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回忆,初见
嘉州一中是离我家最近的国家重点高中。
嘉州这个城市，从省内来讲，说小不算小，说大，也绝不算大。离我家这个偏远山村，坐大巴大概要花四个多小时。本着节省交通费和生活费，我以全县第一的中考成绩，很自然地选择了就读这个学校。
而且据说这个学校的游泳池很大，对于常年混迹在山脚大河里的我，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诱惑。
入学军训结束后，趁着开学报名前还有一天休息时间，我和同村发小杨小玲立马迫不及待地去瞻仰这个传说中50米长的室内游泳池。游泳馆高大的穹顶下，池中激荡着湛蓝的水波。暑热还没有消退，只见许多白花花的胳膊膀子在水中扑腾。
由于第二天就要开学，池边看台上也坐了许多准备要下水的人。
我穿了件从平价市场上淘来的蓝色连体泳衣，裹了件衬衫在外面，和小玲一起往池边走。
小玲瞥我衬衫一眼，拿手指点了点我的胸脯笑道：“胸大就大嘛，又不是没见过，用得着遮遮掩掩？“
我打她不规矩的手：“我从农村来的，比较保守好不好？“
“老封建。“小玲嘟哝道。
我低头看了看已经提前发育的胸脯，不自觉地又裹了裹衬衫。
……
“诶，丁一，我还是不敢下水。”小玲看着池水嘟哝道。
“不会吧？”我暼她一眼：“你都在嘉州一中初中部读了三年书了，这里有这么好的条件，你还没学会游泳？”
小玲一脸诚恳地点点头：“你知道的，我水都没有下过，每次过河都要你背我。”
我像老爸一样对她悉心教育道：“其实，很多事情，都是需要不断尝试才会成功的。你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可能就永远错失机会了。”
不管用，离泳池还有十米距离，她就有撤逃的迹象了！
“杨小玲！”我打了她手臂：“离水还那么远呢，你就开始怕了，这世界上还有比你更胆小的人吗！”
下一秒我便否认了自己……
有！
我抬眼一看，泳池边站了一个大个子男生，背影直哆嗦。
不会吧？一米八出头的大个子，身形健硕，一双大长腿，一副游泳健将好身板，居然对着泳池，两腿抖得跟筛糠一样？！
因材施教！
我一把拉住企图叛逃的小玲，指着大个子对她说道：“看到没？对于你们这种胆小鬼来说，踹到水里就利索了，看我给你现场示范！“
“丁一！“在小玲的大叫中，我上前一步佛山无影脚，一脚朝大个子的屁股踹去！
游泳馆内登时响彻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池中一声闷响，水花四溅，只见大个子白花花的身体在水里激烈的扑腾！
“你疯了！“小玲大叫着拉起我就要跑。
“你干嘛！“我撇开小玲的手：“跑什么？！“
“快救人啊！“旁边跑来几个女生。
我和小玲站在水边傻了眼，一米八的个子，这泳池才一米五深吧？大个子居然在水里直扑腾，转眼扑腾着沉了下去。
“快救人！“不知谁大叫一声，我登时后背吃力，被人一把推入池中！
水水水！泳池里全是水！
我连呛了好几口，还没回过神来，突然又被扑腾的大个子抱住身体往水里拽！
水呛得鼻子一酸，眼泪直往外冒！
混蛋！我是来救你的！
水！又呛了好多口，我才胡乱地抓到他胳膊，大个子太重了！
我的脚胡乱地在池中乱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着力点，一使力一滑，闷在水里大喝一口水，居然踩到了他的腿肚子！
泳池里全都是水！我这个游泳健将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这个混蛋为什么还要扑腾！他不知道这是落水施救的大忌？！再这样下去说不定我真要香消玉殒在泳池里了！死得太丢人！
我暗暗平复一下，扯住他的胳膊，一把死死搂住他，他挣扎着踢了我一脚！
小腿一阵剧痛袭来，我条件反射咬了他一口！
大个子一声怒吼，服帖了！
我终于踮脚胡乱探到池底上！
他真的很重！
“色狼！”他突然抱住我的胸，我大叫着又踢他一脚！
我扑腾了足足半分钟才钻出水面，肚子已经喝饱了！
然后我看了看大个子，此刻他终于能站在1米5的水深中，一边咳嗽，一边抖如筛糠。
“丁一！““张衍！“
岸上无数围观群众向我们看来。
哦，张衍，朝大个子看一眼，他终于转过头来。
这么帅的大男生，胆子居然这么小，明显颜值和胆气太不匹配。
“丁一！“小玲在岸上大叫。
我回过神来，朝大个子勉力一笑，扶着他的手臂往岸边走。
他撇开我的手，一把揽住我肩膀，瞬间半个身体靠在我身上。
我扫一眼他快要垂到我胸口上的手，愕然地看着他。
他淡定地看着我，突然拉住我的手环到他腰上……
什么情况！！！！城里的人都这么开放？？？！！！！
“我怕水！我没力气！“他说：“你得扶我上去！“
“哦。“
