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碗感动世界的红烧肉
我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暗。房间里灯火通明，我侧卧在软软的丝棉被中。被子散发着好闻的香味。我睁开眼睛，见他斜倚在床边。一只胳膊撑着那张英俊的人神共愤的脸。
“醒了？要吃点什么吗？”他和风细雨的问。“红烧肉！”我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可是我生命中的最爱！可我很不幸的是，十六年里，看到过，地主家的小姐吃红烧肉，看见过地主家的少爷吃红烧肉，看见地主全家吃红烧肉，可我，只有闻的份，吃就别想了！
厨娘看我可怜，在我的黄米饭里，舀了一小勺红烧肉的汤汁。我像做贼一样，连嚼都没嚼，就倒进了嘴里。不过，那确实不用嚼。不过是一烧刷锅剩下的一碗水而已。但我还是品到了红烧肉的味道。虽然很淡，但我很满足。
他吩咐一声：“传谕御膳房，做一碗红烧肉，一碗皮蛋瘦肉粥。”总管有点为难，“殿下，再过一刻钟就到子时了。御膳房的御厨都已经下值了！是否拿些点心给贵人充饥？”
耶律春风挑了挑眉，“我的话没听清楚？要我再重复一遍？”总管一激灵，连声说：“听清楚了！马上就去传膳！”总管屁滚尿流的跑出去了。
子时过了半个多时辰。我睡眼惺忪的闻到一股香味。那是既陌生，又熟悉的香味。亲切如故乡的云，故乡的风，故乡厨房里的味道。我热泪盈眶。
“小胖妞，别哭，红烧肉来了！”他端着一个红漆盘。红漆盘里有一碗香喷喷，油亮亮的红烧肉，和一碗细腻诱人的皮蛋瘦肉粥。我顿时睡意全消。狠狠的咽下快流出来的口水。
“多谢殿下！”我想起来磕个头，再大块朵颐。“别乱动，太医刚给你上过药。还是我来喂你！”耶律把红漆盘放在旁边的几案上。把我扶起来。动作很轻，很柔，像害怕又一次伤了我一样。
他让我的头靠在他身上。这个姿势有点暧昧，不过我的背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触碰伤口。
耶律夹起一块肉，在他嘴边吹了吹，再送进我的嘴里。“好吃！”那是我十六年来，头一次吃到的，如此感动世界的红烧肉。
肉是上好的猪五花，精挑细选出来。用大火煮透，不是水煮，而是陈年老酒煮的。用新油炸过，加上蜜糖，加上特制酱料。豆蔻，八角，茴香。所有能加的香料都加了。厨师用尽了毕生所学，烹制了这一碗红烧肉。
他夹起一块，我吃一块。他的动作很慢很轻，我也是细嚼慢咽。他看着我吃，就如同看着一件艺术品。我也尽量想象宋国公主的吃相，尽量让自己吃的不要太后急。
一碗红烧肉，一碗皮蛋瘦肉粥，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我都讨厌死这种吃相。吃个肉，跟吃药似的。一闻，二舔，三嚼，四咽。真累！我觉得，这是我有生之年，吃的最累，最作的一顿饭。慢慢悠悠，连肉丝都得点着根数吃。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吃，比他自己吃还高兴。
“殿下，你怎么不吃？”当碗里还剩最后一块肉时，我才想起来问。我真的很饿了。饿的时候，我的思维方式是很迟顿，很机械的。肉的诱惑力是相当大的，那是一种幸福的让我快融化了的感觉。
“我不吃太油腻的，我喜欢吃…”他看了看还剩一口的皮蛋瘦肉粥，笑了。笑的很无奈。也别说，那个表情，让我很想捏捏他的脸。可是，我不敢！
“我喜欢吃甜食，甜的米糕是我的最爱。不过，我晚上不吃甜食。也不太吃夜宵。那样影响睡眠！”耶律大大努力找了个理由，避免我的尴尬。我打了个不太夸张的哈欠，这是我的优良传统。吃饱了必须睡个美容觉！
耶律扶我侧卧躺好。探身看看我背后，确定没有渗血出来。“睡吧！小胖妞！”他摸了一下我的脸。那手掌温润如玉，软的不似一个提着大刀冲锋陷阵的将军的手！那手掌很暖，我轻轻蹭了蹭。他似乎很喜欢这个样子。手放在我脸上，就不拿开了。
“殿下！”我唤了一声。“嗯，什么事？”他俯身问。我回答他的是均匀的鼾声。我听见他的问话了。但我太困了，懒得解释。
我本来想说的是，你能不能别靠我那么近。我很不喜欢龙涎香的味道。那味道实在是太冲了。那香味与红烧肉的味道相比，前者要香几倍，而且是一种很煽情的气息。让人闻到了，有点想入非非。
但美容觉很重要，香就香吧！也不吵人！
我有史以来，头一次睡到自然醒。自然那个老巫婆是不敢到采薇院来大呼小叫的。除非她不想过六十大寿了。奶娘的早点热了两遍，我才吃到了。软烂香甜，不用嚼就吞下去了。
“娘，这是什么？”吃完了，我还不知道吃的是什么。奶娘很尴尬的说：“这是殿下给你卖的甜米糕，被我给蒸烂了。”我笑笑，“没事，反正一样吃！殿下去哪里了？”
