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劝
大皇子妃林氏笑眯眯地看着她，道，“多谢妹妹送的那几个花灯，你有心了。”
花灯？安平公主有些茫然。
却听到大皇子妃已道，“妹妹今日逛得可还好？你便安心在这歇下，你大哥方才已使人去宫里送信了。”
安平公主忽然问道，“大嫂当年为何嫁给大哥？”
大皇子妃一愣，笑道，“妹妹怎的问起这个来，”她正想敷衍过去，却见安平公主极认真地看着她。
大皇子妃林氏慢慢摸着肚子，道，“我与你大哥是太后娘娘赐婚，”她的思绪回到十几年前，那是个极热的夏天，她坐在穿堂里抱怨着天太热，冰不够用，然后府里忽然开始忙乱起来，她被人拉着去外院接了旨意，随后……
安平公主忽然打断她的回忆，问道，“若是没有赐婚呢，你会嫁给大哥么？”
林氏陷入沉思中，若是没有赐婚，她或许跟家中的姐妹一般嫁给个门当户对的功勋子弟，然后孝顺长辈，服侍夫婿，教养孩子，想到这个可能，她的心怦怦跳了起来，若是，若是——
那该多好。
林氏呼吸忽然加快，眼中也满是渴望，这时，肚子里的孩子忽然踢了她一脚。
林氏身子一僵，复又苦笑一声，她在胡想些什么，她还有孩子们呢。
“嫂子——”安平公主见她神色几经变幻，不由再次问道，“你还没有说呢，你会不会再嫁给大哥？”
林氏冲她笑了笑，这个小姑子因为是先皇后的唯一女儿，不免骄纵了些，可却也是个可怜人。
她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温声道，“你摸摸，小东西在闹腾呢。”
安平公主小心翼翼地把手贴在林氏腹部，突然像是被火烫着了一般，急急缩了回来，敬畏地看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惊讶地道，“大嫂，他真在动。”
林氏低着头，看着肚皮的微微颤动，缓缓道，“我也想不出若是没有太后娘娘的赐婚会如何，”她忽然抬起头来，看着安平公主，道，“但是安平，你听嫂子一句，袁家世子并不是你的良配。”
安平公主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了起来，道，“你，你怎么知道？！袁家哥哥那般好。”
林氏却像是看穿了她一般，忽然问道，“今日袁世子可是邀了你一同去逛灯会？”
安平公主呐呐半晌，却没法说出个是来。
他是去逛灯会了，可却不是与她。
林氏语气渐渐严肃起来，“安平，你想想，一个对你无意的男人，你又何苦非要嫁给他。”
“可若是我也请动太后娘娘或者父皇给我赐婚呢？”安平公主不甘心地道，“他总不会抗旨。”
林氏摇了摇头，他当然不会抗旨，却能把你供起来，过个几年，便有借口纳妾给袁家开枝散叶，不过这些，她没法与尚未出阁的小姑子说。
“安平，你莫要犯拧，咱们皇家的嫡公主难道还非要嫁给人家不成？！放眼望去，这京城也有不少好儿郎，”林氏耐心地劝着她。
“京城是有不少好儿郎，”安平公主喃喃道，“可是袁家哥哥却只有一个，我只要这一个。”
林氏扶额，她这小姑想来长这般大，还不知什么是求而不得吧。
“安平，嫂子这般与你说吧，燕王府太过复杂，先不说皇上不会答应你嫁过去，便是真能如愿嫁给袁世子，燕王府的情形也不是你能应付。”
安平公主睁大了眼睛，大声道，“如何复杂，他们还能欺辱我不成，我可是皇家的公主。”
林氏看着她满脸的孩子气又叹了口气，自己最后劝她一回吧，也算是还了先皇后曾经的庇护之恩。
“出嫁了便是袁家人，若非燕王府理亏，便是皇上也不好说什么，”她缓缓道，“袁世子若是成亲，定是要回去燕地的，你想想，那燕地是个什么地方，冰寒地冻，哪有咱们京城繁华，我听人说，便是想要穿锦缎，也得派人南下采买回去。”
“最重要的是，燕王府后院关系错综复杂，若是袁家世子的心还不在你身上，你不知要吃上多少闷亏。”
安平公主咬着嘴唇，轻声道，“袁家哥哥他如今不喜欢我，可若是往后呢，往后说不准便喜欢我了呢，”说到这，她脸上慢慢晕起丝霞色来，“我，我也不丑，他总有动心那日，我等着便是。”
林氏怜悯地看着她，这般一头栽进去的女子最是可怕，抱着一丝幻想，终日求一人回头，这种先是希冀随后绝望的过程，她也经历过。
只盼着她幡然醒悟之时，还不会太晚。
林氏也不再多劝，她拍了拍安平公主的肩膀道，“妹妹早些歇着吧，”说着，朝外头候着的奶嬷嬷道，“服侍公主洗漱。”
安平公主还在想着林氏方才的话，直到奶嬷嬷捧着热腾腾的毛巾服侍她净面时才回过神来。
“大嫂走了？”安平公主茫然地四处张望。
“公主，大皇子妃早走了，”奶嬷嬷担忧地看着这个由她一手奶大的孩子，忽然道，“您就听大皇子妃的劝吧——”
安平公主却是无力地朝她挥了挥手，道，“我累了。”
正院里，大皇子妃正在与大皇子说着安平公主。
“妹妹已经歇下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林氏瞧着大皇子的脸色，小心地道。
大皇子脸色阴沉，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厉声道，“越大越没规矩，这事若是被人传出去，我刘家那还有脸面可言。”
林氏垂着眼睑，静静听着，并不多话。
“不行，这事我得与父皇说说，安平不能再这般胡闹了，袁家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好，我随意拎一个出来都比他强。”
你选的不都是那些你极需拉拢的人？！
林氏暗自冷笑，在外人眼中，安平公主与大皇子同是先皇后膝下，二人同亲兄妹无异。
“爷，不早了，您也休息吧，我叫苏氏来服侍你，”林氏笑着对大皇子道。
大皇子发完一通火，心情似乎舒坦了些，他拍着林氏的手道，“还是夫人懂事。”
半个时辰之后，林氏瞪大着眼睛，听着隔间男女粗重的低吼声，慢慢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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