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我在太虚山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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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我在太虚山等你.

  总之,在无人反对的前提下,斩妖除魔的计划初步成型。

    诸多事项也在羽渡尘投落的一缕意识与男孩的交流中,逐步尘埃落定。

    期间,赤鸢也借此确认了一个问题。

    即——假设苏青安日常汲取自己的血液是否能满足一定量的食欲需求与本能补给。

    答案是很单纯的不可能。

    彼时垂落的几滴血液能满足人类身躯的饥饿,可与这道躯壳本质的补足却是半分也无。

    【未知基因觉醒度:0%】

    其实想想看,为何行星级的本能会促使着少女朝着【人为崩落】的领域坠落就能得到一个结论。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真正附有价值,能给予进化底蕴乃至营养的事物,唯独只有崩坏兽才能赋予。

    这代表赤鸢仙人越是接近崩坏兽的姿态,所能给予的养分便越是充足。

    那几滴血液之所以能让苏青安经历了三天的沉睡都感到身躯情况良好,其核心理由是当时的情况特殊。

    符华被强制拉升至禁忌之门的基因活化度,使得血液内部都存在着平常时刻未曾拥有的基因物质。

    而且不提区区血液能提供的力量之微渺,单单是制造出拥有这般能级的血液,都意味着她要主动无限接近于【人为崩落】才能做到。

    除此之外......

    “更关键的地方在于,你的力量会由此永久变弱。”

    “汲取你的血液会使得你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这才是誓约会卡在那个瞬间发动的真正理由。”

    仙人闻言,忆起了那时对方任由血液自唇瓣边滴落却竭力不去饮用的画面。

    可这太奇怪了。

    符华相信苏青安不会说谎,可为何仅蕴含自身基因综合十万分之一都未曾抵达的血液被汲取会导致这般严重的后果?

    苏青安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

    “这不是复苏的记忆告诉我的答案,而我身体的本能所给予的信息。”

    “我所需要的不是妖魔的血肉与天地之炁,而是更为本质的东西。”

    “所以被汲取的血液无论蕴含的能量高低,都会永久性从你身上剥落这部分的上限。”

    她倏地明白了苏青安话语的含义,也由此彻底确认对方的生命形态已经抵达了几乎让自己闻所未闻的境界。

    无论少年是否是行星级崩坏兽的幼崽,又是如何转变为这种生命本质,在此刻信息缺乏的状态下都是难以得出答案的事项。

    而有一点可以得出结论。

    即,苏青安所需要的能量和层次完全不是常规的妖魔所能补全,便是审判级的层次所赋予的能量比之这种只存在于概念上设想的存在也显得杯水车薪,之下的妖魔理论上更是没有啃食的意义。

    可他却依旧得到了去吃崩坏兽的本能指示,这只能说明答案就像是本人所言的那样,汲取的是更为本质的东西。

    换言之,这是源自概念意义上的啃食与吞噬。

    否则仅仅通过几滴无伤大雅的血液,就能影响到哪怕大半躯壳被揉碎都能以不死的基因能力恢复至全省时期的赤鸢仙人,未免太过无稽。

    符华犹豫了一下,问道:

    “所以,如果那时被你主动吞噬了血液,我体内的基因将会不再完整?”

    男孩想了想,答道:

    “这个答案,我想暂且很难得到确切的肯定。”

    “但从最坏的结果来看,大概就是这样。”

    假设苏青安啃食某种事物的定义,所遵从的是真正意义上整体的概念,那所吞噬的物质与血肉也只是执行这种汲取的表现形式与外侧媒介。

    简单来说——将吞噬掉赤鸢仙人,定义为吃掉【贝纳勒斯基因】。

    少年的啃食则会在这个过程中忽略法则与物质界的规律,将本来可以忽略的边角的残缺,放大至对整体的蚕食。

    某种意义上,这种进食方式都已经可以算是一种恐怖的能力。

    可这却仅是他的身体无意间所展露的本能,这足以说明升维的外显现象已经在彻底觉醒前便初步展现。

    对于苏青安来说,所有能被身体本能定义为【食物】的存在,不会拥有任何意义上的不死性。

    因为他吞食的......并非可以弥补的外显之物,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概念。

    除却对方也恒定于升维的层级,否则很难对此有所抵抗。

    换言之。

    不蕴含崩坏兽高度活化基因的血液不存在汲取的意义,反之则会让符华在一次又一次的被汲取后不断永恒的削弱关于融合战士的能力与力量。

    这显然是不可取的做法。

    赤鸢低语:

    “......你现在究竟处于什么生命形态?”

