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放假
头顶的风扇“嗡嗡”的转个不停,偶尔不堪疲惫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但仍拖着老旧的扇叶呼哧呼哧的努力工作。
就像蒸炉似的教室里的学生,不知疲倦的在题海里浮沉,一时的出神也很快被同桌拉回,继续和试卷奋战。
炙热的六月里,连呼吸似乎都是一种艰难,身体上的每个毛孔都在努力将内里的热气推出去。付醒坐在座位上,抽出一张新的湿巾换掉额头上几乎被蒸干的旧纸巾,湿巾的凉意让沉重的大脑恢复了几分轻松。
付醒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忍着周身的闷热继续投身于学习中。
昼夜交替数个来回,期末考试在众人的期盼中终于到来。
“考完试你就直接回家吗?”知道考试之前要收拾考场,单颖颖这几天已经多多少少搬了些书回家,现在班里剩的这次就能搬完。
付醒将最后一本书装进书袋,点头答道:“嗯,考完就走。”
“唉。”单颖颖嘟嘟嘴,她其实想让付醒再多待两天。但现在付醒已经打算好了,她也只能接受,于是叹气似的哼声道:“好吧,那你路上慢点。”
付醒摸摸单颖颖的脑袋。之后,搬着自己的东西下楼,和单颖颖在楼道口分开。
两天的考试时间匆匆而过,最后一科结束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一打铃,付醒第一个冲出考场。跟孙晓果在宿舍集合后,拎着行李掐着时间赶向公交车站。气喘吁吁地赶上最后一班车,俩人瘫在座位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相视偷笑。
公交车司机没有体会到学生们归心似箭的心情,仍然按着自己的节奏晃晃悠悠地驶出县城。
不知什么时候,太阳被月亮赶下西山。夜色从天边合围而来,余晖被一点一点吞噬,车窗外的世界渐渐被暗色笼罩。
“我先走了,咱们下学期见。”
“下学期见。”
付醒下车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虽然镇上没有路灯,但街两边店铺的灯光倒是照亮了她回家的道路。
回到家后,付醒什么也没干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姥爷姥姥也体谅她在学校学习辛苦,纵着她这么造了两天。
又一日清晨从香甜的梦里醒来,付醒卷着薄毯在床上翻滚了个够,才神清气爽地下床出门。
樱桃树下,姥爷从杂物间扯出来四五卷水管,正在一卷一卷得铺开检查有没有漏水的。
“姥爷,你这是准备干嘛?”付醒端着个漱口杯,一边刷牙,一边模糊不清的打听。
“下午要去给地里浇水。”
天气热,又好长时间没下雨,地里都快干了。看天气预报这段时间还是没有雨,再不浇水,地里的庄稼可能就要旱死。
付醒将牙膏沫吐出来,漱完口说:“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吧,我给你搭把手。”
姥爷抬头看了眼呲着牙笑的付醒,觉得她可能就是一时兴起,回头就不一定想去了。毕竟她以前从没下过地,不知道下地干活的辛苦。于是也没当回事,打发道:“行啊。”
下午,在姥爷准备出发时,付醒也穿好了长袖长裤带着大草帽。姥姥又给付醒带上手套,怀里抱上一大瓶白开水,才让她出发。
就这样全副武装的站在拖拉机车头后面的连接部位,付醒跟着姥爷拉着抽水泵一路到了玉米地。
小镇后面挨着县里一个大型水库的边,而她家的庄稼地,距离水库边沿最近的地方大约有百来米。
姥爷稳稳地驾驶着车将抽水泵卸到水岸边的草地上,付醒抱着水管下来,跟姥爷一起一卷一卷地将水管铺到自己家地里。
穿着长袖长裤,抱着又重又硬的水管在闷热、密集的玉米地里穿行,付醒的汗哗啦啦的直往下流,不一会儿就将衣服全部打湿。
而且她现在双手都被占着,只能任凭刺挠的玉米叶争先恐后地糊到脑袋上。没有遮挡的脸上被叶子扫过,一阵疼一阵痒的折磨着付醒。最残忍的是,还没办法挠,只能歪着头用肩膀左右蹭。
好不容易铺好水管,姥爷开泵抽水。
期间,还要不时调整水管的位置,让水能最大程度上将玉米地浇匀、浇透。此时地里已经变得泥泞,再加上水流的冲力,这时候再下地抱着水管移动,如果不是看姥爷六十多岁了还没停,付醒是真要累趴下。
“你去休息会儿喝点水,咱们这儿不着急。”姥爷看付醒累得几乎是一步一步拖着水管挪,站在玉米地的另一头冲她喊道。
