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九十章 话术交锋
店长执意要给钱,马恩也没理由再劝。三人沉默了片刻,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越来越令人感到不安,三人心中都带着沉沉的心事。
“无论如何,哪怕只能找猫的话,能找到也不错。”智波佐助先生抿了一口清酒,不太舒服地打了个嗝。他虽然还能和另外两人开玩笑,但面对案件的诡谲,心中也是烦闷。好在他躬行多年,总比别人有多几分耐性,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事情就是这样了,如果有新的消息,我会通知你们。”智波佐助先生这般说到。
“也好,我什么都不懂,只能拜托你了。”店长叹了口气,主动改变话题,“你没通知裕三吗?”
智波佐助先生摇摇头,说:“通知他做什么?他和这些事情本来就毫无关系,掺和进来绝非好事。你看看那些做噩梦的人的下场……”
店长本想再问一句:难道这些噩梦会传染吗?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说到:“才三那边过得如何?你现在是让他带马恩先生的学生吧,还有明日花也在他那边。如果这些事情很危险,还是不要让她们太过靠近才好。”
顿了顿,他又歉意地对马恩说:“马恩先生,真是抱歉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要不你就让明日花她们回来吧。”
“放出笼的野马不跑尽兴了,怎么会回来呢?就算人回来了,心没回来,那也没用。”马恩平静地回答道。他曾经有很多次机会阻止明日花三人,但他一次都没有那么做。人的冲动难以管束,何况她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对于自己想要追求的,感到好奇的事物,总是充满了行动力。
“吃点苦头吧,年轻人不吃点苦头就学不会教训。”智波佐助先生也是同样的想法。
“我听说你要将才三推上前台?那孩子现在干劲十足呢。他打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我真怕他又犯了老毛病。”店长担忧地说,“到时对裕三也不好交待。”
“侦探这一行总是伴随着风险。我觉得他已经准备好了,这是他的人生,他的生命,他的选择。”智波佐助先生认真地看着店长,说道:“我已经教给他许多东西,他在担任我的助手的这些年里,也学到了许多东西。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我是愿意相信他,但你连一点消息都不透露给裕三?裕三也不找你打听?”店长好奇地问。
“我把选择权交给才三了,如果他认真思考过,想要告诉裕三,自然会告诉。”智波佐助先生这么回答。
“那我呢?我可以问问他在做什么吧?”店长又说,“我相信马恩先生也想知道,毕竟这不是才三一个人的事情,关系到明日花三人的安危。”
智波佐助先生看向马恩,他的眼睛似乎被酒意蒙上了,目光有些模糊。他问到:“是这样吗?”
“如果可以的话,我确实想要了解一下。再怎么说,我也算是她们的临时监护人。”马恩答道。
智波佐助先生一直都很在意玉子婆婆的预言,哪怕这位马恩先生也亲自去了一趟玉子婆婆家里,双方有了一定的沟通,但这并不能打消他的疑点。而且,马恩确实比他见过的人都有一种特别的味道。他难以形容,只是一种奇特的直觉:自己看到的马恩,和真正的他是两回事。
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都有着多张面孔,但智波佐助先生在意的不是这种浅显的东西。每一次见到这位马恩先生,他的直觉都在报警,但问题是,他在对方身上找不到古怪之处,交流了这么多次,都无法捕捉到对方的破绽——这个年轻人的情绪太稳定了,而且话一直很少,很难相信这人才年仅二十多岁。
如果将案情比喻成一片大雾弥漫的废墟,一切线索都要瞪大了眼睛,稍有不注意就会迷失方向,错失真正的宝藏。智波佐助先生如此想到,倘如自己已经闯入迷雾之中,那么,这位马恩先生一直都如同站在废墟的边缘,而深陷迷雾中的自己回头望去,只能看到对方立于边缘的朦胧的身影——如果不是预先就知晓有这么一个人,会不会错以为这身影是别的东西呢?
智波佐助不想在这位马恩先生面前说得太多。他虽然接受了马恩的委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调查,其实有很多猜测,但也只告知委托相关的部份。
“才三刚买了一套房子,正和三位女生过得乐不思蜀呢。”智波佐助先生用开玩笑般的语气回答到。
“嗯?”店长愣了愣,“才三买了房子?”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哟。”智波佐助先生虽然这么说,但语气依旧轻松得像是玩笑话,“也许三位女生里会有一位是他心仪的对象吧?”
他终究没有告诉马恩,那位烹饪课的教师已经找过才三,而且表现得还很不一般,与他的调查结果也有几分出入。和才三见面的那人,与被自己调查的那人,就像是相似但又不尽相同的两个人。但这可能吗?又不是什么挛生双胞胎。
他同时也很清楚,即便是才三本人,也没有将全部实情告知自己。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对方有自己的算盘,反而觉得这是好事,不过,明明摆在眼前,俯首可拾的情报就这么扔到一边,也实在让他为之心痛。
“我觉得你就是在开玩笑。”马恩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些情绪。
智波佐助先生眨了眨眼睛,猛然从微醺中惊醒,他回味了一下,确实能感受到一些情绪——很微妙的情绪,无法确定原因,但是,这种情绪的出现让他心中暗喜。如果对方什么都没有表示,他反而会感到无从着手。
“马恩先生,我知道你很在意明日花和两位学生,但她们也都成年了。到了这个年龄,找个男朋友也不错吧?如果现在还没有看得上眼的男人,往后就会越来越难了。”智波佐助先生笑呵呵地说。
店长没有帮腔,他觉得这话题自己不好参与,便取出吧台下的盘子擦了又擦,心想着:怎么还没有客人上门呢?
