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托付
“朝音城已经没有昔家人了，你就这样回去，我不放心。”紫圆缺知道雅在昔小玲心中的位置，她将她托付给了他，他便不希望她有任何闪失。
“朝音城中虽没有昔家，但昔王府还在，虽不知道小小姐何时能再回到朝音城看看，但奴婢还是想去哪里守着。”这话听的紫圆缺抚着衣襟的动作顿了顿。雅将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中一叹。跪地叩首道：“望王爷能够成全。”
紫圆缺知道她心志已决，不能再劝，只好说道：“你本就不是我王府上的人，我不会强留你，既然你如此心意决绝的要走，那只好让你走，我会派两人送你去朝音城的，这样我也好安心。”
襄王对小小姐身边的丫鬟都能至此，若是小小姐当初嫁给了他，定会被呵护在手心上的。想至此，就又不能控制的担心起了远在他国的人了，也不知小小姐在收到她侧去信后，会是怎样触动。她之所以要离开襄王府，就是因为得到了关于张步青调查的消息，她知道小小姐接到信后一定会有下一步的安排，留在襄王府行动会十分不便。
看着雅离开的背影，紫圆缺觉得似乎又离她远了一些，他希望雅留在王府，一方面是希望不负她所托，另一方面，他从雅那里知道了许多她小时候的事情。听闻那些事，就仿佛他陪她长大了一般。
奶娘李氏自廊内走来，走至到紫圆缺的身边，看着他目光深远的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青石路，唤道：“王爷”
紫圆缺回神，敛了脸上黯然的神色，“奶娘。”
“王爷真的要去疆界吗？”听道紫圆缺的近身侍从说王爷吩咐贮备路上的粮草，奶娘李氏便赶来问。
紫圆缺点头：“本应该随着押粮草的军队一同回去的，耽搁了些日子，应该回去了。”
“疆界处现在并无交战，王爷何不在府里过了新岁节在去呢？”
紫圆缺知道奶娘舍不得他，便道：“此时距新岁节一个月有余，皇上给夏炀赐了婚，他便不能及时归返，我若再不赶回去，疆界处连管事的人都没有，虽是太平时节，可总要小心些才能有备无患，所以不能陪在奶娘在府中过新岁节了。”
李氏看着紫圆缺翁合的嘴，心下默然，其实，说了这么多，究其实质，不过是因为昔小玲离开了这里。她本期望着昔小玲能嫁进王府，未成想却远嫁到了南胡。紫圆缺面上虽没表现出来，但夜夜书房长明着灯火，李氏知道王爷心中定是难过至极。
想来这昔小玲是和王爷没有夫妻之缘，她也对这个期望死了心，现在她惦念的是王爷也应该成婚了，心中想着，便不由的将这话说了出来：“王爷，老奴并不是在意王爷能否陪老奴过节，是担心王爷一个人在疆界连个近身的侍女都没有，没人照顾，不若王爷成了亲再去吧。”
这几日太后频繁召他入宫，总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情来，甚至已经上升到孝道上来了，在他耳边念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母后年岁已高，归天之前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到他娶妻生子。
每每听到这话，紫圆缺心中都十分难过，他不是不想圆母后的心愿，只是一想到要娶妻，他脑子里第一个闪现出来的便是她穿着大红喜袍站在台阶上的样子。想到和他同床共枕的人不是她的面孔，便心中如百蚁咬噬般的痛。
太后见软言相劝不管用，也曾出言威胁他道：“本宫明日便找皇上去，让他给你赐婚，本宫倒要看看，你还能违抗皇命不成。”
紫圆缺怕极了太后真的去找皇上下令赐婚，便在凤藻宫内长跪不起，太后看在眼中疼在心里，僵持了一夜，次日清晨见他还在那跪着，又怒又气，又怕他长跪下去身体吃不消留下什么病根，只得拍宫女去让他起来。
紫圆缺故而才想要趁着太后没想出新的逼婚方法之前快些离开苍耀城。到了疆界便山高皇帝远，皇后就是想逼他也远不可及。
“奶娘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紫圆缺说完此话，怕李氏再说其他，道了句：“奶娘去忙吧，我还有些公事要处理。”说完侧身进了书房。
李氏看着紫圆缺明显消瘦了的身影和微旷的长袍，眼中尽是心疼神色，这个她从襁褓中看着长大的少年，一直都神色淡然的在凡世间行走，为何偏偏在感情上如此受磨难呢。他此时还不知昔小玲便是昔日的昔恒少，若是知晓了，会比现在难过千万倍。
