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四章 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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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不知死活

  与大皇子定王府的喜庆不同,二皇子平王府此时并不见喜色。

    

    正院里,平王妃正含笑看着小丫头陪着女儿南南翻绳。

    

    只见肥嘟嘟的南南瞪大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小丫头手指灵活地一翻,绯红的绳子立马变成了一朵大花,她咬着手指头愣愣地看着大花,似乎是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眼珠子乱转着,似乎思量了半晌,最终求助般地朝母亲米氏望去,“阿娘,翻绳,翻绳——”

    

    小小的脸蛋上满是期待。

    

    米氏看着女儿粉嘟嘟的笑脸,心早就软成了一滩水,她笑着摸了摸南南的头,“来,这只手放在这儿,这儿嘛,这样翻过去,”捉住女儿的两只小胖手耐心地教着她。

    

    正掀起帘子进来的白嬷嬷见母女俩有说有笑,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也不打扰二人。

    

    米氏陪着女儿又玩了半炷香的功夫,这才吩咐小丫头收了绳子去打水。她掏出帕子笑盈盈地着给孩子擦汗,轻言细语问着好不好玩累不累之类的话。

    

    待给她用帕子给女儿擦过手又亲手喂她喝了一碗羹汤,吩咐奶嬷嬷带下去了。

    

    “怎么了,”米氏靠在迎枕上,这才露出疲色来,“可是那个院子里有事?”

    

    白嬷嬷轻轻给米氏捏着肩膀,笑道,“倒不是马侧妃有事,自从曾氏进了府,她可比以往对王妃恭敬多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也老老实实来您跟前伏小做低……”

    

    米氏闭上眼,静静听着白嬷嬷说话。

    

    “是曾氏,我方才去浆洗房听她院子里的素离说,这个月还未换洗,不知是不是有了,”白嬷嬷轻声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米氏的神色。

    

    白嬷嬷就感觉手下的肩膀有片刻的僵硬,随后又舒缓开来。

    

    “哦?”她淡淡地道,“她可有让人禀告要请大夫?”话刚说完,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轻笑一声。

    

    白嬷嬷不知自家主子为何发笑,只道,“那倒不曾,只是如今她那院子里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只当她是有喜了。”

    

    米氏的脸上仍带着笑,“如此,我就当不知道好了,她既然不愿意说,我这做主母的总不能带着大夫冲到她院子里去。”

    

    “再者,她再如何也是曾家出来的姑娘,多少懂些医家的东西,这般吧,这个月,先免了她的请安,让马氏她们也不用来,就说我身子不爽利,没有精神招待她们。”

    

    “王妃,”白嬷嬷嘴角一扯,有些不乐意地道,“您就是太好性,如今这外头知道的赞您好性情,不知道的,还说你性子软儒,被府里的妾室镇住了。”

    

    米氏闻言不由揉了揉眉心,“嬷嬷,我是您奶大的,您还不知道我的性情,最是不耐烦应付这些人,也省得生闲气,我啊,”她说着,面上满是柔情,“只好好把南南养大就成。”

    

    白嬷嬷张张嘴还要再劝,就见米氏已是双目放空,似是已神游太虚。

    

    她不由叹气,也不再说这个话题,忽然想起外院的陈胜来报的信,道,“王妃,方才陈胜来找奴婢,说是自从会试后,王爷不太往外去会文,倒是这几日,有不少面生的人来找王爷,都是走的偏门,还有些藏头藏脚的,他不敢多问。”

    

    自从年前起,一向不管外头的事的王妃忽然让她想办法打听王爷的行踪,去见了些什么人,有什么人上府里议事,都要问个清楚。

    

    她曾委婉地提醒过王妃莫要这般偷偷打听,向来注重妇德妇言的王妃却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一般,对自己的劝告只当听不懂,她虽是王妃的奶嬷嬷,可到底是个奴才,主子打定主意的事她也没了法子。

    

    “藏头藏脚?”米氏一扫方才的疲倦,像是忽然吃了人参果一般来了精神,她坐直身子,拉住白嬷嬷的衣襟道,“你说详细些,到底是什么人?”