“她们是去打工的,而不是去谈情说爱的。”马恩的声音平静中又带着一丝起伏,这一次,智波佐助先生听得更清楚了,这情绪很微小,就像是被对方竭力控制,但却十分真挚。他觉得,这就是对方真实的心情,而且,是这么多天的碰壁后,第一次有了像样的收获。
“好吧好吧,我说实话。”智波佐助先生见好就收,改口道:“他其实没有让那三个女生近距离接触噩梦的受害者,相关的调查都是他一个人独立完成的。才三这小子其实也有点傲气,看不上外行人,所以,他跟我要了一份新的差事,我就把找猫的事情交给他了。”
“听起来还算可靠。”店长在一旁点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说铁造才三这个年轻人,还是在说智波佐助这个中年人。
“他本来想要深入调查噩梦,但被我拦住了。所以,他应该会和明日花三人去找猫儿。”智波佐助先生叹了口气,“这样你们也可以放心了吧?”
“找猫的活儿确实安全一些。”店长一脸认可地说,尽管现在也没人说猫儿和噩梦毫无关系,猫儿们的失踪也确实是一件怪事,但他就是觉得,这事儿比看不见摸不着的噩梦更令人放心。
“反正连你都找不到的话,他们大概也找不到吧。”他又这么强调到,这是对马恩说的。
马恩沉默地点点头,脸上的表情明显比之前松弛了许多。店长和智波佐助先生看在眼里,心中却有着不一样的想法。店长觉得这位马恩先生果然名副其实,是一个真诚可靠的男人;而智波佐助先生则打定了主意,接下来若有机会的话,他还要更进一步刺激这个年轻人,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自己的直觉如此在意——他开始觉得,自己之前对这个年轻人没有半点把握,只是因为没有找到对方的情绪密码。
他想知道,这位被玉子婆婆预言的马恩先生,在这次的案件中究竟站在怎样的位置上。反正他就是不相信,对方一直都只会在边缘徘徊。玉子婆婆预言的份量,足以让他在自己的逻辑判断中,给这个年轻人一个相对较高的定位——即便到了最后,发现这个年轻人是罪魁祸首,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当然,在找到足够的证据之前,他也绝对不会在逻辑上将其摆在“凶手”的首位。
马恩当然清楚这位中年侦探是怎么想的,智波佐助先生的试探看起来小心谨慎,但对马恩来说还是太显眼了。
“既然才三和明日花她们去找猫了,你就只能一个人调查噩梦的情况,人手未免也太捉襟见肘了。”马恩放下手中的酒杯,直勾勾盯着中年侦探,“我最近也有时间做点事情,你应该清楚,我这边的人脉还是挺广的,如果你能给我一份噩梦受害者的名单,或许我能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智波佐助先生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反问。
“在不了解他们的情况之前,我也无法打包票,但多尝试一下也没关系。”马恩的语气有力,充满了不容反驳的味道,“你可以给我那些病情严重的受害者的名单。”
智波佐助先生沉默了一会,店长也没有帮腔,两人似乎都在思索马恩能带来什么——虽然这个年轻人一直都是置身事外,好似参与进来了,但又什么都没做的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有钱有背景,妻子的老家更是在日岛有巨大影响力的大家族,能量大得惊人。
如果这样一个人参与进来,指不定能调查出普通人根本无法把握的事情来。
但问题也在这里,智波佐助先生和店长都是心智成熟,久经考验的社会人,心知有时调查出难以把握的事情,反而会让处境变得更加危险——马恩本人能承担的风险,比他们可大得多。
智波佐助先生对待马恩一直都小心翼翼,就是因为他对这种“贵人”的能量心知肚明。他可不想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乃至于赔上了自己的身家和脑袋。但是,既然“贵人”提出要帮忙,还是这样一副不容拒绝的口吻,他的态度也不能太过强硬。
是之前说得太过了吗?智波佐助先生有点头疼的想到。
“这件事应该不难吧?”马恩有点咄咄逼人地说:“我可以跟你再签一份合同。你只做委托里的事情,只要有委托就没问题,对吧?”
“啊,确实如此。”智波佐助先生不想打破自己的原则,再三考虑过后,也觉得将一份病人名单交出去,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这个年轻人不像是那种会乱来的人。于是,他也就没有坚持拒绝。
在一旁关注的店长先生则是有点忧心的样子。
“马恩先生,我觉得这种事情没必要太过声张。”他隐晦地劝了一句。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马恩那温和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现在这些事情还没有太多人关注,影响不大,如果不快点想办法解决的话,引起社会动荡就不好了。”
他说的是实话,听在智波佐助先生和店长两人的耳中也确实真情实意。
“其实,就算智波佐助先生不给我名单,我只要想,也能从其它地方弄到。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对不对?不过,从什么人手中拿到名单,也许比名单本身更重要。”
马恩依旧实话实说,但大概和两人理解的不太一样。
智波佐助先生似乎有点燥热,将花衬衫的衣襟又松开了几粒扣子,他开始觉得压力有些大,但还是笑着恭维道:“当然,马恩先生愿意帮忙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明天一早就把名单送去府上,亦或者找个地方碰头也行。”
“就在我住的公寓楼下吧,家里不太方便接待客人。”马恩认真地说。
他始终没有说假话,但是,听到智波佐助先生心中,却别有另一番意义:这是对自己的警告吗?
他在这一刻想了很多,觉得这位马恩先生也许真的很聪明,但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豁达。不过,这一次似乎也是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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