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神龛前的死者
无论XYZ能不能召唤出城市猎人，铁造才三和明日花三人都得离开了。上网寻人只是本日的一个小任务，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找猫，在安习馆里可不能奢望能找到。四人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再见到寺花小姐，让明日花有些惋惜。
“没关系，不是约好了周末见面嘛，到时你想说什么，有一整天的机会。”中田美智安慰道。
“我也不是那么期待了。”明日花发出娇羞的声音，直让铁造才三侧目。
他小声咕哝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在他的印象里，明日花从来都没有这么说话。
三位女生有说有笑，看样子不是去完成工作，而是当成了去公园郊游，铁造才三也没有再三提及她们的态度。他亲眼目睹这三位女生受到噩梦的折磨，能够维持正常人的表现实属不易，也就不想再去剥夺她们这点乐趣了。一旦她们病情恶化，这一整天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乘坐公交车直达三丁木公园站，穿过马路的时候，铁造才三朝来路的山上看了一眼，红色的鸟居沿着台阶蜿蜒陈列，果然没什么人上去，显得十分冷清。那边植被茂盛，若是换了个角度，还真无法意识到这里有一处神社。
“就是那座神社吧？”他问到。
明日花三人也朝那边投去目光：“没错，就是那里，我们是先进公园，还是先去神社？”她们自己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两者都很近，面积也都很宽阔，无论先去哪一边，都得花费一番精力。
随着时间越来越接近正午，暴晒的太阳令人蔫蔫，而这两处地方绿树成荫，看起来都很凉快。
“先去公园吧。”铁造才三做出决定。虽然他对三丁木公园没有兴趣，只想去神社转转，但公园里有野猫的几率更大。而且，他也不敢放任这三位女生独自行动，并非她们身柔体弱，也不是她们太过外行，而是因为她们的病情需要看顾。一旦她们遭遇了什么情况，引爆了情绪，得有人帮她们收拾手尾。
铁造才三自然是义不容辞。
三位女生不清楚铁造才三的心理活动，但她们明白，说笑归说笑，她们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游玩或乘凉。这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侦探事务所工作，她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想要又快又好地把事情办完。当然，这得需要点运气。
就算公园里曾报道有大量野猫出没，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谁知道现在里边是什么样子呢？
井上凉子慎重地拿出报纸，再次确认了地点，就带着明日花和中田美智进了公园。铁造才三没有和她们同行，只是隔着一段距离吊在她们身后。明日花有点不习惯，回头好几次，都看到铁造才三点头示意。看到这个懂行人依旧跟在后边，她也就放心下来了。
进入公园正门后见到的园林虽然也是赏心悦目，但却多了一份人为修剪得精致。三位女生都来过这个公园，对这里的景象却从来都没有这般上心过。她们会留意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踪迹。
今天的游客数量很多，大多聚集在公园前半部份。人们在树荫下纳凉，在草坪上嬉耍，风筝高高飞起，孩子们兴奋地又跑又叫。穿过刻意移植了珍惜树种的卵石长道，就能看到凉亭里下将棋的老人。这些人迹密集之处，都没有猫儿的半点影子。
“看来只能去更深的地方了。”井上凉子说。
“报纸上说的那个地方还没到吗？”中田美智问。
“还远着呢。”井上凉子回答道，“那处已经快离开公园范围了，虽然没有围墙，但也不会经常有人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吧。”
