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被诱拐的小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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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诱拐的小苏.

  意识海内似有一颗星辰破碎,源自极其遥远的记忆与画面恍惚内深入大脑,仙人在这个刹那仅能感知到一阵谴倦的怀念,却又存在着明确的疏离感和陌生。

    她阖上眼眸,那人的面容浮现又抽离,唯有话语愈发明晰。

    【你叫什么名字?】

    “符华。”

    【那在此之前,一起活下去好了。】

    “好。”

    【那就算约定好了,失约的人很讨厌,这是我的观点,所以我会努力活下去的。】

    “约定好了。”

    为什么会不自觉的在内心再度回应一遍呢?

    记忆的回溯似是再度使仙人亲身经历了那段最为弱小无助,仅能等待逐火之蛾救援的时期,连带着心境都在那短暂的霎时间归于彼时的状态,死寂与淡泊的沉沉暮气都被迫在此刻消弭。

    这份诡异的共情,让少女没能第一时间尝试用羽渡尘将之剥离,而是继续随着记忆的流动而徜徉。

    那人依靠在废墟的对侧,她望着那张在逆光下趋于朦胧的脸,听闻着那轻柔而又淡淡的口吻,诉说着与世不存的童话。

    【我啊,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说着不知是真实还是幻想的话语,描绘着一个不曾存在崩坏的世界。

    “没有崩坏的世界吗?那样的世界很好,我很喜欢。”

    画面闪烁。

    那是在合力将一位死士杀死之后的光景。

    少年将自己拥入怀抱,他的身上隐约能传来铁锈般的血腥味,与一位死士纠缠显然耗费了他大半的体能,那笃定而认真低语传入耳畔。

    【那就算和我和hua你一起杀的吧。】

    “好。”

    记忆来到了临近末尾的时刻。

    城市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那人貌似无意的问道。

    【hua,被崩坏感染是不是就没救了呢。】

    仙人沉默。

    而彼时的那个女孩则随意说道:

    “没救了,会死,然后会变成外界游荡的怪物。”

    少年的唇瓣翕动,发出叹息。

    【这样啊,崩坏真是残忍的灾厄。】

    若在当时能仔细观测对方的状态,便能发觉那埋藏在肌肤脉络之下的崩坏纹理,以及......那人有可能会做出的选择。

    于是,有关于他的记忆戛然而止。

    少年在得到答案不久后,庇护所内便失去了他的身影。

    直至逐火之蛾的部队前来救援之际,也没能窥见其半分踪迹。

    最后的结局是什么呢?

    想必已经无需多言了。

    仙人的情绪归于死寂与淡漠,就亦如苏青安在圣芙蕾雅时期所思量的那样,即使那份记忆还能记得又如何呢?

    终究不过是短暂一周的相处,在隔着五万五千年的万般沧桑之后,所能存续的悸动与情感都将消磨殆尽,不复存在。

    时间足够抹平曾经的波澜万丈,就像是严寒刺骨的冬天终会埋葬上一个春天。

    可不知为何,哪怕自己早便经历了无数次生离死别,也远有比这更印象更深刻,故事更曲折的经历,可那人就是比其余的存在要更加难忘一点,仿佛两人的渊源远不止于此。

    太虚心气乍起波澜,终是久久不息。

    “仙人,仙人?”

    少女思量着这接踵而来的鬼祟,却又被苍玄之书所打断,她问道:

    “嗯,怎么了?”

    小玄直勾勾地盯着她,有些不解,说道:

    “我看你好像有话要说,就突然发起呆了。”

    仙人轻声回应道:

    “没什么,只是不知为何想起了些关于过往的事情。”

    苍玄之书问道:

    “是很久很久以前吗?”