“殿下一大早就出去了。临出门交代了，让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再出去活动。”奶娘说。我点点头，这么舒服的日子，让我过十年我都愿意！
我突然想起来，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小白呢？小白有人喂吗？”我有点着急了。奶娘笑着说：“那匹白马殿下骑去了。现在乖顺的很，谁喂她都行了。”我笑了，笑的很开心，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白马王子吗？
我于是又小心的躺好，但却睡不着了。吃的太饱，确实影响睡眠！我开始有点反酸了。这甜食确实没有红烧肉容易消化。我睁着眼看着这间大房子。
墙上是梅兰竹菊图，有一排书架，放着好些书。一张书桌，放着文房四宝。书桌后是张软椅。这就是间宽敞的大书房。而床就在巨大的四扇屏风后面。屏风是红木框架蒙丝绢。上绣春风采薇图。
我看窗外的花园，“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这是个萧瑟的秋了。“娘，这就快到重阳了吧？”我问正在扎鞋底子的奶娘。
“还有三天就重阳节了。我们来到北国也有两年了！”奶娘说。“也不知道，雅兰公主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她现在过的好不好？”
奶娘摇头抹着泪说：“自从我来到庆王府，就再没有她的消息了！这和亲的公主，能有几个善终！”我也是心酸：“公主和娘都是好人，是我的恩人！可我没有办法报答啊！”
“丫头，你别这样说。你喊我一声娘，我已经是很知足了。你的命比公主好，有庆王殿下护着，今后的日子过得会更好！”奶娘说。
正在我和奶娘长吁短叹时，耶律春风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奶娘见他进来，行了个礼，出去了。“采薇，感觉好些了吗？”他轻轻掀起被子的一角，看了一下我的背。“好多了！多谢殿下的关照！”我说。他替我掖好被子。
耶律拿出一对漂亮的银镯子。套在我的手腕上。“不要总这么客气，我会很不习惯。你是被我给伤了，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能办的，一定帮你办！”
我本来想提公主的事，但还是没开口。毕竟我们不是很熟。贸然提这事，似乎欠妥当！他看我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采薇，你有什么心事吗？”我堆起笑脸，“没什么，睡的久了，有点晕眩。”
“那我们去院子里走走？”
“嗯！”我点点头。
他给我披上一件白色的狐裘。扶着我下了床。扶着我走出了门。满院的人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我。耶律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腰间。“这座庆王府是我皇兄让能工巧匠，仿苏州园林建的。”他告诉我说。我说：“这确实是巧夺天工之作！”耶律说：“我去过江南，那时我还是个半大孩子。作为大辽商队的一个随从。去了宋国的很多地方，但我还是很喜欢苏州。那是个可以让心灵安静下来的地方。”
我默默的听他诉说，没有去打断他话。
“小胖妞，你不讲讲你的经历?”他侧过脸看着我。我告诉他，我是农夫的女儿。家里特别穷，所以很小就在地主家做佣人。因为我力气大，又能吃，更主要的是太胖，所以总被嫌弃。
地主家让我放牛放羊，我能把小牛扛回家。所以从小除了吃苦，没人敢惹我，没吃过亏。爹娘最担心的是我嫁不出去。倒不是穷富的事情，因为我有点彪悍，连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
他嘴角微勾，然后勾起的幅度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大笑起来。我脸红耳赤。“难怪我的白马怕你，她怕被你举起来摔死！”他笑着说。
“我可是个好姑娘，从不杀生。地主家的牛犊子摔断了腿，被我背了五里路，背回家去了！”我辩解道。“那地主家肯定重赏你了？”他想当然的说。“赏我？赏我一顿拳打脚踢！他们怪我没看好牛！”我心酸的掉下泪来。
耶律把我揽在怀里，默默无语。他的龙涎香，真好闻！比红烧肉好闻！
我瞬间就忘了过去的屈辱史。幸福，有时候来的那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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