    苏青安努力用现有的逻辑框架与复现记忆所赋予的零碎常识,去解读身体本能所给予的信息,可最后他依旧只能说道:

    “不知道。”

    “我只清楚这个问题很复杂也很难理解。”

    “但以广义的范围来看,我应该比记忆里的存在更不像是人类。”

    李师师闻言停止了将银两往包裹里塞的动作,她望着那人稚嫩可爱的脸蛋,眼尾微翘,唇瓣掀起优美的弧度,笑着说道:

    “是呀,正常人哪有苏苏万分之一的聪明可爱。”

    “就算是受到万人宠爱的我,最近在被人作词写诗抢着夸赞的时候,内心也难以生出半分骄傲,都忍不住一直在想,我哪里有苏苏美丽大方,善良可爱呢。”

    男孩和仙人的胧影对视了一眼,尽皆是无言以对。

    他道:

    “师师姐,用不着这么快收拾的吧。”

    “等赤鸢的弟子来了再作准备也来得及。”

    李师师上半身有气无力的趴在床榻上,素手拖着腮帮子,她瘪了瘪唇瓣,戳了戳男孩面无表情的脸蛋,说道:

    “苏苏~~你真是一点也不懂女孩子的心情。”

    “要知道我都在京城待了十几年啦,一直出不去呢。”

    “刚才赤鸢仙人说愿意让我一起陪你旅游,我开心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稍微显得迫不及待了一点也是很正常的嘛。”

    苏青安思考了一会儿,有点想纠正对方。

    他怎么可能不懂对方的心情,末那识能被动感知附近人的情绪,师师姐现在的心情不就是开心吗?

    但是另一方面,被末那识拉升至近乎预知未来的敏锐直觉告诉自己选择沉默,拒绝辩解才是最好的选择。

    末那识——低情商人士的必备之物,不二之选。

    于是,男孩任由对方的指尖在自己的脸颊上戳了一会儿,才问道:

    “师师姐,没有牵挂了吗?”

    “如果要跟着我一起去斩妖除魔,可能很久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他认真道:

    “到时候我也不会让你回京城的,这里的大部分人我都不喜欢,所以我也不喜欢你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牵挂啊,她想。

    大概......早在那场风雪里被葬的一干二净了。

    少女唇瓣的笑意褪尽却又复而染上粲然,轻声道:

    “我没有牵挂啦。”

    她望着少年稚嫩的脸蛋,遂而道:

    “一点都没有了。”

    李师师清点着木盒里的首饰,望着满屋的字画与放在桌案旁的那把油纸伞,低低说道:

    “便用这些,换李姥姥多年的养育之恩吧。”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是笑了起来:

    “到时候我们悄悄溜出去,让他们满地找我,想想就很有趣。”

    苏青安想了想,道:

    “嗯。”

    他终究是没有再问,对方准备迎来什么样的未来。

    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花魁,一只脱离了囚笼的金丝雀。

    若没有万全的打算,在斩妖除魔的旅行完成之后,又将前往何方呢?

    少年并不是想着一定要有与李师师分开的一天,他只是忽然就借着那恢复的自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没有谁能一直陪伴着谁。

    朋友也好,家人也罢,都是如此。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世事之难料,任谁都难以断定。

    自己愿意忽略两者之间的所谓的身份与权重,将之视为亲人。

    可认为对方很重要,和是否会与之分离,从来便是两件事情。

    苏青安短时间内还不想直接面对这个问题,他只是对李师师以前所言的那几句话有了更深层次的认同。

    不在乎自己的死亡,却不代表可以也不在乎死亡所带来的一系列因果。

    男孩沉默了好久。

    他总是不说话的,李师师也好,符华也好,都对这一点表现出了类同的宠溺与纵容。

    任由话匣止于无声。

    良久。

    苏青安望向少女足边附近的羽毛,倏地想起一件一直被自己抛之脑后的事情,问道:

    “华,这是什么羽毛。”

    “我的意识海里也有一根类似的东西。”

    此刻,完全被遗忘在意识海里睡大觉的小羽毛终于重新拥有了存在感。

    符华闻言一怔,她确实是给予过对方一枚羽渡尘。

    可原来那枚羽渡尘不会伴随着少年的死亡消弭,而是一同复活般依旧存在于对方的意识海之内吗?

    这实在是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

    她回答道:

    “这是羽渡尘,执掌意识权能的第八号神之键。”

    “你意识海里的那一枚,大约是我曾经余留下的神之键分身,应当也拥有记录的能力。”

    “兴许,它意外的掌握着我们都不知晓的记忆。”

    “如果可以的话,你能试试看把它拿出来吗?”

    苏青安颔首应允。

    而与小羽毛努力蹦跶都难以突破末那识的被动壁障不同,末那识的主动接触并未迎来任何反抗和意外,几乎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一枚更为瑰丽精致且拥有着强烈灵性的赤红羽翎便飘落在了掌间。

    它宛若呼吸般随着时间的流逝缓缓舒张着柔顺的须发,像是在睡大觉般在几人的注视下陷入死寂的循环,表侧的光辉则明显有些黯淡。

    从事实来看,仅仅三天的时间并不足够耗尽力量的苏暮汐恢复自我的意识。

    另一方面,作为唯一能给予提供能量源的苏青安也处于沉睡当中,自然也无法分润给半分食粮。

    在这种情况下,假设无人发觉,便是睡到地老天荒也不奇怪。

    仙人虚幻的指尖忍不住触碰了一下这枚看起来无比特殊的羽毛,却毫无疑问的穿透了过去,倒是有些遗憾。

    她的唇边染上笑意,不知为何自己对这枚羽毛有着极为强烈的亲切感,轻声道:

