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京画本之黑山白水 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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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京画本之黑山白水 三十

  第30章笑看吴钩(3)(二)

    

    匡辞修掸掸衣襟,听那家仆叫声凄惨,不由得心软了,挥手道:“算啦算啦,饶他一死,打六十棍,扔到马棚之中。从今以后,不许他再进到前厅里面!”早有家仆奔出去传令。匡辞修摇头道:“败兴!”气呼呼坐下,望着左侧紫檀木小几上,忽然间眼睛一亮:那上面摆着一只三腰女身瓶,里面插着一枝返青的落叶松,旁边配了一朵蓝莛,说不出的清新动人。匡太傅“啊”了一声,眼光定在那花瓶上,却问道:“谁摆在这里的?”

    

    家仆迟琼小心答道:“回老爷,午后离小姐来拜访老爷,老爷朝王未回,离小姐便将此瓶放在这里了。”匡辞修探身向那蓝莛苍松深深一嗅,脸上浮起一层微笑,叹了一声,又微微一笑,再接着一叹,如此三笑三叹,吟道:“有莛盈盈,在松之侧。莛兮若即,松兮若离。唉,这个离夕,这个离夕!迟琼,她说了什么没有?”

    

    迟琼看着一名婢女。那婢女道:“离小姐好像也说了什么若即若离,只是跟老爷说的又不全像。”匡辞修嘿了一声:“算了算了,备车,把我送到支颐馆去。”那婢女道:“老爷,刚才夫人请您去一下。”匡辞修眉头皱起,自语道:“又是什么事?”想了一想,知道了答案,“谁让她长侄女生得好看啦?大王要选美,我又有什么法子?”摇头道,“你去禀报夫人,说我外出访客。”那婢女略有迟疑,便点头道:“嗯,我这就去。”

    

    匡辞修回头看着那瓶插花,露出笑意,慢慢踱进侧厅,一边道:“唤小知来,给我更衣。”青铜镜还是有点模糊的,以至于匡辞修看不清镜中葛袍上的麻线脚,但大约还是显得相当清雅的。匡辞修微微一笑,却听一人咳嗽一声,不由得皱起眉来,闷闷道:“你怎么到前厅来了?”来者正是匡夫人。匡夫人才过了三十,却已有些衰老之态,总算保养得度,显得油白油白的,听匡辞修这一句问,本来就红红的眼圈一下子更红了:“老爷,玉良……”匡辞修眼睛眯起来,目光显得更加锐利,哼了一声道:“玉良的事你不要再讲了。朝中的事,你也不是不知道,虽然大王一向看重我,但只不过为了一个玉良,又不是国计民生,我能让大王收回成命么?”

    

    匡夫人犹不死心,上前抓着匡辞修衣袍道:“老爷没听下面怎么说么?暴虐荒淫……这还叫不关系国计民生么?”情急之下,她一把正拉在匡辞修腰带上,不想竟然拉开了,“啪”的一声,上面系的一枚玉佩掉落在地。匡辞修啊呀一声,检视之下,那镂空的玉佩已被摔去了一块,本来是个麒麟之形,这下少了一只脚。

    

    匡辞修急忙低头,却还是一个婢女眼快,从旁边跑了两步过来,将拇指甲大的一块捡起来,右手捏了,左手在下面护托着,喜道:“老爷,给!”匡辞修拿过来,合在那断头上一对,正是丝毫不差,可一松手,那断脚便又掉了下来,这一来他真真切切觉得恼火异常,转头喝道:“你也太失风范了!知道么,这是大王赐给我的,名叫中坚之佩。上面雕的麒麟,那是说我‘振振公族’,你知道么?”

    

    匡夫人也知道这事不妙:大王所赐之物,皆是无价之宝。倘有散失损坏,一被查证,便要落个“大不敬”之罪。然而她立刻便生了侥幸之心:“大王赐给老爷的宝物多了,难道他还能一件一件都记着?至多老爷再不戴着这玩意儿,他能知道么?”匡辞修斥道:“大王所赐之物,一有损毁,须得立即请罪。若真是像你方才所说,那便是大不敬进而欺君。再说,这中坚之佩……对了,你方才说什么,什么叫‘这玩意儿’?”他忽然觉得怎么样都讲不清楚,气咻咻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

    

    他心里暗暗发愁:谁都知道大王为刺客的事情绪恶劣,这些日子因无名小错便被诛杀的大臣已逾十数人,自己虽说是大王为数不多的宠臣之一,可也难说大王不会突然翻面不认。

    

    匡夫人早悄悄走出门口。匡辞修将络麻腰带仍然系了,一时也想不起来该到哪儿去,重重坐下来,眼光所及,正是那尊三腰女身瓶,心里叹了一声:“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唉,何以伊人一枝独秀,我已杂草丛生?”

    

    迟琼一直在边上望着那枚断裂的玉佩,忽然道:“老爷,小人倒有一个法子,或许能修好这件宝物。”匡辞修有些惊奇:“哦,什么法子?”

    

    迟琼道:“把鸡蛋清抹在两边,对接起来,好好晒上一两天,就很结实。”匡辞修道:“试过么?”迟琼道:“小人粘过一只陶盆。一年多了,还在用。”匡辞修喜道:“既有此法,那便试试无妨。迟琼,若是真能粘复这枚玉佩,我赐你个赎身平人。”迟琼喜出望外,连道:“谢老爷,谢老爷!”小心取了玉佩退出。匡辞修看迟琼好像极有把握,心绪略好,正要出门,却见前院管事疾步进来禀道:“老爷,沈将军来访。”匡辞修咦了一声,自语道:“他来干什么?”微一沉吟,道,“请到荷香阁等候,我即刻就到。”

    

    匡辞修换了一身彩绸正袍,不过用了半炷香工夫。那沈鼎已经等得极是焦躁,在厅中来回踱步。匡辞修咳嗽一声,沈鼎抬起头来,拱手而前,便要下拜。匡辞修微笑道:“愚兄与将军同殿称臣,不过痴长几岁,将军何须客气?”当下二人分宾主坐了,吩咐奉茶。

    

    沈鼎二十七八岁年纪,脸孔方方正正,身材魁梧。他是三世武将,不大懂得礼数,端起茶来呼噜噜吸了一口,听得匡辞修暗暗皱眉,乃咳了一声笑道:“不知沈将军为何事而来?”沈鼎神色诚挚,叹道:“真人面前,小子不敢说假话。前几年在下不识深浅,对太傅颇有简慢,着实无礼至极!”匡辞修心道:“白丁得势,眼高尾翘,毫不为奇。只不过今日是怎么了?”当下笑道:“你我同殿为臣,一文一武。虽形交不多,可心交匪浅。呵呵。”

    

    沈鼎道:“还是太傅说话深透!在下也是这个意思,便是说不出来!”他使个眼色,跟来的随从递上一方匣子。沈鼎接了,启开匣盖,却见里面两颗色彩亮丽的明珠。匡辞修吃了一惊,却见沈鼎双手捧过来说道:“小子无以为敬,这两颗夜明珠还算看得过眼,请太傅赏个薄面。”匡辞修心下甚喜,却道:“此物价值连城,愚兄无功之臣,断不敢受,还请将军拿回。”

    

    沈鼎慌忙推让,急道:“在下专门拿来孝敬太傅的,太傅不收,岂不还是怪罪在下这些年的无礼么?”匡辞修不再坚持,将盖子盖了,说道:“将军有何事见告?倘若愚兄能稍有效劳之处,也不枉将军一番倚重。”沈鼎拱手道:“请太傅救我一救!”匡辞修诧道:“将军何出此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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