李氏有些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将昔恒少是昔小玲女扮男装假扮的，是因为她没有想到王爷能将女扮男装的昔恒少放在心里这么多年，更没想到，他会爱上恢复了女装的昔小玲。世事难料，此时若告诉了他，他更会追悔莫及，李氏只好将这个秘密继续放在心底。
昔小玲垂首凝神，素手执笔从宣纸上图画了半响后便停了笔，心中有千万般所想，到了宣纸上就变成了一株四瓣兰花。天紫国的种种，她能画在这纸上的，也就这一株兰花，其余的，只能放在心里。
垂然放下了狼毫笔，笔头触在宣纸上，墨渍登时晕开成黑漆漆一团，兴致全无。侧身往软榻走去，听闻门外元宝轻轻的声音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午膳可传好了？”小玲没做她想，知道他是在和沁说话。
接着听到沁回话，声音压的微低怕惊扰了屋内人的休息，故而小玲听不真切，但仍能听到她声音里的愤愤情绪。元宝又轻声的回了句什么，小玲依旧没有听真切。便开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沁听到屋内的问话声，推门进来了，眼圈微红。
小玲瞧在眼中，问道：“这是怎么了？”
沁微抿着嘴，抬眸说道：“午膳没有传来……”努力克制着心中情绪，想学着郡主的处事不惊，却之学了皮毛，眼圈在回话间又红了几分：“郡主，厨房的这些人欺人太甚。”
原来是在厨房那里瘦了委屈，从前在落雁宫的时候，宫中下人听闻她是桓郡主身边的侍女，不是点头哈腰便是退避三分的，今日在这厉王府，她说是为郡主来传膳的，厨房的人说王府内没有郡主，她便改口说是为王妃传膳的，厨房的人又说王妃刚传膳到了偏殿。她说她是给正王妃传膳，那些人便冷嘲热讽的说凡是要有先后顺序，今日没想到王爷和王妃会回府用膳，没准备那么多饭菜，穆王妃先传了膳，便没有正王妃这份了。
沁说到这，神色更愤然：“可是厨房食盒里明明还有那么多饭菜，他们非说没有了。”
小玲一笑，并不动怒，轻语道：“不过就是一顿饭，吃不吃又怎样，为何动这么大怒气。”
沁撅着嘴，道：“奴婢不是在乎吃不吃这一顿饭，是气不过他们这么对郡主。”
小玲淡淡的道：“气不过又能怎样？如果不能反击，你所有的气不过，就只能是为自己添堵。”
沁此时才明白，郡主是在教导自己，想了片刻，收敛了怒气，垂首道：“奴婢知道了。”说完躬身就要退出去。小玲的声音又自她身后响起，“还有一件事你要谨记，所有的莽撞之举都是以卵击石。”沁脚步一顿。
小玲终究是不放心沁，怕让她出去后，她会因为一时的意气用事而吃了亏，抬起手说道：“过来，和我一同去书房看看。”
沁原本心中已经打定了要治一治后厨房的人，这样才能不辱她是郡主身边的人，虽然她还没有想好要怎样治，听闻到郡主叫她，转身又回了去，一边为郡主披上火红裘狐一边惴惴的问道：“郡主说的是去书房还是厨房？”
“书房”小玲心中一叹，沁何事才能看穿事情的本质啊，只好将事情分析，道：“下人们是没有态度的，他们的态度是替他们的主子表露的。”
沁没甚听懂，反应了一会，惊诧的说道：“难道是王爷授意他们要如此的？”
小玲真想用锤子将她敲开窍了，耐着性子道：“你难道联想不到今早是谁训了话？”
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她呀。”伸手挠了挠头，哂笑的说道：“奴婢愚笨，郡主千万不要嫌弃奴婢，日后奴婢定会处处留心的。”
“我就怕你没有几个日后。”宫中府中处处有对手，小玲怕自己一个照拂不过来，沁这大咧的性子连自己是怎么送死的都不知道，所以有些心急。
沁闻言怔了怔，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收敛了嬉笑神色，说：“奴婢知道了。”
小玲知道自己方才的口吻过于严苛了，缓了缓说道：“沁，我不希望你在血泪中长教训。”
沁点点头：“奴婢知道郡主是为了奴婢好。”
软靴踩在雪上嘎吱的声音掩去了小玲的轻声一叹。穿过圆拱门到了黎墨武的书房前，近身侍从江屏站在书房外候着，见到了昔小玲一愣，没想到她会来这里，行礼：“给王妃请安。”
“起来吧，王爷可在书房？”其实不过是一句场面话，江屏在外，黎墨武一定在里面。
江屏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屋内便传出一声女子的娇声：“王爷就吃一口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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