    

    白嬷嬷只好道,“陈胜也说不清楚,不过他说那人似乎前些日子便来过一回府上,这次他偷偷跟着那人出了府,似乎是住在泰平巷,可是人家很是小心谨慎,他不敢跟太近。”

    

    米氏默默念着泰平巷,就听白嬷嬷道,“仿佛是南边来的,带着些口音,不过也不敢确定。”

    

    “是什么人呢,”她轻声念叨着,又问白嬷嬷,“书房那头可有消息传出来?”

    

    白嬷嬷只觉舌尖发苦,谁家妻子会这般悄悄打听自家爷们的行事。

    

    “没有么,”米氏有些失望,她好不容易才让人撬开了负责在书房清扫的小厮的嘴。竟没能得些有用的东西来。

    

    “有是有消息,就是不知有没有用,”白嬷嬷叹息着道,“侍书说,这几日王爷不让人进书房伺候,便是那些幕僚也未多召见,不过,昨日申时末,有位全身裹着黑袍的男子进了爷的书房,到了天黑透了才出来,那人走后,王爷似乎很高兴,还赏了他一把银锞子。”

    

    南边的人,黑衣人,银锞子……

    

    米氏的心怦怦乱跳,直觉有大事发生了,可她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妃,还有个事,”白嬷嬷迟疑着,“外头如今传遍了,说是福王殿下没了,咱们府上是不是要去福王府探望一番,昨日里定王府已有人去过了。”

    

    米氏闻言不由也皱起了眉头,这事她昨日便听说了,据说宫里的华妃娘娘已哭昏过去好几回,便是太后娘娘那,如今也是日日垂泪,领着后宫众位太妃娘娘们吃斋念佛说是给福王殿下祈福求平安,就是皇上听了还点头赞了几句有心之类的话。

    

    至于福王府,从昨日下午便开始闭门谢客,据说也是由王妃领着府里的女眷给福王祈福。

    

    定王府派人上门给福王妃请安,人被客客气气地迎进去又客客气气地送出来,福王妃虽说并未见人,倒也让身边的嬷嬷代传了几句话。

    

    至于京中的明眼人,自然是明白这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把戏。

    

    米氏暗暗想着,不由默默同情起那入府不足半年的福王妃,若真是福王有个三长两短,她这辈子算是没指望了。

    

    皇家的媳妇,别说是已经过了门的,便是没过门的,那也得好好守着。她忽然生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感,“不用了,”米氏叹气道,“福王府只怕正乱着,咱们过去也不过是给人家添乱,倒是不美。”

    

    她家自诩风光霁月的王爷自然不是那直来直去的定王,这般赤裸裸落井下石看热闹的行径只怕还是做不出来,她又何苦去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白嬷嬷点头应是,“奴婢倒没有其他意思,就怕到时候王爷说王妃思虑不周,没得白白让王爷说叨。”

    

    米氏神色淡淡,便是他真不要脸面让她去上福王府恶心人,她也是不去的。

    

    这边厢主仆二人说着这府里的男主人,而正主正在书房的密室里与一位形容猥琐看着不过三十来岁的男子说话。

    

    “王爷放心,我姜维办事最是利索,绝对未露出半分端倪,任是大罗神仙也查不出纰漏来,”叫姜维的男子一双眼睛不安分地滴溜溜转着,对眼前这天潢贵胄显然有些其他心思。

    

    平王嘴角含笑,“辛苦你了,”他朝一旁贴身服侍的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转身不知去了哪,很快就端了个盖着盖头的托盘上来。

    

    “这位爷,这是我们王爷赏给你跟手下兄弟们的,”小厮一面说着,一面揭开盖头。只见托盘上整整齐齐码着一排澄灿灿的黄金。

    

    昏暗的密室仿佛被这成色十足的黄色映得满室生辉,姜维的眼瞪成铜锣大,不自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他手指哆嗦地就朝托盘上的黄金摸去,手离那黄金堪堪只有半寸之遥,忽然又顿住了。

    

    平王嘴角的鄙夷之色几乎来不及收敛,那叫姜维的男子便嘿嘿笑着望了过去,他搓了搓手,似乎有些难为情地道,“王爷真是爽快,既然如此,我姜维也就有话直说了,”他清了清嗓子,并未注意到平王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已淡了下去。

