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中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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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我终于回到了学校。我来不及跟守卫女生宿舍大门的老阿姨磨嘴皮子，就飞速地冲了进去。直到爬楼梯了，才听见那个阿姨在后面用海城话喊道：“小伙子，你不知道阿拉进女生宿舍是要出示证件的吗？哪个学院的？”
我一把推开了403的门，张绮雯一看见我，泪水顿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脸颊上滑落下来。那带雨梨花的模样，纵然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怜香惜玉的。
她趴在我怀里，哭得很伤心。我没有劝阻，很多时候，人尽情地把情绪宣泄出来比憋在心里好。
终于等到她不哭了，我仔细一看，不禁有些心疼。一双杏目已经哭成了两只红通通的大桃子，一张粉脸上满是泪痕。我去打了一盆水来，很仔细地为她清洗脸庞。
我问道：“刘敏失踪了，秦天翔没有去找她吗？这个混蛋现在在哪里？”
张绮雯摇了摇头：“秦天翔的手机关机了，一直打不通。”
“你仔细想想，刘敏平常都会去哪些地方？我们去找找看！”
“去找过了，她不在那里。你说，她会跑到哪里去了？”
“海城这么大，她又是本地人，说不定她现在就躲在某个角落散散心。等她心情好了，自然就出现了。”
“不会的，方涛。我太了解敏敏了，这个结果对她来说，是很难接受的。我很担心她会做什么傻事！”
“别胡斯乱想了！刘敏的性格那么开朗，是不会轻易做傻事的。要不这样，我们再出去到她经常去的地方找找？”
张绮雯点了点头。我们在校门口打了一辆车，直奔目的地。在车上，她一直靠在我肩上，小手紧紧地拽住我的胳膊。，我看得出来，她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我透过车窗发现马路对面有一个女孩很像刘敏。我赶紧让司机把车停下来。我们俩下了车仔细一看，不是刘敏是谁？
“刘敏！刘敏！”我们俩大声地叫喊着。可是刘敏却跟没有听见似的，一个人低着头，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我让张绮雯在路边等，自己准备穿过马路去拉住刘敏。就在这时，一辆大卡车在超车的时候越过了中线，由于车速过快，径直朝刘敏驶来。我一看情形不好，立刻大喊起来：“刘敏！刘敏！小心车辆！快躲开！快躲开！”
刘敏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喊，神情茫然地抬起头来四处张望。卡车司机也发现了情形不对，狠命刹车，可惜为时已晚。
只听一声长长的刹车声戛然而止，刘敏的身体如同一片落叶，轻轻地飘起，飘了很远的距离后悄然坠地。落地后，她的头上绽开了一朵鲜艳无比的花朵。
完了，全完了。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出现了刹那间的意识真空时刻。
“啊”一声长长地尖叫把我换回到现实中。这是张绮雯发出的，刚刚的情形让她呆住了，现在才发出惊呼。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刘敏身旁，将她紧紧抱住。只见她的鼻子、嘴巴、耳朵都已经是鲜血淋漓。她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冲我笑了笑。这一笑，如此的凄厉，如此的悲凉，让我终身也难以忘怀。
卡车司机也围了上来，我对他吼道：“我x你大爷！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很快把刘敏送到了华山医院的急救室。我一直抱着刘敏，直到医生和护士上前来接过她。我机械地抓住医生的衣角，不断地说道：“拜托，拜托，请一定要挽救她的生命！”
我神情麻木地蹲在急救室门口，浑身都是血。只是，这不是我的血，而是刘敏的。我在心中念道：“刘敏，你千万要挺住啊！”
这时，护士冲了过来：“你们谁是急救者的家属？她生命垂危，需要马上手术，谁来签字？”
我和张绮雯对望了一眼，张绮雯说道：“等她的家人们赶到医院已经太晚了，挽救敏敏的生命要紧。我们签吧！”我点了点头，在手术通知书上签下了我们俩的名字。
护士接着说道：“病人情况危急，需要输大量的血。不巧的是，她是O型血，我们今天正好缺这个血型的血。”
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抽我的吧！我就是O型血！”
张绮雯给刘敏的家人打通了电话，让他们赶紧到医院来。家人一听孩子出了事，她的奶奶当场就晕了过去。另外几个大人赶紧七手八脚的掐人中、灌水，才让她苏醒过来。全家人赶紧出门，急匆匆的赶到了华山医院。
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挽救刘敏生命的医生还在尽最大的努力。大家在外面焦急地等待着，刘敏的母亲来回地走动着，他的爸爸一根接一根地抽着香烟。张绮雯靠在我肩头低低地哭泣，我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着她。
这时，手术室的灯熄了，医生一脸疲惫地走了出来。我赶紧站起来，上前问道：“医生，请问情况怎么样？”
医生回答道：“病人的生命保住了。”这一番话终于让在场的人们提着的那颗心放了下来。
“但是，病人的脸部受损严重，需要重新进行手术进行面部的表皮移植。”我心里一颤，医生说得很委婉，意思其实就是刘敏已经毁容了。
刘敏被转到了重症监护室。我们只能在隔离玻璃罩外静静的看着她。她的头部裹着厚厚的面纱，只露出了双眼和鼻子。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那里，此时此刻，她终于不再烦恼，不再忧伤。
凌晨一点，我和张绮雯满脸疲惫的回到了学校。下车后，张绮雯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方涛，我想去酒吧坐会，你陪我去吧。”
我本想说：“太晚了，今天很累了，改天吧。”可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而这一切又都和她有关，换了谁，心情也不会太好。我点了点头。
