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试探
翌日,两人起得格外晚。一个是一夜好梦,睡得太过踏实,一个是一夜无眠,即将天明之际才沉沉入睡。阿玉将早饭做好,却迟迟不见那房间有动静。她一等二等等到日头高起,饭菜凉透,亦不见那房门打开。此种情况绝不寻常,她担心两人出事,果断敲门。
待见两人衣衫不整睡眼惺忪模样,阿玉自忖,她是否不该敲门。
彭古意伺候着方晗用了早饭,接着检查一番她的伤势,见她恢复得不错,于是决定重新施针,将压迫到眼部神经的经络为她重新疏通。
因为只需要头颈以上施针,所以不会再出现上次那等香艳场景,三人都颇为放心,以为此次针到病除,绝无问题。
白布覆着双目,方晗平躺在床上。彭古意取了银针,浇上酒水,又于灯火上灼烧片刻消毒,接着俯身,为她一一扎针。阿玉候在一旁,观摩着。
施针虽然是个精细活,但彭神医平生医人无数,对人体经络知之甚详,下手利落准确,无半分差错,简单得同平时吃饭喝水无异。
针扎上穴道,有几处需慢慢捻动深入。彭古意一边用两指转动着银针,一边问着方晗的感受:“疼不疼?疼的话记得说出来。”
方晗答道:“不疼。这点程度跟挠痒差不多。”
彭古意将那白布轻撩开,又取来银针,扎上另一边的穴道,慢慢捻动。
方晗躺得很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扯着话:“古意,扎完就能看见了吗?”
彭古意边施针边道:“要再等上一个时辰,等血液重新流动,那经络舒展开来,你就能看见了。”
方晗道:“这次医治多少钱?”
彭古意道:“加上一次,共医伤三十五处,一处十两。伤药另算,总计八百九十二两。鉴于我们有交情,给你个吉利价,算你八百八十八两。”
方晗几乎一跃而起:“我……”靠。
彭古意忙将她按住:“别乱动。”
方晗重又躺好,不悦:“我们不是夫妻吗?哪有相公给娘子医病,还要娘子付钱的道理?”
“相公”二字听得心情愉悦,彭古意笑道:“没关系,我替你垫付。”
脑中突来灵光,方晗试探着问:“古意,如果我们成了亲,那以后是不是你医病,我收钱?”
“不,我自己忙得过来。”
“如果我想帮忙呢?”
“那……你可以洗衣做饭刷锅拖地。”
“……”
方晗挫败,好一阵儿不想理他。但眼睛看不到,干躺着又很无聊,于是寻了话头,再次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
“古意,如果我嫁人,能值多少聘礼?”
“不好说。”
“为什么?”
“这要看你嫁谁了。若嫁个一般人家,那聘礼就是京城均价,一千两黄金。若嫁个有钱有势的,聘礼数额就不好确定,有可能涨,也有可能跌。”
“不对吧,对方既然有钱有势,聘礼怎么也要涨点。”
“万一你高攀了呢,倒贴也有可能的。而且你这么难嫁,倒贴的可能性很大。”
“……”
不悦,极其不悦,她嘴撅得能挂个油瓶,片刻,又道:“若……嫁给你,你会出多少聘礼?”
他为她一一扎针,莞尔笑道:“看本公子心情。”
“怎么看心情?”
“若本公子心情好,那你说多少就是多少。若本公子心情不好,那就一两个铜板打发。”
她沉默良久,道:“如何让你心情好?”
“投我所好啊。”
“你好什么?”
“黄金。”
“……”
方晗深受打击,果然不该有打此人家财的主意。他一向精打细算,只有赚的份,哪有赔的理儿。她不忿,欲反击:“你算得这么精,小心将来没人愿嫁你。你就抱着的偌大家产孤老终身吧。”
他笑了:“嫁娶这种事情是要看缘分的。缘分到了,说不定有人倒贴也要嫁我。”
方晗将这话反复琢磨着,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刚才他说她难嫁,倒贴的可能性很大。现在又说,有人会倒贴嫁他。前后一贯通,岂不是说她将来极有可能倒贴嫁他?不留神之下,她将这结论嘀咕出声。
彭古意闻言,不由笑出声,戏道:“若将军大人倒贴也要嫁我,那本公子可以考虑娶。”
方晗抿了唇,许久,沉声道:“需要贴多少?”
彭古意:“……”
唇角轻勾,方晗道:“来来,开个价。”
转眼看她,辨不清她是玩笑,还是认真。他思索着道:“……至少三十万两。”
方晗一本正经地盘算:“以我现在的职位,俸禄加补贴一年能有七八千两黄金。不过我可以多立功,这月剿匪下月平贼,年终争个鞠躬尽瘁奖,有两千多两奖金,这样一年能存一万两。我表现如此优秀,皇上不久应该就会给我升职加薪。”
她的表情很认真:“古国武将的最高职位是天策上将,作为皇上的左膀右臂,只要我努力,皇上应不会吝惜该职位。我估摸着五年之内能升任该职。而天策上将一年的俸禄加补贴有四万两黄金。前后掐算,要凑够三十万两,大约需十年时间。”
隔着覆眼白绫,她转动眼珠“看”他:“彭公子,要不你等我十年?”
捻针入穴道的动作顿住,他低头看她,却见那白绫将她的双目连着面容遮去大半,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默了许久,他才继续将那银针捻入穴道,又取了一根,理开她的鬓发,慢慢刺入头部穴道。
昨夜她扣入他指间的小动作又浮现在眼前,他挣扎半晌,斟酌着词句:“方晗,我们……”
不等他的话说完,她一转正经模样,噗地笑出声打断:“干嘛这么认真,跟你开玩笑呢。若有三十万两黄金,本将军买到的面首都能凑一桌打麻将了。”
心潮翻涌,最终复归于平静。彭古意摇头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方晗也不再说话。
俯身,寻上星穴,手掌虚拂过她的眉眼,找到正中的发际之处,他落下银针,一点点捻入。银针越来越向下,他捻针的手也渐渐贴去,掌心抚上遮了她眉眼的白绫。
掌心轻触,白绫之上有微微的湿意。他慢一拍反应过来,顿时怔住,脱口而出:“你……”哭了?
她突地又截了他的话:“我刚才有点疼,不过尚能忍得。”
心轻轻缩起,有痛意自心脏传向四肢,彭古意默了默,道:“如果你……”
她沉了声:“施针吧。”
心中百般滋味,化作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叹,他摇摇头,似要将凌乱的多余思绪抛离出去,寻了穴道一一扎入银针。
眼看着就要扎完,他抬头,扫一眼穴道中落下的银针,脸色忽然变了。无声退开一步,他道:“方将军,有句话我想对你说。那个,希望你能心情平静地听我把话说完。”
她语无起伏:“公子请讲。”
彭古意又往外退了一步,迟疑道:“刚才,我好像,不小心扎错了,穴道,所以……”有前车之鉴,方晗顿时明白。怒火“蹭”地一下三丈高,她伸手拔出床头佩剑,接着翻身欲跃下床榻。然而……
她动,她再动,双腿却像不属于自己一般,完全挪不动半点。她惊怒,愤而指向彭古意:“我的腿怎么了?”
彭古意瞧了瞧百会穴、上星穴等几处位置偏斜的银针,窘迫道:“百会、上星、太阳等穴道有所偏差,那么,将军,你的,腿,可能,是,瘫了。”
方晗捶上自己全无知觉的双腿,剑尖斜指,禁不住怒吼:“本将军上次怎么没有砍死你这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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