    

    “是这样的,我这辈子吧也就这点出息了,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姜维许是想起了自家儿子,脸上满是骄傲之色,“王爷您能不能给他一个名额进国子监读书,”说着,又怕平王不答应,忙道,“我家浩哥真的很聪明,先生都夸了又夸,只说往后定是个考状元的料,您看——”

    

    端着托盘立在姜维身旁的小厮深深地低下头去。

    

    平王嘴角扯出一丝笑来,“哦,还有这事,你儿子叫什么,曾跟着哪位先生读书……”

    

    姜维一阵狂喜,他重重地捶了捶胸口,这才结结巴巴把家中儿子的详细情况与平王说了。

    

    平王耐心地听他说完,时不时还点头道好,最后道,“如此,你便放心,本王亏待不了你。”

    

    姜维闻言一时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口中连连道谢,临走前,指着托盘里的黄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爷,嘿嘿,那个啥,这黄金——”

    

    平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你拿走吧,这是本王给你的赏赐,一码归一码。”

    

    一直端着托盘未说话的小厮目光一闪,望着眼前仍在傻乐的姜维不由暗骂一声不知死活。

    

    待到那姜维由人引着出去了,平王盯着桌上的字条轻轻笑了。

    

    这是方才那姜维亲手写的,王爷说怕一时忘了,让他把他那未来的状元儿子的读书进度写下来,自然也包括家中的其他消息。

    

    “真真是可笑至极,我这王府什么时候成了善堂了。”

    

    小厮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这位叫姜维的男子也不知是如何平安长大的,竟然如此天真至此。今日擅自找上王府本就让王爷极为不快,居然还敢提非分要求,真是嫌命太长。

    

    “去,让人料理了这阴沟里的老鼠,”平王淡淡地道,那神色语气如同在说今日晚膳加个清炖老鸭汤。

    

    小厮应了声是就要出去,平王叫住了他,“这个,一道吧,看着闹心。”

    

    他出了书房,直到呼吸到了室外的潮湿空气,这才觉得胸口的浊气散了些,捏着手中薄薄的字条,他莫名背心生凉。

    

    一条狭窄的山道上,姜维仰倒在马车里,怀里是热乎乎的银票——他出了王府便去大通号兑换的,心下却是念叨着想不到这平王果如传闻中一般玉树兰芝风度翩翩,也不枉他捏着性命博了一回。

    

    他也不傻,亲自去为贵人办那丧心病狂的缺德事,自知性命难保,顺着那委托之人摸到了平王府中,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先是暗示家人已知晓他来了平王府里,又趁机开口要额外的好处。

    

    捞完这一票便洗手不干做个富贵田舍翁吧,姜维美滋滋地想着,若是有福气,说不准还能享儿子的清福呢。

    

    他早把来时的忐忑不安扔在脑后,甚至那日他们夜里去堤坝时遇到的怪事也丢道了一边,或许真是他们兄弟几个看花了眼呢。

    

    想到那日夜里一道行动的弟兄,他不由打起了小算盘。

    

    他与他们几人说是上京城两日来找桩大生意,并未说来福王府的事,虽说有福同享,可总不能自己跑断了腿,他们躺在家里搂银子吧,嗯,最多他做东请他们一道喝酒。

    

    姜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忽觉马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喂,怎么停了,出什——”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用力掀开帘子,耳边只听得破空的弓箭声,随后脖颈处一痛,他低下头去,只见一根乌青的箭头深深扎在他下巴底下。

    

    他的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就见那赶车的马夫早已跌下马车滚落在草丛里。他不甘地张了张嘴,“啊啊”两声,终是脱力倒了下去。

    

    不过半刻钟,马车旁蹲着两位彪形大汉,两人分头查看了一番,都各自摇头。

    

    “一箭毙命,是位高手,”一位面色黝黑的汉子道,“咱们还是迟了一步。”

    

    “走吧,回去给侯爷传信,”另一位汉子道。

    

    二人朝来路的方向回去了。

    

    此时若是曹清华在此定会惊呼,“这不是满春楼里的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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