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江湖
那天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对话少了,但默契却多了,顾盼之间有种淡淡的甜蜜与温馨,很像……新婚小夫妻。
茂林修竹道,达达马蹄声。
两人各骑一匹马,并辔而行,不急不缓。只是,这次方晗将侍卫装还原做了女儿装,表面原因是彭古意认为让她做侍卫太委屈,实际原因是方晗做男装打扮比女装要引人注意,一路招来无数女子又是送手帕又是送团扇。彭古意几乎吐血,强行要求她变回女儿装。
一袭玫红色衣裳,束干净利落的高发髻,如瀑长发自然垂于一侧,斜背一把银色长剑,轻巧而灵动。柳眉杏眼,目光流转间隐露精光点点,呼吸轻而匀,举止张弛有度,懂武的人一眼即知此人功夫不差。为掩人耳目,她这次做江湖女子打扮。“古意,那个方法真的有效吗?”
彭古意点点头:“只要你那朋友靠谱,董明珠自能无药而愈。”
为医治董明珠的心病,彭古意与方晗琢磨了大半夜,终于想出了个偷梁换柱之法。即由方晗从自己的狐朋狗友中寻出一个能信得过的单身的家世清白德行良好且每天都很清闲的青年男子,接着方晗给该男子写信告知具体情况。
董府,五日前,深夜,一灯如豆。
两人趴在桌上绞尽脑汁想办法。
“好了,今晚你去见那董明珠最后一次,记住了,是最后一次。就说你有事要离开,暂不能再相见,不过你可以给她写信云云。然后再给你那位朋友送封书信,在信中说明情况,让他代笔替你安抚董明珠。待时机到了,你再出面解释。”
方晗忧心着:“万一明珠越陷越深了怎么办?”
彭古意眉目扬起:“那不正好吗?到时就把你那朋友推出去,反正她也没看到过你的脸,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你那好友不说,董明珠怎能辨得出真假?说不定还能撮合成一对,成人之美。”
方晗两手一拍,喜道:“有理。”
于是,当晚两人用这种不是法子的法子试着解董明珠的相思之疾。
俗话说得好,心病还需心药医。没想到这法子竟然灵验,董明珠的身体渐渐有了好转,不出三日,已能靠坐在床头,含着笑静待自己的心上人来信。董华见女儿已心有所属,只得将婚嫁一事取消,同时歉疚着赔了许多钱财给彭古意。
董明珠病好,彭古意两人得了钱,亦不多留,买了两匹骏马上路,赶向河中府。
途中,方晗骑马缓行,不慌不忙。彭古意看得奇怪,道:“你真的不着急去河中府?”
方晗笑道:“有什么好急的,有句俗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彭古意疑惑:“可是,你一日拿不到证据,就一日不能救牧云凉出狱。难不成你还真想让他一直呆在牢中?”
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扯着缰绳,方晗道:“其实呢,去河中府查案只是顺手罢了。福亲王步步紧逼,我在京城呆不下去,于是换个地方找点事做。”
彭古意惊讶。
方晗默了默,终于又提起了那段往事,道:“他当年入狱之后,着人送出两个字‘五年’。我和皇上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是让我们等上五年,期间不要轻举妄动。从以往经验知,对于他的安排,你只需乖乖听从就好。我觉得自己没那么大气量,能眼看敌人作威作福而不冲动,索性去了边关,五年没回来。皇上呢,也憋着气忍了五年。”
“不过,皇上和我都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看五年之约将至,福亲王势力越来越大,而他呆在狱中再无其他音讯,皇上和我虽然彼此不说,但心中都有些焦急,有些不安。他心机深谋略足,但毕竟五年不见天日,哪能算得事事精准。所以,皇上担心有不测,让暗卫开始着手调查,我从旁辅助,想着到了约定时间或能助他一臂之力。”
方晗皱了眉:“是老老实实听他的话,等到约定时间,还是插手查案,其实我也挺犹豫,一方面担心他的安排是否周全,会不会有所纰漏,另一方面也担心若贸然插手,是否会无意间破坏掉他的计划。”
树林阴翳,林间道路上两匹马并排而行。马背上的两人时不时视线交汇,灵犀尽在不言中。
彭古意笑道:“他究竟安排了什么,你和皇上难道一点不知?”