我们来到了学校附近的零点酒吧。里面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无数的青年男女正在这里尽情的畅饮，尽情地在舞池中间疯狂地扭动身体。我理解他们，这是个灯红酒绿的城市，可这又是一个物欲横流的城市。在这个城市，你会非常深刻地体会到钱不是万能，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道理。
这个城市充满了躁动，酒吧里的人们谁不是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呢？
张绮雯要了一打啤酒，没有倒在杯子里，直接抓起一瓶就往嘴里灌。我见状，连忙把瓶子给抢了下来：“别这样喝，你很快就会醉的！”
“让我喝吧！今天的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害了刘敏！我害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不要自责，不要内疚，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错在于秦天翔，是他无情地抛弃了刘敏，才铸成今天的大错！”
“方涛，就算刘敏今天出事是因为秦天翔抛弃了她，可是这件事毕竟还是因我而起，更何况刘敏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好吧，如果，你真的想一醉方休，我舍命相陪！”我也拎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个底朝天。
“方涛，你身上有烟吗？”张绮雯幽幽地问道。
“对不起，没有。我不抽烟的，你真的想抽？”张绮雯点了点头。
“好吧，你稍等一下，我出去买。”
我钻出了酒吧，四处观望，看看哪里还有烟酒店在营业，毕竟现在快凌晨三点了。在拐弯处，我找到了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拿了一包中华烟。
待我回到酒吧座位上的时候，张绮雯已经不见了。我以为她去上厕所了，就没有太在意，而是抽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一股非常具有刺激性的味道直扑咽喉，嗓子有点干痒，我忍不住咳起嗽来。看来，我是学不会抽烟了。
这时，酒吧里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周围也安静了下来。只见一个帅哥跳上中央的台子，高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又到了本酒吧的狂欢时刻了。今晚我们有幸请到理工大的美女雯雯来为我们领舞！”
一个身影跳上了舞台。咦，这个美女穿的衣服怎么和张绮雯一模一样，长得也很像。不对哦，那分明就是张绮雯！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张绮雯的舞居然跳得这么好！我本以为自己很了解她，原来我对她其实是一无所知。
一曲散了。张绮雯回到座位上，抽出一根香烟，很熟练的点上。我从没有看到过这么漂亮的美女抽烟，一个烟圈从她嘴里吐出，原来，她抽烟也可以抽得这么优雅。我不得不承认，从那一刻开始，我是真的对她动心了。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我没有说话，我知道她心中的苦，她是一个尤物，可她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她也有人间的喜怒哀乐。
“方涛，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她幽幽地说道。
“没有，你何必这样说自己呢？”
“其实，我就是在这家酒吧认识秦天翔的。”她这句话说出来，我倒是有些吃惊。我原以为他们都这么优秀，是在日常生活中接触认识的。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在这里认识的。
“你想听吗？”我点了点头。于是，我听到了一个故事。
这个酒吧原先生意并不太好。后来老板想到了一个主意：大学美女经济刺激计划。具体内容就是从旁边的大学校园里招聘一批美女兼职到酒吧工作。工作的内容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在酒吧里一个人静静地喝酒就行了，酒水由酒吧免费提供。每次工作三个小时，时间段为晚上8点至11点，报酬是100元。
上班时间，老板不做限制，只要自己有时间，天天都可以去。
张绮雯那段时间比较清闲，所以也就去了。她在学校的名气很大，不少登徒子也慕名而来，为的就是想和美女亲密接触一下。我们学校男生有上万人，张绮雯不可能全部都认识。因此，当秦天翔出现的时候，张绮雯并不知道他也是理工大的，更不可能知道他就是自己好友刘敏的男朋友。
秦天翔对她一见倾心，展开了疯狂的爱情攻势。张绮雯还没有来得及想好是否该开始在大学里的第一段感情，就发现秦天翔原来就是好友刘敏的男友。
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这段感情，但是秦天翔却紧追不舍。她不得不警告秦天翔，不要再缠着她，否则，他们连朋友都不能做了。秦天翔这才有所收敛，承诺两人的友谊仅限于朋友。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发展今天的地步。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她生日那天晚上，秦天翔的行为只是因为喝多了，没想到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张绮雯喝多了，她晃着啤酒瓶，说道：“方涛，来，喝！我们一醉方休！”
我一把夺过瓶子，一仰而尽，说道：“我替你喝！”
她直愣愣地看着我，足足有十秒钟。然后，她仰头大笑，笑完之后，却又趴在桌上嘤嘤地哭起来。我正在思索如何安慰她，她却停止了哭声，抬起头来对我说道：“方涛，我们去跳舞吧！”
我们的身体在舞台上疯狂地扭动着，那一刻，我似乎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完全出窍，在人世间漫无目的的游荡，只剩下一片空白的大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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