“听说在公园深处有一个神龛。”明日花说：“我看过风土志，上边说是古人祭拜神明的地方，后来这块地改建成公园后，因为忌讳，也没有完全铲除那处遗址。我想，那里挺醒目的，因为是一处荒地。”
“荒地？”中田美智来了兴趣，在一个主打“接触大自然的美丽”的自然景观公园里找到一处荒地，勉强算是有点新意。而且，那片荒地还有这等历史，让人不禁想看看古人拜神的地方是什么样子。铁定和正规的神社不一样。
“我也听说过，好像这个公园上过好几次灵异小报吧？有好几期的实景吓人节目也来过这里取材。”井上凉子这么说，又问：“这样的话，不应该会变成远近闻名的景点吗？”
“应该没什么人去那个地方，就算再怎么喜欢灵异事件，总还是会有一些顾忌的吧。”明日花摇摇头，说：“而且，我也不知道那地方的具体位置，我们最好还是先找找已经确定的地点。”
于是，三位女生不约而同加快了脚步。她们从小径的阶梯离开正道，钻入姿态更加野蛮的树林里。跟在身后的铁造才三皱了皱眉头，他正准备也进入树林，却突然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他转头四顾，却看不到任何可疑的地方，虽然树木茂盛，但他也不觉得有人躲在树后。那到底是什么在敲打自己的心灵呢？
声音，气味，温度，风？铁造才三狐疑地听了一会，装作赶上前边的女生们，却又突然停下脚步。然后他听到了一种轻微的，略显得突兀的声音。他无法形容那声音是什么，好似什么东西在落叶和泥土中拖动，但肯定不是脚步声。
也许是蛇？铁造才三没有听清这声音的来处，当他站定的时候，声音就又消失了。当他开始迈步时，那声音又悄然跟了上来。
“明日花，你们别往里边走了！”铁造才三觉得这个征兆很不好，立刻高声提醒道。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风过树梢的沙沙声。他举目四眺，却还哪里看得见明日花三人。周遭一个人影都没有，只剩下自己孤零零站在树木边。
铁造才三心中警铃大作，他再一次喊三位女生的名字，四下搜寻她们走过的痕迹。这里的泥土很软，踩上去一定会留下鞋印，他追着应该是明日花三人的鞋印紧赶慢赶，只听到那尾随自己的奇异声音越来越近。一不小心，他就绊了一下，双手撑地才没有摔倒。他看清楚了是什么绊住了自己。
那是一些灌木裸露在泥土外的树根。
他生气地上前踹了一脚，再回头去找鞋印的时候，却发现这些痕迹都消失了。他所有所觉地回过头，立刻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赶过去，从树根下拾起一只鞋子，鞋面不仅沾满了泥土，还散发出一股特殊的味道——不是正常的臭味，他嗅了嗅，十分肯定是干涸的鲜血。
这是一只男士鞋，周遭还有一些凌乱的脚印，以及拖拽的痕迹。
他的脑海中不禁形成了这样一个想象：鞋子的主人狼狈奔逃，就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追着，慌不择路，他的腿受伤了，一瘸一拐，轻重不一。来到这个位置时，他甚至把鞋子都跑掉了，只能穿着袜子继续跑向树林深处。
铁造才三没什么证据，但他觉得，这位失主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
难道是一起新的罪案？铁造才三转头四顾，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弄丢了明日花三人的行踪。根据她们的决定，她们应该是去了报纸记录的地点，也许还会去那个传闻中的神龛处。铁造才三虽然记下了报纸记录的地点，但那地点本就不明确，他如今更是迷失了参照物，无法确认自己的方向。
至于传闻中的神龛，他也不清楚在什么地方。
铁造才三很快就做下决定，继续沿着鞋子主人留下的痕迹寻找。明日花三人那边就算发现自己跟丢了，也会前往神社，到时四人在神社碰头便可。相比起猫儿，当然是一桩疑似的命案更加吸引他。
寻着踪迹又绕行了一百多米，他找到了一些碎纸，上边的颜料还没有干涸，边缘好似被人生拉硬撕下来，他对这个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愈加感到好奇了。
在这之后，那种尾随在身后的声音彻底消失了。而鞋子主人留下的痕迹则领着他在树林中兜兜转转。铁造才三更加肯定了，鞋子主人是意图甩掉身后的什么东西。当这些痕迹再一次中断时，他抬起头，惊愕地发现，不远处的前方只有稀稀落落的杂草，竟是一片荒地，就如同茂盛树林中的一道伤疤。