付醒咬牙将手里的水管挪到指定位置,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泥里,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连回话的力气都没有了。现在,她除了一张脸稍微能看,全身上下几乎成了个泥人。
半天下来,付醒身上的汗就没断过。脸上被玉米叶子关照过的地方,汗再流下来,更弄得她龇牙咧嘴,要死要活的。
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才知道干农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傍晚,踩着太阳落山后留在世间的余晖,拖着满身泥泞和沉重的四肢,付醒和姥爷终于回到了家。收拾干净,付醒扒了两口饭就扑倒在床上,直接睡了个昏天黑地。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付醒才睡醒。一夜过去,手臂和大腿依然酸疼,付醒拖着酸软的身体起床。姥姥给她留了饭,家里就她一个人在。
她之前没干过劳动量这么大的活,今天还没有恢复过来,也就不逞能,决定好好休息休息,缓缓劲儿。
搬了桌子椅子坐在阴凉的樱桃树下,付醒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边写暑假作业,边缓解肢体的不适。
炽热的阳光穿透茂密的樱桃叶,在桌面上投下或明或暗的光斑,院里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中午吃饭时,姥爷先喝了一碗凉丝丝的绿豆汤,解了渴才说:“昨天晚上你妈打电话来,想让你过几天去他们那。”
“啊?”付醒站起来把姥姥爱吃的凉拌苋菜挪到她前面,疑惑道:“我去干嘛?”
“你妈他们店刚开起来,正忙的时候。你弟又放假了,没人管,让你去看孩子。”
“哼,我就知道。”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付醒也知道爸妈辞职创业,什么都是刚开始。现在的确是他们最忙的时候,如果自己能帮上忙,她是非常乐意的。
于是,下午付醒就和姥爷去了隔壁更大的镇上买了最近一天的火车票。
现在买火车票还只能去火车站或者代售点,而他们镇太小没有售票点,只能去其他镇。因为火车运力有限,还只能哪天有要哪天的。
出发那天,付醒背着书包装了作业、两身换洗的衣服和路上吃的东西,带着一大盒姥姥腌的咸鸭蛋和一壶自己家种的芝麻榨的香油。别看东西不多,但可都够沉的。要不是付醒实在拎不住,姥姥还得裝。
“姥姥,你对我也太残忍了!你是要累死我么。我难道不是你最喜欢的人了吗。”
“哎呀,就一点东西,你就拎上车再拎下来的事。上车有你姥爷送,下车有你爸去接。走不了几步路。”姥姥赶紧安抚控诉的付醒,“等你回来姥姥给你炸丸子。”
“哼。”
姥姥也是好几年没见到付妈,趁着付醒这次去,给自己女儿多带点家里自己种的东西。付醒知道这是姥姥对出门在外打拼的儿女的心意,也就是故意“争宠”,逗老人开心罢了。
付醒和姥爷一大早就出门,直到下午一两点才到了市里的火车站。
他们市就是他们省省会,现在似乎正在大搞建设。一路走来,付醒看到马路上一排接一排的大卡车,所过之处马路震动、尘土飞扬。
上火车时,姥爷在拥挤的人群中开路,一手抱着咸鸭蛋,一手拉着付醒以防被挤散。上车的乘客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相比之下付醒真算是轻装出行。
终于找到座位,姥爷让付醒坐过去,又把东西塞到座位下面,方便她下车的时候拿。
走之前,姥爷再次嘱咐说:“路上可得上点心,可别吃陌生人的东西,也别一睡不醒知道吗?”
付醒挠挠脑袋,知道他是在说今天来的路上,她一上车就睡了一路的事,连忙点头说:“嗯嗯,这回肯定上心。”
看他还想再交代,又看列车员在喊送行的人抓紧下车,怕人多姥爷不能及时挤下去,就赶紧催道:“好了好了,姥爷你赶紧下去吧,人家都喊了。晚了下不去就麻烦了。”
姥爷还是担心付醒第一次出远门,还是一个人,但时间的确是来不及了,只能又叮嘱了两句,紧皱着眉头逆着人群紧赶慢赶的在火车开动前下了车。
付醒隔着玻璃和姥爷挥手让他回去,示意自己一个人没问题,让他放心。
“咔咔咔”声响起,火车缓慢启动。
绿色的铁皮火车,喀嚓喀嚓的一路滑行,将站台上送行的众人慢慢抛到身后。火车驶出车站,在黑夜降临之前,载着满车的旅客奔向各自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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