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你那日去哪儿了
日头渐渐大了。
李东升手执一把蒲扇，坐在杨东通大院之中，汗直顺着他那张方脸流下。
而杨东通此时流的汗却半点不逊于李东升。
只见他一脸的愁苦，立在李东升面前，汗先是湿了一张脸，再个便是湿了衣衫。他苦巴巴地望向李东升，又说了一遍：“官爷，我那日真没去那孙武的家……”
李东升掏了掏耳朵，这话他已听杨东通说了许多遍了。
他嗯了一声，便又问道：“那你说，你那日去哪儿了？”
“我……”杨东通又答不上来了。
这对话，在这个上午，已重复了不知多少遍了。杨东通始终说不上来自己那日去了哪儿。
他摸着满脸的汗，唯唯道：“我那日……我那日自然是在赌场啊……”
又来了。
李东升重叹了一声，又将他的话说了一遍：“可我提前去赌场问了，那里的人都说当天没见着你。”他说着，便扬了扬眉，笑道：“你难不成当天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玩的骰子？”
“我……”杨东通又答不上来了。
赌场这么多人，其实有一人是能证明他清白的，那便是周龙。然而，周龙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毕竟，那日便是周龙邀了杨东通去了自己家中，以赌场的老规矩，“还”了这笔赌债。
周龙自然不敢说那日杨东通来了自己家，然而，杨东通也不敢说出这事。
他担心这两个臭捕快顺着这条路查过去，便将赌场这条“老规矩”也查了出来——这事牵连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要是从杨东通这里捅破了出去，他还能活命吗！
他当下只得一面抹着汗，一面说着：“但是我……我那日当真没去孙武的家……”
李东升解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一大口，方叹道：“那你当天去了哪儿？”
“我……”
杨东通又答不上来了。这事，便又绕了回来。
“官爷！我媳妇儿！”杨东通忙道，“你问我媳妇儿——我当日一天都在家，根本没出去过……”
“可你夫人并不是这么说的。”
杨东通与李东升闻声寻去，只见第一仁一脸冷漠，双手环抱在胸前，悠悠走了过来。
而他身边正走着一位妇人。那妇人正低着脑袋，一张黄皮上满是愁容，竟不敢抬头瞧一眼杨东通。
“夫人，”杨东通一见得李氏过来，忙拉住了她的手，“你快告诉他们，我当天在家——”
李氏却动了动嘴皮，低声说道：“你当天……明明是不在的……”
杨东通听得李氏这话，仿佛被雷劈中一般的，怔怔地说不出来话。
杨东通双眼瞪大，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我不在家——”
第一仁瞧得杨东通面目狰狞，忙蹙了蹙眉，一把拉过了李氏，瞪向杨东通说道：“她说你当日不在家，还需要我再重复吗？”
李东升瞧着眼前的三人，不由得低低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仿佛在瞧一出闹剧了。
“我不在家？”杨东通双眼猩红，直瞪着第一仁身后的李氏，“我不在家，那我在哪里？”
“你在哪里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吗？”第一仁又瞪了一眼杨东通。
方才李氏在里头已给他交代清楚了，此番再看到这么凶神恶煞的杨东通，心头不免有些反感。
“你当天……”李氏低声说着，“你当天分明是去了孙武家……”
此言一出，杨东通惊得双眼都瞪大了来。
“我去了孙武家？！——我自己怎么不知！你这女人，不要借机陷害我！”
杨东通勃然大怒，抢步上前，便意欲向李氏动手。李氏大叫一声，忙退了几步。
第一仁上前，一把攥住了杨东通的衣襟，怒目而视：“杨东通，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方才李氏向他交代的情景，与小枝当时给他们交代的，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李氏一面向他说着，一面还哀求他，叫他保护好自己，生怕杨东通一个恼羞成怒，便将自己一块杀了。
“我是冤枉的！”
杨东通怒号道。一双猩红的双眼，透过第一仁死死瞪着李氏。
李东升又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呵呵地说道：“杨东通，你是不是冤枉的，跟我回一趟衙门便知道了。”
他说着，便走上前，拍了拍杨东通的肩膀，笑说：“你放心，你若是无辜的，定然会无罪释放的。”
杨东通冷哼了一声，斜眼瞪了瞪李东升。他此刻是敢怒不敢言，只得闷声说道：“呵，进了你们这衙门，我还能平安出来？”
“呵呵，自然咯。”李东升仍是笑呵呵的，拍着杨东通的肩，便将他往衙门带去了。
李氏这才抬起头，望着杨东通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她一颗心亦是跳得极快，仿佛一张口，便可以蹦出来了。
“夫人，走吧。”
第一仁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李氏一惊，回身望向第一仁，语气中分外不解：“我……我也要去吗？”
第一仁走了几步，此刻听得李氏的声音，这才回过头来，微微颔首，说道：“是，不过是配合调查，不会有事的。”
李氏一颗心跳得极快，忍不住又咽了一口唾沫。
第一仁等了一会，见李氏还不跟上前来，忍不住催促道：“夫人，走啊，不会有事的。”
谁知李氏竟指了指内房，声音低到几乎听不到了：“官爷，里头……有一件血衣……”
“血衣？”第一仁两道剑眉拧紧，愕然地看着李氏。
李氏却又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听着已有些发抖：“是……是杨东通那日……穿回来的……”
第一仁瞳孔放大，忙抢步进了内房。
李氏怔怔地望着第一仁的身影，只觉冷汗渗了一背。
她眼前猛地出现了小枝的身影。小枝正冲她甜甜笑着，低声说：“娘啊，只有这么做、这么说，才能将爹绳之以法。”
只有……这么做……
“夫人，是在你们的房间吗？”
李氏如梦初醒，“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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