    “嗯,是上个文明的事情了。”

    小玄侧了侧脑袋,嘟囔道:

    “啊,我还以为仙人把以前的事全都埋在太虚山了呢。”

    符华沉默。

    苍玄之书所言无错,那满山的心印承载着古老的过往。

    哪怕这般记忆真当是自己曾经历过的事情,可也理应当被归于封存的那一类里,在长久的岁月里不见天日。

    所以这正是自己为之不解的地方。

    就与苍玄之书莫名恢复了电量一样,自己倏地涌现而出的记忆也是那般不讲道理。

    她道:

    “兴许,是没能用羽渡尘抽离出来的吧。”

    “你知道的,记忆终究不是能完全细数的物品,偶尔也会出现难以称量的境遇。”

    虽然给予了这般解释,可在内心里符华却明白并非如此。

    羽渡尘是能操控意识的神之键,这份权能的极限并非人类的构造所能阻碍。

    否则,Mei博士的后手......也便不叫后手了。

    为此。

    如今还未将斩妖除魔之责执行的赤鸢仙人,却有了回归太虚山的念头。

    她隐约能明白这份记忆不属于那万千心印内的一部分,也不属于现在的自己。

    可若不确凿验证,少女总觉得无法心安理得。

    千百年维系至天塌不惊的心境在一天内便频遭波澜起伏,这于自己是否是一件好事,实在犹未可知。

    若要守护那个约定,长久执行自我的责任。

    那将身上的异样弃之不顾,便是一种对约定和责任的忽视。

    而彼时的赤鸢仙人,却唯独无法容忍这样的风险存在。

    但即便是她,也暂且难以思量若记忆既不存于心印,甚至与之内的记忆所有冲突,自己应当该做何等打算。

    苍玄之书似懂非懂,她趴在卷轴上,就这样看着少女,自苏醒来之后便没停止过面上的笑容,她道:

    “仙人没什么好纠结的呀,我们到时候回太虚山对对心印就知道啦。”

    符华闻言颔首应允。

    希望......不是心魔吧。

    这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神音的实验在彼时只有少数人能成功,而自己几乎不会受到影响,但以此编纂推演出的太虚剑气是否会存在风险,在当下的奇怪事情下也变得扑朔迷离。

    而无论是苍玄之书的复苏,还是她所获取初次世界线的那道记忆。

    其本质的缘由都仅与一件事情有关。

    即,苏青安在未重启时世界线里成为了升维生命,其灵魂永恒升华至末那识的姿态,万般平行世界的自我被敛去因果,自根源回溯,最终将世界纪录机制所记录下的痕迹与刻印掠夺至【圣痕】之间,可谓已然扬升登神。

    哪怕如今被斩去了羽化态的境界,末那识也残破无比,被困顿于血肉之躯,但其本质依旧有部分是升维生命。

    这里再提及一下,神明以往的重启其本质是随意拨动时空轴,然后如抽签般选中一个时间线与地点,将少年进行投放。

    在这个过程内,祂会自主地帮助苏青安清理曾经在世界机制里遗留的痕迹与记录,从而抵达重启的完全纯净。

    简单阐述一下,神明所拨动进行的重启所针对的并不是一片叶子世界。

    而是包含了虚数之树与量子之海本身的一种大型回溯,无数维度都伴随着一个生命的死亡与重启而进行无人知晓的跃迁。

    所以这里引申出了一个事实,在第二次第三次重启的阶段内,那些与苏青安有过因果缠绕的人们之所以会浮现出既视感,并不是因为神明重启的不够彻底。

    真正的缘由在于苏青安的灵魂比较特殊,曾经与之因果纠缠越深,在相遇之际便越是会被他个人重现于世后的记录进行干涉,并趋于朝以往世界线的那个自己接近。

    而在原先情况下,因果纠缠再深也依旧无法打破记忆的壁垒。

    可苏青安进入升维之后,就又完全是两码事了。

    以往的重启可以比喻为在一道汪/洋大海内投落一粒微生物,如今却像是在湖泊里丢进了一道顽石,且不说这道顽石后续的举措,单单是其重量所没入水面掀起的涟漪与波澜,便将影响深远,进而发生一系列与之有关的世界线变动。

