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巧遇三
“哦，你辛苦了，”刘承福用折扇不轻不重点着她的头，“辛辛苦苦又写了这么多话本子，呐，还要被人硬塞银票子，着实辛苦。”
“哎，是啊，这人聪明吧，也挺累的，有人偏偏还不领情，啧，”梅琦挺了挺胸脯，笑眯眯地回道。
刘承福被这脸皮比城楼还厚的姑娘彻底打败，好半晌才道，“聪明的姑娘，这么说来，我还欠你些润笔费？！”
梅琦煞有其事地点头，一眼你总算想起来了的眼神看着刘承福，“唔，虽说施恩不图报方是君子，奈何我是个小女子。”
话中之音很是明了，润笔费什么的确实该给了！
刘承福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这般没脸没皮的姑娘，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没搭对，竟然曾经会觉得她与娘娘有些相似。
一个威严端庄，一个奸滑跳脱，完全是两类人。
他边走边摇着折扇，仿佛要借着这早春的风把自己身上的傻气吹个干净，“好，施恩图报的小女子，”他把“小女子”三个字咬得极重，目光又在梅琦身上游离了一番，“爷赶明儿就让人把银子给你送来。”
梅琦对他这暗含深意的眼神置若罔闻，闻言眼睛亮了起来，笑眯眯地道，“好说，多多益善。”
“市侩，”刘承福的涵养功夫到底未修养到家，薄唇轻启，暗讽道，“可惜了笑笑生的名头，你这模样若传出去，不知多少人要惊掉下巴。”
梅琦也不甘示弱，立马呛声道，“本就是糊家弄口，什么名声不名声的，京都居大不易，你……”
两人就这般恍若无人站在街边上斗起嘴来。
那辆引得刘承福进入书局的马车此刻正与二人擦身而过。
车窗边上，一位明艳的妇人眼角扫到二人时脸上的神色讳莫如深。
“阿娘，”刚刚达成心愿的徐静姝也探过头来，笑嘻嘻地抱着俞氏的胳膊，“您在张记绸缎庄都买了些什么，有看上眼的么，女儿今日倒是运气不错，”她倒豆子般把方才在书局的事简略说了一遍，“就是方才外头那位公子，您也瞧着了，人很不错，他……”
俞氏的身子蓦地一僵，紧紧抓住女儿的胳膊，厉声问道，“你见过他了，还与他说话了？都说了些什么？”
神色严肃，语气急促，徐静姝甚至听出了些慌张的意味，她呆呆地看着母亲，呐呐道，“就，就是让他把书转让给女儿，没如何说话，阿娘，你，你抓痛我了。”
俞氏这才慌慌张张松了手，见女儿兀自揉着胳膊，眼睛却不解地望着自己，不由慢慢轻舒了口气，道，“哦，没什么，阿娘就是怕你与陌生男子说话，失了身份。”
徐静殊怀疑地看着母亲，见她仍目光如炬地看着自己，不由拉着坐在车厢边上的燕蓉作证，“你与阿娘说说，我真未与外男有过多接触。”
被人戏弄了一把的燕蓉自上车后一直老老实实坐着不敢吭声，此时被自家姑娘点了名，忙道，“夫人，姑娘并未有何出格之处……”
她又把方才的事说了一遍，自然也把自己那段略过不提。
俞氏当然相信自家闺女的教养，可一旦与那个女人沾上一星半点关系，她便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半分理智都无。
“那就好，那就好，”她喃喃地道，“日后也莫要与他有接触，”她说着，伸手给徐静姝抚平了微微有些发皱的衣襟，温和地道，“静姐，你要记住阿娘与你说的话，女人这辈子，错一次便万劫不复。”
徐静姝乖巧地点头，垂下了眼睑，心思却飞到那行侠仗义的方欣身上，她活得真恣意啊！
梅琦哪里知道自己与刘承福不过在街口站了一会儿，便惹得人家小姑娘思索了一番人生际遇。
她看着斗败的刘承福只想叉腰仰天长笑，丝毫没有老阿姨欺负小孩子的愧疚感。
“哎，咱们说好了，这润笔费你早些找人送给我，你是不缺银子，我就等着这银子买米下锅呢，”她双手抱胸，笑眯眯地又道，“下回别摇你这把破扇子，瞧着就怪冷的。”
刘承福：“……”
“爷，可找着您了，”有人隔老远大呼小叫的声音传来，刘承福却暗自松了口气，来得真是时候！
双流气喘吁吁跑到刘承福跟前，见后者脸上带着堪称极为和善的笑容，往前的身子便是一顿，“爷，小的，小的有事禀告。”
您能不能莫要这般笑，太骇人！
他舔了舔嘴唇，见自家主子仍春风满面，点头示意让他说话，他咽了口口水，这才小心翼翼地道，“爷，是工部的马大人，说是——”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刘承福已正色道，“有什么事，咱们边走边说，公事最要紧，怎地能耽搁——”说着，已经抬着腿便要往衙门的方向去。
双流瞪大着眼睛张着嘴，满脸不可置信，这真是自家主子？
他摸了摸头，又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的梅琦，仿佛是要从她脸上看出自家主子被鬼上身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梅琦眉梢一挑，看着走得飞快的刘承福，差点没忍住要爆笑出声的冲动。
这厮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她摸了摸下巴，难得地开始检讨自己是否恃老行凶，把小孩子欺负狠了。
“爷，爷，你等等小的，”双流还未琢磨明白疑似鬼上身的主子，却见后者已走了好远，他一面喊，一面急匆匆追了上去。
梅琦意犹未尽地看着这主仆二人像是身后有恶犬追赶一般，飞快地消失在街口尽头，她得意地跳了两步，眼睛就弯成了一道月牙。
揣着怀里热乎乎的银票子，梅琦一面走一面哼着小调，也晃晃悠悠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们二人方才站过的街口不远处一家酒楼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伫在窗边，像是被人点了穴一般，大半个时辰过去，连个姿势都未换。
“帮主，您要的笑笑生的话本，”有人轻声禀告着。
白衣男子仿佛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道，“放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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