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阴谋与阳谋 5K
“三五六,十四点大,阿离姑娘胜。”
当兔女郎荷官宣布了赌局的胜负后,坐在江蓠对面,穿着运动服,梳着道士发髻中年男子颓然瘫坐在了雕花实木椅上,盯着骰盅的骰子一阵出神。
赌局的地点、下注的大小、赌局的内容都是他选的,连赌三局,赌的是他最擅长的骰子,可他最后还是输了。
三局下来,他和江蓠一样,大小全部压中,唯一的区别就是,第二局的时候他没能压中骰子的点数,而江蓠三局全部压中,略胜一筹。
虽然取胜的难度比起赢下大老板降低了很多,但是传说中的阿离姑娘,果然也没有那么容易战胜呢!
男子想着收回了心神,站起身来冲江蓠拱了拱手,“技不如人,是在下输了!”
说完,他便留下筹码,潇洒的离开了包间。
江蓠留在包间里,等待兔女郎清点完筹码,向她报告了数字,她才发现一直在房间里旁观的陆以北没了踪影,旋即她便匆匆起身离开了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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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吵声、欢呼声、各种赌博用具碰撞的声响充斥着整个黄金与宝石装饰的浮华空间,如镜面一般的大理石墙壁模糊的倒映出赌场内的冗杂、热火朝天天。
美艳的兔女郎身穿着惹火性.感的服装,在娱乐城上三层的大厅内行走,无数或狂喜,或扭曲,或痛苦的赌客置身其中,宛如盛大的画卷横铺在眼前。
这里就像是一座填充着人间欲望大全的迷宫,每走一步,都有着致命地诱惑等待在前方。
陆以北站在回廊上,双手扶着栏杆撑着身子,俯瞰着大厅一角。
“……”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以北隐隐觉得经过了这一两天时间,娱乐城里的客人似乎比以前更加易怒、易冲动了。
像是有某种神秘的力量影响了他们的情绪,让他们变得比她刚来的时候更加好斗了。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是因为……
陆以北想着,抬起头看向了那一条直通无回地的白色螺旋长梯。
没有询问任何人,像是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牵引一样,江蓠很快就找到了陆以北,效率高得让她自己都觉得诧异。
当她找到陆以北的时候,陆以北正站在回廊上看着无回地的入口发呆,而那张向来让人看不出任何讯息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了一丝疲惫。
“很累吗?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会儿?”
听闻江蓠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陆以北愣了一下,回头道,“已经结束了吗?我的判断没出错吧?”
说话间,她下意识地揉了揉有些酸涩发干的眼睛。
过去的一天多时间里,陆以北一面要高强度的使用预判能力,一面还要通过眼神跟江蓠交流,她那一双眼睛早就已经超负荷运转了。
“没错,一如既往的厉害。”江蓠道,察觉到陆以北的小动作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稍微休息一会儿。”
陆以北撇撇嘴,“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你只剩下一天的时间了不是吗?所以,就把我当成骏马公牛,尽情地用小皮鞭鞭笞我好了。”
江蓠双手环在胸前,斜眼看着陆以北,表情平静地调侃道,“这么说起来,之前的赌局我是不是亏了?反正你都乐意做牛做马,我就算赢了赌局,似乎也没赚到。”
“不一样。”陆以北摆了摆手,“你赢了,我是忍辱负重的被抽,你输了,我是心甘情愿的被抽,一个是剥削压迫,一个是痛并快乐。”
“陆……王不留行……”
“诶诶!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主人才对!?”陆以北打断道。
“毕竟,你现在的人设是赌上头了,不小心把自己都输掉,沦为打工人的昔日赌王,稍微注意一下影响好吗?被别人听见了,可是要遭的。”
“……”江蓠沉默了片刻,微微欠身,咬牙切齿道,“是,主人。”
“好的,小蓠儿,那么咱们的下场赌局什么时候开始?”陆以北满意道。
江蓠翻了翻白眼,重新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看着陆以北,“十多分钟吧!”
“很好。”陆以北点了点头,“这个时间够我去找一趟仲裁室了。”
“去那儿干什么?打算修改一下赌局规则么?”江蓠问。
所谓仲裁室,是娱乐城为想要组织大型赌局的客人们提供服务的地方,主要工作便是代替客人们组织赌局、抽取服务费、以及保证赌局的公正。
“秘密。”陆以北冲着江蓠眨了眨眼睛,“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便小跑着走远了。
————
三分钟后。
梦想成真娱乐城,上三层仲裁室,某间装潢简约的独立办公室内。
坐在办公桌后的金衣兔女郎不停地搅动着面前的咖啡,眉宇间隐约透着几分焦虑。
就在刚才,她接到通知说,那位最近在娱乐城里搅风搅雨的王不留行姑娘又要来了,而她将负责接待。
而前两次王不留行出现的时候,都给她们带来了一份想要拒绝,却难以拒绝的大单子。
也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搞出什么花样来。
“吱呀——!”
