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苏青安:李师师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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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苏青安:李师师要结婚了.

  江溶月的心情复杂,却又有些迷惘。

    在李师师独自离开去天下游历的最初一年间,失去了唯一真实锚点的她便已然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

    最初的一年里,大脑并不混沌却被无尽的幻相与虚假所迷障,日常生活趋于艰难。

    可即便如此,少女感受着那并未扩散只是分外寂寥的伽蓝与不断踏空的失落,却明白其实自己并不在意失去了唯一真实的道标。

    比起失去灯塔后在漆黑无垠的海面上进行着无望的漂流,她更畏惧于失去了陪伴于身侧的熟悉身影。

    故而在彼时的三月初九,江溶月在拂云观间望见那熟悉的人影之际,便是已然处于被精神上的顽疾缠身,在万般迷障中不得解脱的状态下,也依旧能对着那人流露出温润而自然的微笑。

    她想可能是因为自己从来便没有什么朋友。

    毕竟江湖里游历的同性并不多,能与自己这种嘴笨冷面,又从不在一地多留且不去刻意社交的人做朋友的家伙就更在少数,故而才对李师师在某种意义上情有独钟,分外看重。

    可江溶月倏地反问自己,若她才与烛九阴相遇之时,便已经知晓自己的能力正体为何,是否还会愿意付出那般代价进入登楼态?

    而几乎没多久就得出了答案——依旧愿意。

    江溶月是坏女人,以普世的观念来讲,大约便是如此。

    她会愿意为了那人诞生的一些小情绪,让其余世界的自己反复牺牲的死去,并为之甘之如饴。

    可即便是江溶月这样不对劲的人,在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也开始为这般意味难言的关系为之迷惘。

    只是......朋友吗?

    或者说,家人吗?

    少女是不懂情感,可她对普世的道德观念和社交关系都很了解,以逻辑层面进行推断出来的结果来看,这不应该是对朋友的态度,甚至对家人也不应该忽略自己至此。

    江溶月瞥了眼怀中娇软的人儿,那张苍白的面孔与下意识微蹙的眉宇,乃至未染口脂色泽颇淡的唇瓣,最终又是透过穿过腿弯,贴合对方混匀大腿的手掌蹭着微微濡湿的裙摆,再度深刻理解了苏青安的那句话。

    【她便先行一步找到了你的所在,但大抵是因为看到了你自封在云龙瀑底层的姿态,受到了冲击,剑心险些碎了。】

    她垂下眉眼,唇瓣翕动,轻声问道:

    “她......找了我两年吗?”

    苏青安想了想,理所应当的道:

    “你觉得你失踪了以后,她能安心的继续游历吗?”

    他继续反问:

    “如果李师师失踪了,溶月你还能安心的继续经营【朝仙】吗?”

    江溶月老实的说道:

    “不能。”

    此刻蜷缩在对方怀里努力装睡的某人唇角不自觉上扬了一点,又是很快将之按捺了回去。

    赤鸢仙人瞥了眼自己的弟子和李师师,又看了眼苏青安,只觉得看懂了又没看懂,自顾自地伸出手指逗着手掌心里的白雀儿,戳着这只白雪团子,陪“女儿”玩奇奇怪怪的亲子游戏。

    她的想法和苏青安差不多,是一定程度上的放任主义。

    而别说是现在的符华,哪怕是原本世界线的仙人,对弟子的要求基本也只有那几句言简意赅,其中除却入魔必斩对一些人来说较为铁面无私,其余的都并不过分,也从未干涉个人感情和取向的余地。

    所以,现在的她就更是旁观主义。

    准确来说——不支持,不反对,不提倡,不歧视,不干涉。

    苏青安则在此刻将以前潜藏的月老属性暴露无遗,若是按照李师师的性格,自己完全不会主动去提及险些碎去剑心,持续找寻对方两年这种事情,但以他的立场就直接一次性给掀了干净,变相使得江溶月十分愧疚,完全没能注意到自己怀中的人其实在装睡。

    三人慢悠悠地朝着拂云观的方向走去。

    期间苏青安默默地观察着李师师的微表情只觉得很有趣。

    符华则逗着小汐玩,完全没提及对【朝仙】的看法,也没马上问询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一是由于羽渡尘筛选出的信息本身已经满足了她对外界岁月流逝的认知。

    二是赤鸢仙人本便过着基本与世隔绝的生活,在那段由于【异闻带】出现,妖魔消弭,崩坏不存的时代里,她基本就没怎么下过太虚山。

    虽然如今关于【异闻带】的记忆在修正力的干涉下逐步消弭,可依旧不会改变这个人原本就十分淡泊的性格。

    而由于一点也不八卦,她对自己徒弟和李师师这个熟人的感情问题和纠葛也没什么兴趣。

    基本上只有关于苏青安的事情才能让仙人萌生出近似凡人的心绪与念想。

    同时,符华也认为现在需要给自己的徒弟一点整理心绪的时间。

    毕竟她和能用末那识被动感应对方情绪的苏青安不同,在没用羽渡尘悄悄窥伺的前提下,完全没能发觉江溶月其实并不在乎那种能让常人三观崩溃的能力真相,当下只认为对方是借着坚韧的意志和半懂不懂的迷惘间勉强消化了这个事实。