    而与之因果纠缠最深的赤鸢仙人目前所遭遇的其余世界线记忆浮现,以及苍玄之书莫名其妙恢复电量的事件,就是变动的一部分。

    她摆袖拾起床沿青墨色的油纸伞,低语道:

    “走吧,我们去庆州。”

    魂钢边缘的精致卷轴随风舞动,武装人偶漂浮至仙人的左右,叽叽喳喳的问道:

    “仙人,我们去庆州干嘛呀?”

    “是去打崩坏兽吗?还有,还有,仙人在这几百年里有去试着收徒吗?”

    少女的指尖拂过腰间垂下的墨色流苏,走出客栈的大门,她望着外界的初晴小雪,便是单手用青墨色的油纸伞遮蔽了微暖的阳光,另一只手掌轻点了点女孩的脸蛋。

    仙人在小玄睁圆的眼眸下,不自觉弯了弯唇瓣,轻声说道:

    “此行,仅为斩妖除魔。”

    神州的格局变化不为己身所掌。

    可少女固然管不了这世间有易子而食、有蝇营狗苟、有权贵欺压,但唯独这整个天下的妖魔横行,崩坏肆虐却责无旁贷。

    只因为她是赤鸢,是这片大地恒古存在的仙人。

    可不知为何,符华隐约能感知到那西南处的中央地带似有着什么事物牵扯着心神,让她本来便极具效率的步伐愈发利落。

    ...

    ...

    “小姑娘,你是不是在雪地里被冻傻了呀。”

    “怎么从头到尾都不说话?”

    “女孩”对这个戳着自己脸蛋偶尔又摸摸头发,问题还特别多的大姐姐毫无兴趣,他瞥了眼显示在眼前的面板。

    【力:4】

    【体:4】

    【敏:6】

    【未知基因觉醒度:0%】

    【灵魂本质(末那识):874.87(半永封)】

    【崩坏能素养:免疫】

    【技艺:太玄流极境】

    【能力:灵魂天平,灵魂具现化,创生权能(残破)。】

    【评价:逾越万般磨难,已然抵达彼岸的升维生命。】

    【寄语:极境未至。】

    苏青安不喜欢这些奇怪的面板在自己的眼前乱晃,他微微蹙眉,阿特洛波斯的面板便乖顺的自行收敛于无。

    少年的生命体征被从大约19岁倒退至了13岁的程度,使得本就趋于中性的容颜,在稚嫩至骨架与喉结未长开的前提下,与漂亮的女孩并无过多不同。

    再加之升维本质透露零星在外界所营造的奇妙氛围,个人气质愈发远离尘世却又极具亲和力,配合着那散落至单薄背脊的漆黑长发,白皙至失色般的肌肤,他会被错认性别也无可厚非。

    李师师的眼力很好,但在十三岁的苏青安面前还是栽了个跟头。

    而决定这般认知错误的根本缘由还在于那在积雪间的惊鸿一睹所给予的第一印象,面对着这份与生俱来的美感,以惯性思维将之视为女性也并不奇怪。

    少女坐在床榻旁,那张叫整座城里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都不吝啬赞誉的极美面孔凑的极近,她盯着对方的肌肤,百无聊赖地捻其那如绸缎般顺滑的黑发,细致地将之缠绕在葱白的指尖,低垂着眼眸,叹息道:

    “你该不会是不会说话吧?”

