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葬礼
殷婉婷轻轻吐出了一口气，凑近贺珩一些，压低了声音，便说道：“我只是没想到，一个人可以这么不要脸。”
也不知第一仁泉下有知，听得孙怡的哭声，会作何感想。
欣慰？释然？——那也未必吧！
贺穗望着一旁的贺珩与殷婉婷，只觉得心思沉重。往第一仁的灵牌处望了一眼，只觉得心头一股恶寒仍旧是狠狠将她吞噬了。
而此时李东升站在一旁，听得孙怡的哭声，心头亦是同样的涌上了一股厌烦，这股厌烦让他几乎快要压不住自己心头的火气了。
他心头的火气此刻就像是一只困兽一般的，被他残存的理智捆着。然而这困兽此时在他心头横冲直撞，他只觉得他即便是有再好的理智，都要困不住他的火气了。
“孙怡……”
李东升说出这句话后，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打断了她的作秀。
然而孙怡自己却并不觉得。她转过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李东升。瞧她眼眶红红的，眼睛里满是委屈，不知情的人，还当真觉得孙怡是真心为第一仁难过的呢。
只可惜，李东升不是个傻子。
“李捕快，我明白你的心情……”孙怡哽咽说着，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我虽与第一捕快交情甚浅，然而此时心头，亦是同样的难受……”
李东升心头不由得冷笑，只想着，孙怡同第一仁这可并不算是交情甚浅了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了心头火气，只摇头叹道：“第一仁这孩子，很好。可惜，命不好。”
孙怡抿了抿唇，缓步走得离李东升近了一些，轻声说道：“是啊，他只是命不好，遇上了不好的人，这才……”她幽幽叹了一声。
李东升的心随着孙怡这一声叹息，也愈发的沉重的。
他知道孙怡在说什么。
那日李东升去贺府再查之时，孙怡便上了钩，差人找到了他。他去之前，便已经猜到了孙怡想要同他说什么了，他不知道的，只是在于孙怡会怎么告诉他。
孙怡倒是有趣，叫了李东升过来之后，便说了自己糊涂，昨个儿没有想起这事。李东升自然问她是什么事了。
她便可以开始编了。一说是她记得第一仁来过府上纠缠殷婉婷，又说自己亲眼见到这贺珩派人将第一仁打出去，并警告第一仁，若是他再敢来纠缠殷婉婷，他便将他给剁了。
这些话，编得有模有样的。
李东升若真是个糊涂的人，或许真真是要信了她的话的了。
李东升当时装模作样的记下了孙怡提到的事，又说什么自己会调查。并且拜托孙怡，说等第一仁的葬礼过后，还希望她能出面指证。
他说得真诚，也的确骗过了孙怡。
此时孙怡哪里又会知道，不光是她自己在演，连她面前的李东升也是在演的——这二人功底本该不相上下的，然而此时却是孙怡在演，李东升冷眼瞧着孙怡演的了。
只听得孙怡又叹道：“唉，不成想，这杀人的凶手，今日竟然还有这勇气来到这儿给第一捕快烧香，真是……”
似乎是她本心的善良叫她说下不下去接下来这话来。是以，她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声，面上亦是难掩愕然。
李东升眼眸跟着一沉，眼眸中尽是冷漠：“是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只不过孙怡这话中指的是殷婉婷，而李东升这话，指的却是他眼前这位楚楚可怜的夫人了。
孙怡不觉，素指轻轻点着案桌，吐出一口气，幽幽说道：“不知道这第一捕快地下有知，见得这人来拜祭他，心头会不会恼火了……”
这话意思，显而易见，便是想要撺掇李东升去赶走殷婉婷。
李东升只得抬了抬眼，向殷婉婷望了过去。而殷婉婷此时，正低垂着眉，面上哀伤，倒是显而易见。
他抿了抿嘴唇，叹了一口气：“我本想着今日给第一仁下葬，不要节外生枝的，然而如今你一提起，我这才想到，兴许第一仁见着害了自己的人来拜祭他，只怕走得也不安宁吧？”
他这最后一句话，是刻意说的，便是要说给孙怡听。
孙怡心头咯噔一声，面上笑容也跟着变得勉强起来了。她僵硬着脖子点了点头，只应着：“是了。”
她眯起了一双杏眼，便见得李东升在叹了一声之后，缓缓向殷婉婷走了过去了——这一去，便是要将殷婉婷与贺珩赶走的。
她光是这般想着，嘴角不由得扬了起来，眼底那假惺惺的泪水，此刻被风一吹，也早就干了。
孙怡望见李东升向殷婉婷走了过去。他神情严肃极了。虽然隔了老远，以至于孙怡听不清李东升说了什么，然而孙怡总觉得，李东升对着殷婉婷是没说什么好话的。
——会不会直接叫了殷婉婷滚？
孙怡轻轻笑了起来，心头是越想越欢喜。
然而孙怡此时哪里会知道，李东升走到殷婉婷面前时，便已经悄悄换了姿势，以背对着孙怡，叫她看不起自己的神情了。
“欸——你们两个来做什么？！第一仁不想要见到你们二人！”
话说得重，然而面向着殷婉婷的脸却是写满了无奈，那意思便是很明显了——我这是无奈之举，希望你能体谅。
殷婉婷自然体谅了。她不光是体谅，此时还很配合。
只听得她冷笑了一声，白眼一翻，便道：“真是可笑了！第一仁的葬礼，我有什么来不得的？——我是第一仁的朋友，除非是第一仁亲口说了不许我来！”
“你明明知道他早已开不了口了！”
“那他生前亦是没有说过不许我来。”殷婉婷眯起了眼睛，审视着李东升，嘴角微扬，面上讥讽意味，显而易见，“李捕快，这是第一仁的葬礼，不是你的。”
这话，愈发的恶毒了。偏偏她说的声音还高。
孙怡听着，嘴角扬起的弧度便也愈发的大了。她心头早已全盘相信了李东升与殷婉婷撕破脸皮的事实，此时只一心想着他们能吵起来——或者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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