你又走了着臭棋!”
“哎,没意思,不玩了,见远,你还不如自己跟自己下呢!”正是先前在楼上看热闹要打赌的男子,“这俩兔崽子,还没见人影呢!”他有点怀疑起小厮的办事能力来。
门口帘子一响,是小厮川柏托着个药碗进来了。叫四爷的立马苦着脸,他闻不得这股子药味。
叫见远的显然很是习以为常,他端起药碗,一口饮尽,眉头都不曾皱一下,仿佛喝的只是茶水一般。
川柏收了药碗,恭敬地道,“两位爷,双流麦冬在外面候着呢!”
四爷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他挥挥手,连这滑头的川柏都懒得搭理了,“快叫进来,快!”他站起来,搓了搓手,显得很是急切。见远看着他这副猴急的模样,嘴角微弯成一个弧度。
双流麦冬鱼贯进来,行礼之后,麦冬神色古怪的道,“回爷,小的一直跟在他后头,他拿着银钱先去买了些吃食,接着一路打听去找了个大夫,最后领着大夫出城门去了郊外”。
二人听着一愣,四爷先跳起来,“不可能,一个乞丐,就算有钱也请不到大夫,还天黑出城,做他的清秋大梦去吧!”
见远玉白的手指摩挲着乌黑的棋子,哦了一声,问道,“她是给谁请大夫?”
麦冬看了眼双流,双流会意,上前一步,“爷,小的看着那小子得的赏都眼热,何况那周围的乞丐,可偏偏竟没一人动手抢,小的就花了好些个大钱,给了个乞丐打听,哎呦,听那乞丐口气,恨不得生吃了那小子呢,他——”
“别啰啰嗦嗦,说重点,”四爷哪里耐得住听这些有的没的,直接打断自己平日里就灵活的过头的小厮的话。
“是,爷。那乞丐说了,那小子可不敢惹。他是个连神鬼都不惧的混不吝,他们的老大就是吃了他的苦头呢。”
“他们兄弟俩是一个月前来西随城的,之前这小子不知道在哪窝着,他兄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被那些人狠揍了一顿,后面出来的就是这小子,不知道使了什么阴招,乞丐头子现在还躺着不能动弹呢!现在啊¬——”
麦冬无语的看着唾沫横飞,一副街头说书先生嘴脸的双流,用手肘捅了捅他,示意他看他家主子的脸色。双流的一顿,要说的话生生打了个弯“呃,那小子兄弟俩现在独占着人家乞丐头子的落脚处,虽也不是好住处,好歹不用睡大街了。”言语中颇有几分佩服的意味。
四爷眉毛一挑,“这群叫花子就没有一个敢打上门的?”
“爷,说是去过。原先住那的好歹是他们公认的老大,现在他一外来的得多大的脸啊,不过,爷,那个院子正闹鬼呢,”说到这里,双流脸色有点发白,虫蚁蛇鼠,他独独怕鬼!
“鬼?只怕是装神弄鬼吧!”四爷嗤了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爷,还有件事——”双流迟疑着,似是有点不太确定,,“小的瞧着那个大夫眼熟,像是半年前被赶出来的范德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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