    即使不多给一些独处的时间,也实在不适合多加交流问东问西。

    而要是再加上江溶月被冰封两年,刚刚复活不久的状态,就更是如此。

    何况符华通过苏青安的试探也看了出来,江溶月和李师师之间的关系还处于十分朦胧,互相拉扯的诡异阶段。

    前者通过反应能得出也有着几分类似的意向,这个她不觉得奇怪。

    后者就属于知道自己不对劲了,但还在被心底的枷锁束缚。

    同时还能很明显的看出来,江溶月对自己的感情并不明晰。

    毕竟这孩子一直很缺爱。

    因为从未有过足够形成区别的经验,所以没办法精准的去区分出内心给予的真相。

    但符华秉持着不干涉的理念,也并未有直接给两人各塞一枚羽渡尘互相被迫开启坦白局的想法。

    在她想来,便是不去干涉半分。

    在这个时代,她们也迟早会由于年龄的拘束开始不得不去思量起相关的问题,到了彼时终究会陷入忍不住互相试探开大的阶段。

    而江溶月则处于十分心烦意乱的状态,她对自己身上缠绕的诡异现象的由来与真实毫无感想与兴趣,却对关于怀中人的念想乃至与之有关的事情分外在意。

    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李师师真的找了自己两年的时间吗?她又是如何找到自己的?

    苏青安任由这孩子烦恼了一会儿,在走到半路时,才装作无意间般,一本正经的说道:

    “溶月,我在师师姐的留下的信里知道,她有喜欢的人了,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我还蛮好奇的。”

    符华:......

    江溶月:!!!

    李师师:???

    江溶月闻言咀嚼着胸腔间蔓延而上的复杂情绪,任由这份奇异的新鲜感触涌上心头又将之强自压抑,浑然没注意到怀里差点没装下去的李师师那一瞬间差点失控的表情管理,只是让止水之境最大程度的管理着身躯的呼吸与心脏跳跃,才口吻略有波动的低声回答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游历的时候遇到的良人吧。”

    为什么?

    如果是作为朋友的话,到了这个年纪的李师师能遇到自己合乎心意的人,自己应该为她觉得高兴才是。

    可现在的她不仅一点也不觉得高兴,还觉得有些难过,以及强烈的不愉快,甚至有一种从未品尝的情绪化为缠绕着心脏的毒蛇,萃取出鲜亮的尖牙研磨着全身上下,在心湖里涤荡出阵阵波澜。

    那是名为嫉妒的毒。

    但少女并不明白,她体会着这份五味杂陈,意味难言,心下茫然。

    难道她其实不希望李师师有所归宿,去与人成婚吗?

    可是为什么会不希望她会有喜欢的人,为什么会为此觉得不喜欢和不开心?

    江溶月不懂,但她理解了自己对着李师师存在着一种自己都无法克制的占有欲,她不希望对方会被其余的人标记出主导权,不喜欢对方与其他人缔结更深的关系和契约。

    正常人对朋友会产生这种感情吗?

    可是她就不正常啊。

    此刻的少女分外苦恼,让氛围一时之间有些沉闷。

    苏青安瞥了眼有些绷不住的李师师,用末那识帮助她的表情管理和整体演技修饰了一下,以防暴露。

    虽然江溶月现在的状态大约察觉不到,但要是李师师自己出岔子了,就不可能不被发现。

    他现在对这两人的性格十分了解,一个榆木脑袋,一个胆小鬼,要是任由她们互相拉扯试探估计可以上演一部晋/江风百合文的深情虐恋。

    不如直接在这个时候多拉一点进度条,以免后续又整的磕磕碰碰。

    而且在仔细思考了两人在一起后的未来,少年顿时觉得很有促进的必要。

    江溶月是孤寡人且先不提,以她的观念里估计一生都会将太虚山视为不能远离太久的家,完全不用担忧以后的人生里彻底脱离两人的视野和轨迹。

    可李师师这活泼跳脱,恨不得满天下乱跑的性子,再加上不俗的外貌条件和文化素养,身上还背着【一剑沉江】,【天下第一】的称号,便是这个年纪想找到一位良人也并不困难。

    而她一结婚,总不能直接定居在朝仙城吧?看这剑心险些碎了的架势,一旦成婚,她大抵就不会愿意距离江溶月太近,甚至会故意跑到距离这里比较偏远的地方生活,也就变相等于和太虚山疏远。

    虽然苏青安和符华都不是社恐人,但都因为种种缘由生活满自闭,要是已经有所亲近的人能以合理的理由,让对方心甘情愿接受的拘束,从而一直放在眼前晃悠,那必然不是一件坏事。

    故此。

    苏青安想了想,选择加了一把火:

    “连你也不知道啊,那可能是这两年内心灰意冷的时候碰见的。”

    少年自然地从袖中抽出一张信纸,叹息说道:

    “师师姐一向性格比较极端,可能觉得累了就想随便找个人嫁了吧。”

    苏青安在下完心理暗示后,对着抬眼望来的江溶月挥了挥上面鲜明的字迹,末那识涤荡出无声无息的波动,神情则恰当好处的流露出几分无奈:

    “你看这信纸上写的,她似乎打算不久便成婚了。”

    此时此刻,正在装睡的李师师心中全是问号。

    我什么时候打算成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可恶,苏苏你在干什么呀!