    苏青安并未被对方不厌其烦连续问询十分钟的作为打动,却对这句话内暗藏的失落有所触动。

    他可以忽略阿特洛波斯,因为那是不存在形体,不存在残留常识内的奇怪存在,更感知不到对方存在任何情绪。

    但关于姑且可以被定义为同类并逐步因为自己产生负面情绪的李师师,少年的本性却难以真如顽石般彻底将之忽略。

    这便是他此刻状态所需要的外界刺激。

    对于此刻宛如空壳,好似残骸般的苏青安而言,他与李师师的相遇并不是一件坏事。

    而对这一位未来芳名永驻、身世飘转,千秋历史都极难评说的绝世花魁,便更是如此。

    苏青安试图指正对方十分钟前便出现的谬误:

    “我是男的。”

    李师师闻言后,再次认真地打量着眼前人的样貌,品味着对方泠泠如雪落的声音,一时百感交集,无论这孩子有没有说谎,这个年岁的他都处于极为微妙的阶段,她回忆起那些人多般龌龊的下限,伏下身至他的耳畔处,郑重道: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出了这个门就只能是女的。”

    她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重复道:

    “知道吗?”

    虽然末那识在行星级为材料糅杂的血肉之躯间禁锢止接近永久封印,但少年却依旧拥有看穿人心的诡异能力,他能看出对方是出于好意和担忧,于是便乖顺地颔首。

    在交流的门槛被打破第一步后,此后便不会再如最初那般艰难。

    李师师近年来在诸多权贵之间周旋,人情练达,自是能了解这一点,看着他颔首的模样,她只觉得很是顺眼,又是忍不住捏了捏那软嫩的脸蛋,似是想到了前不久才见到的那位,又耐不住联系起更多,转而轻叹道:

    “倒是看出了你不喜说话,但话少也好。”

    “这样的世道下,你的姿容便是官家出身也容易招惹麻烦。”

    “若是女儿家倒还能周旋几分余地,若是男子却未必了,那些爱好奇异的权贵大抵会很珍惜你还未过这般岁数的时段,彼时我也......”

    虽说这话是对孩童,但终是交浅言深了。

    李师师本便天性善良,可对初见不久的人这般推心置腹却又是另一码事,她思量着其中的缘由,却只能归于这孩子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偏生又有股子奇妙的亲和力。

    至于其他,还能真当是妖孽不成?

    那也是应当去勾搭皇帝,而不是被一只被皇帝囚禁于笼中的金丝雀捡到。

    当今圣上。

    即宋徽宗,赵佶。

    自前些阵子被他相中后,自己摆脱这层身份,出门游行的愿景便更加遥远了。

    哪怕抛却掉当日的巧合,若是说借着自己这层路子干涉皇帝,也未免过于多此一举。

    那人虽寻花问柳多年,年至中旬比起样貌更看中才艺的高低与内心的交流。

    可若见到这孩子也未必不会上钩,越是自花丛间掠过的老手便越是腻了媚俗,这份脱俗至谪仙般的气质对此等人来说,怕是如毒药般缠人。

    综上所述,这怎么想都只能归结于一场巧合。

    这孩子的样貌也是汉人,想必不会牵扯至有多远。

    要说孤身一人前来汴京的理由,在当下也着实并不罕见了。

    单单是自己所居的甜水巷,乃至这处镇安坊,所接纳的外界女子便为数不少。

    世事如潮,孤苦无依的孱弱女子自然会认为这座尚且繁华的京城还能算是一道好去处。

    少女将杂念梳理干净,低声问询道:

    “你大抵是从外地逃亡来的吧,可汴京也不是一道好去处。”

    李师师自幼便习琴棋书画,所涉猎的知识甚广,甚至能算是颇有才气,否则她也不会受到诸多文人墨客的追捧与喜爱。

    而少女自与这些人逢迎交际的过程间,即使足不出户,学识与认知也和大多女子截然不同。

    所以她语罢,便未对此继续言说。

    这天下又有多少能不吃人的地方?

    而即使国之将亡,在当下它确实能给予一段时间的平安。

    至于能维系多久,思考这些有时候委实过于奢侈了。

    李师师望着眼眸清澈而又懵懂的“女孩”,替着他整理了一会儿发丝,说道:

    “以后,你就留在这吧。”

    “留在这镇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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