这里是……铁造才三心中有了答案。他径直踏入荒地，一眼就看到了神龛的位置。这处神龛已经被大量的纸张封存起来了，他只是根据依稀的轮廓去猜想。明日花三人明显不在这里，但他很快就找到鞋子主人。
看到那个蜷曲在地上的身躯时，铁造才三不忍地叹了一口气，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这人的脚上确实少了一只鞋子，他将鞋子套上去，正好吻合。他蹲在尸体身边，仔细观察这个尸体的伤口，这家伙死得很痛苦，身上有很多擦伤，但都不致命。致命伤是在脑后，此事血迹已经干涸，脑壳里已经没什么东西流出了。
铁造才三从口袋掏出一次性手套戴上，将尸体扶正，他一眼就看到了死者圆瞪着的双眼。这人死不瞑目，从眼角沿着脸颊留下了深深的血泪。不过，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人的表情只有痛苦，没有更多的情绪。一般来说，遭逢这等不幸，普通人会万分懊悔，对世间充满了留恋吧。这些情绪不会明显残留在尸体那僵硬的脸上，从涣散的瞳孔中也看不出来，但一定会让死者的表情不会这么“纯粹”。
单纯只有痛苦，这个人在死前，已经预料到自己的死状了吗？
铁造才三扶正死者的脑袋，却觉得手感不对，他想了想，意识到是重量不对。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想，连忙凑近死者后脑的知名伤口处。那里有一条长长的开颅线，只是被头发挡住了，当他拨开头发，立刻发现死者的脑腔竟然是空的！
铁造才三心中一凉：这人的大脑不见了，被掏得干干净净。这场景令人发指，就算他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死状这么诡异的还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有些反胃。
他轻轻将死者放下，又去琢磨这块地。这块荒地藏在公园深处，在树林密布的地方，如果不是明确知道路线，走丢的几率更大。他当时低着头一路循迹而来，也不太记得自己经过的地方了。这样的隐秘之处竟然是死者亡命奔跑时选择，那他来这里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他想做什么？生命危在旦夕，狗急跳墙地想要对神明祈祷吗？他知道这里有个神龛，也清楚这个神龛祭拜的是什么神明吗？
铁造才三心中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但他越是观察神龛，就越是觉得这神龛奇怪。
神龛被大量的纸张贴住，无一丝一毫暴露在外，那纸张上仅是奇怪的符号和字迹，也许是餐风露宿久了，被风雨侵蚀，看得不太真切。他试探着撕了一下，确认这些纸张贴合得极为密实。
若要他找一个形容，那就像是：这个神龛是被人故意封印起来的，就好似寺庙里的僧人或神社里的神官在自家贴上了大量的符纸，在清冷幽静的环境里，令人心中发凉。
他对神明的态度和他的老师智波佐助一样，信奉但又不全信，只是怀着敬畏之心供着。他清楚，所有的封印都是因为人们发现了什么，却又弄不懂是什么。
也就是说，真的有人在这里撞到过他们不了解的东西——铁造才三对此深信不疑。
这让他想起了不久前尾随在自己身后的声音，以及此处是三丁木公园的“知名灵异点”这一事实。
明明是夏日午时，可铁造才三还是感到身体凉飕飕的，这股冷意好似渐渐渗到了骨子里。
死者应该是极为笃信这里的某种东西，才会往这边跑，希冀着能发生转机，然而，这么做没能改变他的下场。铁造才三不禁想：如果这人当时跑去的地方是警察局，说不定就能保住一条小命了。
他取出铅笔和笔记本，对照死者的五官迅速在纸上勾勒。他画得不完全像，但很传神，出了外边也许能问出点什么来。
现在，他决定在原地等一会，说不定明日花她们很快就会过来了，倒时得把她们拦下来。他这样半专业的人士都受不了这样的尸体，三个女生就更受不了这种刺激了，一瞧见没准就会让她们本就堪忧的心理状态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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