    她以前对这个人捏脸喂饭举高高的时候,绝对想不到自己会有被对方这样高强度社死的一天。

    苏苏你恩将仇报!

    不过李师师想归这么想,但她也大约猜出来了苏青安的计划为何,在先前就开始努力地竖起耳朵听某个人的回答和语气到底如何,试图窥探出其心中想法。

    而这个问题明显比之前的试探更加直接而直球,但以溶月的性子,便是真有着那种想法,大抵也能伪装出一副并不在乎的样子。

    一想这里,李师师内心既有一种无论对方做出什么回答自己都不会彻底幻灭的窃喜,又有一种似乎怎么样都得不出确切答案的失落感。

    总之就是,心情十分复杂。

    而江溶月几乎是毫无防备地中了这道连环套,当下顺着心理暗示,看见了末那识由着自己脑补所营造出来的几段话,完全没注意到怀中人的小心思。

    她在心中碎碎念着自己脑补出来的对方婚姻后选人,只觉得有诡异而淡泊的杀意不自觉地拂过意识海间的心湖,起伏出阵阵波澜,又是幽邃的恢复平息。

    江溶月淡淡道:

    “放心吧,师公。”

    “师师不会这么任性的,我相信她选择的人都是有担当也有资格配得上她的人。”

    “如果不是,我认为那些人也会自己选择知难而退。”

    苏青安感知着对方明显的情绪波动,以及如今这道话里有话的回应,心中了然。

    江溶月对李师师不仅有好感,还有着一定程度的占有欲。

    很好,也没有榆木脑袋到连吃醋都不会的程度。

    既然很明显的发现不是单方面暗恋的话,那这件事情就很好解决了,多独处一会儿,让师师姐丢个直球不就完事了?

    当下,少年便轻声道:

    “师师姐的年纪确实不小了,她会有些着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在江溶月怀里的李师师本来还为对方的回应感到有些失落,但现在却很想咬人,那种五年不见的想念与久别重逢的欣然都被年龄这个敏感的话题转为恼羞成怒。

    可随着末那识的提点,她忽然发觉在江溶月说出那几句话后,抱着自己的动作则不自觉收紧了些,脑袋也不自觉更贴近对方的胸腔处,感受着那份发育良好的柔软和之后清晰入耳的心跳声,顿时就被美色浇灭了怒火,也大约能明白对方并非如话语上浮现的那般冷静。

    这不是变相说明江溶月对自己不怀好意吗?

    等等。

    李师师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最初就是江溶月不对劲的嘛。

    为什么她反过来会纠结这么长时间啊?

    而就在这只花魁陷入纠结之际,苏青安正在继续助攻:

    “她的身体最近会比较虚弱,我此后会在云龙瀑里放些草药,但这些药物都需要将之逆转为温泉才能发挥出最大效用,我和你师父都不方便,你最近这些时日便负责带着她来一起沐浴吧。”

    此刻刚察觉到自己对李师师有不对劲心思的江溶月想进行推诿,却被某人直接堵了回去。

    只见男孩眨巴着分外纯然的眼眸,一本正经的补充道:

    “就和以前一样,你们几年前不是经常一起洗澡吗?”

    “都是女孩子没什么不方便的吧。”

    “除非......”

    苏青安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着那种可能性一般,让心虚无比的江溶月完全不敢反驳,当下便应允了下来。

    而到了这时,他才侧过脸庞,按捺住笑意,自然而然的道出了自己的见解:

    “不过那样也无所谓就是了。”

    “溶月要是能用这种方法帮我把师师姐的后半辈子留在太虚山,华也会蛮高兴的。”

    一直在撸小汐的仙人则抬眼扫了一下几人的面孔,依旧无言,显然毫无反驳的意思。

    江溶月迷茫了一阵,又觉得师傅师公不愧是仙人,连观念想法都和普世大不相同。

    而在她怀里的李师师则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上当了。

    可由于要维系装睡的人设,她只能暗自吐槽。

    江溶月看出了自家师公的意思,鼓起勇气,认真问道:

    “师公怎么知道,师师她愿不愿意?”

    苏青安的步伐微顿,唇瓣微翘,轻声说道:

    “她能因为你的死,万念俱灰地选择陪伴着你自我埋葬在云龙瀑之地,也为此距离修为丧尽仅差一步之遥。”

    “其他的又有什么不可能。”

    “况且。溶月,你认为修行太虚剑气的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濒临剑心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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