方晗摊摊手:“就是这样我们才担心的。之前他计划什么虽然不同我讲,但往往会和皇上商定,然而这次连皇上也一无所知。他就给了我们两个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说,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她顿了顿,又道,“不过算了,这是他的一贯作风,就喜欢各种装X,也不怕被雷劈了。”
清风送爽,马蹄达达。两人渐渐行出林间小道,汇入前方平坦宽阔的大道。
时值正午,天空阳光正艳。没了林间枝叶掩映,两人直接沐在阳光之下,不觉有些汗意。
方晗手搭凉棚遥望,见远远一座城池屹立,遂扬马鞭一指,笑道:“古意,我们快些入城吧,还能赶上中午饭点。”
两人扬鞭打马。只见两马扬蹄轻嘶,飞奔向前,溅起一路尘烟。
一口气行至那城门外,两人翻身下马。只见那城门威武,上书石刻的三个大字——君临城,遒劲有力,别有一番气势。
城墙两侧各刷着一行醒目大字。左边曰:对待朋友要像春天般温暖;右边曰:对待敌人要像严冬般残酷无情。右下角有小小的落款:林玉。
方晗玩味地读了一遍,笑道:“这座城倒有点意思。”
城门守卫见方晗注视那两行字,将头一昂,颇有气势地解释道:“这是我们城主兼盟主格言,也是他为人处事奉行的法则。”
方晗奇道:“城主兼盟主?”什么鬼?
守卫翻了个白眼,对她的无知进行了非常明显地鄙视:“行走江湖,竟然连武林盟盟主都不知道,奉劝两位还是早点卷包袱回去吧。”
被人嘲讽,方晗亦不恼,笑道:“我和我师兄初次下山,所以对江湖上的事情知晓得不多,还望这位大哥能指点一二,小女子感激不尽。”朝堂上的事她清楚,若提到江湖,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那守卫见她举止有礼,于是也乐意相告。指了指那城墙右下角的落款,他道:“这位就是我们城主,不过现在也兼任武林盟盟主。我们城主的原则就是墙上那两句话,所以两位入了城之后,万不可做不符合城中规矩的事,不然惹到城主大人,那可就要逃无可逃了。”
方晗拱手笑道:“受教了。”
牵马而入,城内人声鼎沸,街道人来人往,两侧房屋鳞次栉比,商铺繁华非凡。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君临城竟有一派不输京城的热闹景象。
方晗和彭古意寻了家酒楼,将马交给小二牵去喂草料。两人则选了二楼靠窗位置落座,简单点了些菜式。
时值午饭时间,酒楼生意颇火,所以这饭菜一时半会儿也端不上来。方晗在等待的间隙,开始环顾周围。行军打仗多年,恪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作战方针,所以每到一陌生地方,她就起了警惕之心,下意识地尽最大努力用最短时间来了解与熟悉。
这时,街道上有一阵喧哗声传来。
方晗自小窗俯瞰,只见街上一名青衣道士和一个满脸横肉的屠户起了争执。那屠户执一块猪肉,直往那道士怀里塞,并辅以唾沫飞扬的当街演说。
那年轻道士不断地推脱着,涨红了脸,口中辩道:“这块肉不是我蹭掉的,跟我没有关系。我们道观不开荤,这肉我不要。”
屠户怒目相视,提高了大嗓门:“明明就是你经过时蹭掉的,别想抵赖。你看上面沾了这么多泥,脏兮兮的,我还怎么卖给客人?肉不要可以,但钱要赔来。”
年轻道士见围观人越来越多,也不想惹麻烦上身,只得道:“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那屠户这才满意,说了个数额。
年轻道士气得将头扭向一侧,开始不情不愿地掏腰包。
他这一扭头,正对上方晗所在的方向。
那面容映入眼帘,方晗心头一跳,“哗”地起身,推了窗户,定睛望去。
那道士听得斜上方响动,亦循声看来,毫无意外地看到了二楼的方晗。只见他一怔,随即转身,拔腿就跑。
方晗本来还不甚确定,他这一跑,倒让她心头疑云大作。她来不及解释,飞起一脚踢碎窗户,翻身跃出,急追那道士而去。
彭古意见她行得匆忙,亦顾不得许多,手撑于窗台,随她翻身跃下,也忙忙追了出去。
酒楼烹好了他们的菜式,那店小二正端饭菜上来,见两人不说一声就走了,而且没留下饭钱,还打碎了酒楼窗户,当即大声喝道:“抓住那两人。竟然敢在君临城撒野,吃了雄心豹子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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