“刚才是你把我踢到水里的？“大个子另一只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冷眼看着我。
“呵呵。“我轻轻撇了撇他晃荡在我胸前的手，朝他挤出一个笑容：“池边地上水太多，我脚打滑，不小心撞到你了……“
“哦？“他思索了片刻：“滑倒了，然后踢到我？“
“嗯！“我诚恳地点点头。
他又思索了片刻，朝我冷冷道：“滑倒了踢到我屁股？这动作太不符合人体工程力学！“
“啊？“我一愣。
“你叫丁一？“他突然一问。
做坏事岂能留下名字……“丁一是我艺名，小名，嘿嘿。“
“张衍是我的真名，大名。“他冷冷道。
他看我一眼，冷冷道：“你读几年级？“
我呵呵一笑：“我才14岁，读隔壁初中部。“
“初中部？“他扫我一眼，冷哼一声。
“呵呵，初中部。“我条件反射看了看自己的胸，又撇了撇他的手，加快脚步扶他往岸上走。
“那你大名是？“他问。
“到了到了，赶紧上去吧！“我扶着他踏上台阶。
岸边已经围了许多高年级师兄师姐，大个子一上岸，全部七手八脚地围了上来。趁乱哄哄的人群挤过来，小玲一把将我往门口拉：“嘘——快走，你惹大祸啦！”
“怎么啦！”我叫道：“我已经把他救上来了！”
“丁一，你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随便上去就踹人一脚？！”小玲把我拉到门口，将衬衣往我身上扔来，脸上没啥好气：“你知道你踹的是谁吗？”
“谁啊？”
“你完蛋了，你踹了我们学校的男神！”
经过回宿舍路上，小玲一路的扫盲，我才知道，这个大个子张衍，原来是嘉州一中成绩最好的种子选手，也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男神。
所谓的男神，在女生心目大概是：有钱，有才，有家世，还一定得高冷。
据说男神父亲是清华建筑系毕业，母亲是老协和毕业。父亲是老板，母亲是医生。
家里还有公司。
成绩还非常好。
长得还非常帅。
性格还非常冷。
身材还非常棒……嗯，这个我已经有过亲身体验了。
只不过这个大个子好像很怕水？？？？
在我心中，这不是男神，而是狂犬病人！
第二次见到狂犬病人是在学校兴趣小组报名活动上。
从小在大山里长大的我，对自然界和土地爱得深沉，所以拖着小玲执拗地要去报生物兴趣小组。当然，小玲参加生物兴趣小组，还真不是因为我们之间深刻的友谊，因为组长就是传说中的男神。
而所有兴趣小组中，生物小组的报名队伍最长，也最粗。
“人太多了，我们很可能报不上。”我和小玲排在老后面，有些泄气。
“为了美色，辛苦一下是值得的。”小玲踮脚看看前面，兴致高昂。
“这个男神这么厉害，值得你为他颠三倒四？”
“你知道什么叫做男神吗？论钱，有钱！——”
“咱们学校的有钱人一抓一大把！”我打断她。
“我说的有钱，是非常有钱的意思。论才，有才！论样貌，有样貌！论身材，你——”小玲捅了捅我咯吱窝，阴阴笑道：“你不是在水里亲自体验过他的身材了吗？”
“……”
“对了，他会不会公报私仇，不收我们俩？”小玲面带愁容。
我耸耸肩：“没那么小气的人吧，再说，他不一定记得我。”
“屁！你相貌虽然不出众，名字够出挑了！”小玲叫道。
不过狂犬病人果然不小气，也果然记得我。。。
“丁一？”他坐在桌前，脸沉得像块生铁。
穿着白衬衫的他啧啧，衣冠。。。楚楚。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老爸如果见到他，一定会因材施教让我马上背诵诗经里的这首《淇奥》。
“丁一是你大名，学名，真名？”他沉着脸问。
“啊？”我回过神来，看着他讪讪点点头。
“14岁，读高一？“他沉着脸道。
“嗯……“我讪讪道。
“填资料。”他指着桌上的一张纸，沉着脸道。
我暗暗舒口气，还好还好，狂犬病人并不小气。
就在我填完家庭关系及住址一栏时，旁边传来另一位师兄的声音：“岩边县、万其乡、卡莫村丁家坡？在家务农？”
“嗯。”我点点头。
“张衍，她可能不是很符合要求吧？我们经常要用QQ联系。”说罢这位师兄转头看我：“你有手机吗？”
我摇摇头，高中生中，许多人都有手机，为节省话费，很多人使用QQ联系，小玲便是，可我家没钱，我没有手机。
“没关系，”狂犬病人淡淡说道：“她有游泳特长，我们去卧龙湾考察生物多样性的时候会有用。”
卧龙湾是离嘉州一中非常近的一个大水库，敢情我可以作为男神救生队的后备军？
就这样我和小玲脱颖而出，幸运地成了生物小组的两员。
不过另一位师兄那意味深长的几句话，却让我长了个心眼，因此当老爸提出准备给我买个手机以备能经常和家里联系时，一向节省的我咬了咬牙，打算接受这份奢侈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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