    “看来它与我分离之后,发生了很多未知的改变与进化。”

    “我能感觉到这枚羽渡尘的分身已然脱离了神之键的主体与控制,诞生出了自己的灵性甚至是意识。”

    “她兴许还拥有了羽渡尘零星的能力,但再将之称为羽渡尘的一部分,或者是羽渡尘,却有些不合适了。”

    “我想,以前的你应当也知晓这一点。”

    “有可能给她取了个崭新的名字。”

    苏青安回忆起自己过于残缺的那段时间,以及三天前的那场战斗内所聆听的声音,突然感到有些心虚。

    虽然情况很特殊,但自己不仅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想起来,还一次都没理她。

    这种行为,应该很过分吧?

    他道:

    “......我想起来了,在我很想吃你并付出行动的时候,她好像试图阻止我。”

    符华问:

    “然后呢?”

    苏青安小声道:

    “因为那个时候意识很残缺,所以并未对她敞开,大概很累就睡过去了?”

    李师师用指尖揉了揉睡大觉的羽毛,叹息道:

    “真过分啊。”

    仙人想了想,补了一句:

    “确实。”

    苏青安装作没听见,沉默地将末那识对之放开。

    而由于灵魂常驻于末那识的状态,以往会跌落的灵魂物质具备着比以往更为强烈的刺激与本源力量。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以往的小羽毛便是因为少年灵魂的特殊才逐步演变出了灵性乃至意识。

    而如今即使末那识处于残破的阶段,但层级依旧与原先截然不同,在这种全新的刺激下,想必她也会借着灵魂链接的存在产生更深刻的改变。

    但究竟会发生什么变化,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就当下来看,这枚羽毛原先黯淡的光辉近乎是在末那识对之放开的瞬间便不复蔫蔫的模样,四周都氤氲着淡淡的赤红之色,分外绮丽。

    旋即,它宛若伸懒腰般翻了个身。

    李师师聚精会神的盯着它,有些期待的说道:

    “哎,这小家伙是不是要起床了呀?”

    符华无言的盯着这枚羽毛,瞳内光弧闪烁,似要准备用这道羽渡尘的分身与之接触。

    苏青安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

    “它睡得更香了。”

    “和之前比,大概就是饿着睡觉,和吃饱了睡觉的感觉。”

    赤鸢倒是不觉得失望。

    在此的不过是一枚羽渡尘的分身,与之交流共通也很难得到详细的答案。

    若是让本体带着神之键本身前来,兴许才有着共享记录的机会。

    可能让两人正常见面的计划还未真正展开,思考这点还为时过早。

    且......先等待吧。

    “师师,等溶月来到附近之际,这枚羽毛会对你进行提示。”

    “这次我们便先暂且告别吧。”

    男孩的神情微楞,他拽住了那枚要跑回李师师意识海的羽毛,在两人怪异的目光下,解释道:

    “......我还有话没说。”

    少女的身影再度显现,她单膝跪地,蹲在地上,望着那人的眉眼,神情柔和,微笑说道:

    “那你说,我听。”

    苏青安倏地指着在旁边看戏,准备吃狗粮的李师师,认真道:

    “能不能教她,那个剑心决。”

    李师师一脸茫然的唇瓣微张,她悄悄拽了拽他的一角,说道:

    “苏苏,仙人传承怎么可以随便乱传呀。”

    符华问道:

    “你是怕她会受伤?有你和溶月在,整个神州不存在这等险地。”

    她话锋一转,微笑道:

    “但意外总是会发生,你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我会留一道意识在她的脑海里进行教导,至于能否习得入门的剑心决,又是否拥有相应的资质,都要看师师自己了。”

    苏青安轻声道:

    “这样就足够了,华。”

    李师师并非是圣痕觉醒者,但也拥有一定程度的崩坏能素养。

    以符华所接纳其余世界线的记忆进行类比,大约就等于B级女武神的资质,不高不低,大约勉强位于剑心决的硬件门槛之上,是否能入门完全要看其余的方面的要素。

    其中最大的关键,便是心境与悟性。

    而这两者恰恰是难以一眼便看到底的事物,仅能在修行的过程间通过观测来得到一定程度的答案。

    若是放在以往,仙人所授武学之人的素养起步都位列于圣痕觉醒者,甚至其中的九成九都不会授予太虚剑气的法门。

    可这也并非符华吝啬,只是没有必要罢了。

    所以她自然没有拒绝苏青安要求的必要。

    何况......

    符华看得出来,眼前的少年并非散尽了关于剑心的所有修为。

    正相反,他甚至已经抵达了自己所一直追求却无法触及半分的绝巅之所。

    要是记忆复原,由着对方自身来传授也并无不可。

    仙人的唇瓣掀起,她对着那人张开双臂,给予一个虚幻却似存有温度怀抱,低低喃语:

    “再见。”

    “我在太虚山等你。”

    旋即,铺天盖地的光尘映入瞳仁。

    少年的面颊微烫,唇瓣翕动,却是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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