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会哭的孩子
“我嫂子家小姑在华家二姑娘院子里当差，昨日回娘家与我嫂子说起，华家一位表姑娘赐婚给燕王世子，昨日太后娘娘的懿旨已经赐到华家了……”
“那位表姑娘是什么人，是华家的什么亲戚，竟然从未听说过？”
“就是，应是生得不错吧，怎么偏偏就是她……”
“这满京城不知多少闺秀暗暗心悦与世子爷呢……”
“喂，你哭丧着脸做什么，世子爷娶谁也轮不到你……”
内室的白芷身子一震，瘫软在炕上。
是了，他要娶亲了，娶谁也不会娶自己。
白芷低下头看着平坦的小腹，眼睛酸涩难当，眼角却极干涸，一滴泪也流不出。
她与他以后再也没有干系了，他是燕王世子，是以后的燕王，她是谁，她只是人家众多姬妾中的一个，哪日年老色衰，便会被人遗忘在后院的角落里慢慢枯死。
白芷混混沌沌地自怜自伤，屋外的声音穿过虚空仿佛在她的耳边放大了。
“……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只隐约听说姓梅……”
姓梅？
白芷无神的眼珠子忽然不动了，呼吸也乱了起来。
正院。
定王妃林氏扶着腰坐在炕上正极认真地听着定王发牢骚。
“老二这个杂碎，我们在北方与鞑子拼命，他为了一己之私，对兵将们的军功推三阻四……”
林氏轻轻摸着鼓如箩筐的肚子，时而颔首，时而沉思，端的是位极贤惠的贤内助。
定王愤恨地说了许久，接过林氏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转移话题道，“你身子沉，府里的事让张氏去办，好好给爷再生个儿子才是正经。”
定王看着眼前虽怀孕臃肿却仍不失秀美的林氏，不由握住了她的手，“你放宽心，要是府里有什么事，让人禀了爷也成。”
林氏睫毛一颤，冲着定王嫣然一笑，“爷放心，妾身都省得，对了，”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白氏如今害喜严重，不如将她移到妾身的偏房住着，我身子重，下边的人多少也会有些照看不周。”
定王随意地道，“后院的小事你自己做主就是，不用刻意报了爷，”他摸着林氏白嫩滑腻的手掌，正要再说话，外头有小厮道，“王爷，集英院的曹先生找您，说是有要事相商。”
定王有些不舍地收回手，又嘱咐了林氏几句，这才起身往外院去了。
林氏把定王送到门口，直到他出了垂花门，脸上笑意渐渐没了。
“王妃，”林氏贴身服侍的张嬷嬷轻声道，“您在炕上歇着吧，您的月份越来越重了，也要为肚子里的小少爷想想。”
林氏的手不由落在腹部，她转过身来，似哭非哭地看着张嬷嬷，“嬷嬷，你说若是这回爷不是与我阿爹一同北上打鞑子，爷什么时候会来我这正院？”
“王妃——”
张嬷嬷焦急地看着自家主子，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开解。
过了好半晌，她才道，“您想想大少爷，还有您肚子里的小爷，他们可还要倚仗您。”
林氏忽然笑了起来，“嬷嬷，你想到哪去了，我可要好好活着，看他能耐我何。”
张嬷嬷悄悄吐了一口气，这些日子王妃郁郁寡欢，便是几位少爷姑娘来了也是恹恹的，她可捏了一把汗，生怕这个节骨眼上会出岔子，正想着要不要让人回去镇国公府请夫人来了一趟。
“张嬷嬷，你去潇湘馆吩咐一声，把白氏的东西拣一拣，今日就搬到我院子里来吧，”林氏吩咐张嬷嬷。
张嬷嬷讶然，她不解地看着林氏，“您真要把白姑娘移到正院来？这——”
王爷不是说都由您安排么，何必放着个美人日日来刺自己的眼。
林氏走到炕沿边坐下，捏起一个果脯放在嘴里咬着，吐出果核，这才悠悠道，“爷对这白氏可是十分上心的，再者，我虽然不会对其做什么，可架不住有人想要生事。”
张嬷嬷恍然，是了，这些日子，牡丹院的人可没少跑潇湘馆，要是真让那人得了手，再把屎盆子扣在王妃头上，想到这，张嬷嬷一凛，领命朝潇湘馆去了。
外院书房里，有人也是心下一凛。
“曹先生的意思是，让本王去皇上跟前哭诉？”定王的声音忽然拉得极高，“哈，你当我是老四那个还没断奶的，让我去哭——”
他说着，猛地从太师椅上站起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端坐在书案旁的曹清华看着游走在狂躁边缘的定王，眼中的失望几乎掩饰不住。
“王爷，”他疲倦地揉着眉心，“哭一哭就能得些好处，为何不哭。”
“想都别想，本王堂堂男儿，想要的东西直接去争去抢便是，跟个娘们一般哭唧唧，那绝无可能。”定王长袖一甩，断然拒绝这个有失他风范的提议。
“王爷，”曹清华深深吸了一口气，“福王在皇上跟前哭了一场，搬了皇上私库里不少好东西，您是皇上的长子，又是为大周流过血立了大功的皇子，为死去的将士争抚恤，为活着的士兵争封赏，不比福王谋私利只为自己强百倍？！”
定王渐渐被曹清华说动，若能用这法子解决日久不决的事，他在军中声望只怕会更高，若到那时，父皇总不能再想着那两个没用的东西。
可到底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没脸没皮的做派，他有些迟疑地道，“就是不知父皇会不会应允，毕竟不是小四那小打小闹，户部如今也不宽裕。”
曹清华知道定王这是有些意动了，忙加了一把火，“您只管去便是，至于户部有没有银子那便不是您该头痛的事了，再者，有些封赏不一定要真金白银。”
封赏虚职这事，皇上最是驾轻就熟。
定王闻言，眼睛亮了起来，他只要做出姿态便成，至于成不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曹清华垂下眼睑，心思却是落在他处去了。
让定王去皇上跟前哭诉只是一个引子，他需要知道皇上对大位的人选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的手指轻轻敲在案几上，脑中闪过那位神秘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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