房门被推动的轻响传来,兔女郎搅动咖啡的手微微一颤,抬头看去便看到了眉头紧锁的陆以北。
“请,请坐。”兔女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陆以北引导对面坐下,然后微笑着询问道,“您好,王小姐,请问我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陆以北面无表情的看向兔女郎,一只手死死地抓着胸口的衣衫,痛心疾首道,“我现在很心痛,非常非常心痛,我本来以为你们娱乐城是非常公平公正的,没想到竟然对诈骗行为视若无睹!”
“呃……”兔女郎愣了愣,弱弱道,“抱,抱歉,您什么意思?”
“有些事儿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作为一名热爱公平与正义的怪谈,我的眼中容不下半点儿沙子。”陆以北道,“我今天发现有的人在组织诈骗赌局,你说我应不应该举报他们?”
“当,当然应该啊!”兔女郎愣愣道,“不过您得提供足够的证据才行。”
“好的,没问题,你稍等。”陆以北正色道,说话时表情虽然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眼神中那一份痛心疾首瞬间扫净,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严酷与肃杀。
“这是西门帮组织赌局的宣传单……这是他们仍在进行赌局的证明……还有这是刚才从你同时那里得到的他们的筹码排名……”
陆以北把一份份资料和照片往外掏,看得兔女郎怔怔出神。
虽说已经挤掉了他们的资格,但是不把他们彻底铲除掉,我心里难安啊!陆以北腹诽。
自古以来江湖上便流传着一句话——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现在陆以北断了西门帮的财路,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发难,完全是因为江蓠还没有进行敲钟仪式,他们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筹码排名的改变。
如果等他们察觉到,并且回过味儿来,必定会引来猛烈的报复。
为了避免被西门帮报复,陆以北选择了先下手为强。
杀完怪,不补刀怎么行?
“经过对比,赌局组织者的筹码排名位列第四,并不具有挑战大老板的资格,但他们的宣传当中却声称赢下赌局,可以代替胜者挑战大老板,跟真实情况不符,现在已经构成了诈骗,你们会管的吧?”
兔女郎,“……”
这位王不留行姑娘,看着挺可爱的,怎么那么让人害怕呢?
难道,这世上的萝莉,真的切开来都是黑的?
————
上三层大厅回廊上。
陆以北走后,江蓠站在回廊上观察了片刻大厅内的动向,觉得有些无趣,收回了目光,正欲返回包间内,为下一场赌局做准备。
就在这时,一阵喧闹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循声望去,在大厅当中,一群穿着黑色皮夹克梳着莫西干头的壮汉,刚被娱乐城的黑衣守卫制服,拖着走向大厅之外,浑身插满了封禁型咒式凝聚而成的光柱。
“放开我,放开我,我们老大可是你们这儿的贵宾,你们不能……呜呜呜!”
一名灵能力者扯着嗓子大喊,然而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咒式封住了嘴巴。
就在刚才,当他被黑衣守卫按在赌桌上,宣称他们组织诈骗赌局的时候,他和他的同伴第一时间就凶相毕露。
暴力,是他们在娱乐城周边的城市里惯用的手段。
然而,这里并不是他们的地盘,在暴力还没来得及付诸于行动的时候,娱乐城冰冷的驱逐便降临了。
“是西门帮的人……”江蓠皱眉,旋即抬头看向仲裁室的方向,心中生出了几分了然之意。
看样子,是陆以北把他们举报了吧?
这的确像是,她能够干得出来的事情。江蓠想。
————
是夜,华灯初上。
刘半仙穿着一袭龙袍同款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被灰雾笼罩的城市中的点点灯光,轻轻晃动着高脚杯里八二年的老白干,心中千言万语只凝聚成了一个字,“爽!”
前不久他卜卦算到自己有贵人相助时,本以为只是能够稍微改变一下生活条件,怎么也没想到能够达到这种地步。
让他有一种收复旧山河,想要干一番大事业的冲动。
这是他手头第二次有了这么多筹码,上一次有这么多筹码还是五年之前。
不过……
那时候,为了搏一次挑战大老板的机会,他在一场赌局当中把所有的筹码都输给的对手。
“那件事儿已经没希望了吧?”自言自语着,刘半仙眼眉低垂,无声叹息,然后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转身朝着卧室走去。
走进卧室,他没有开灯,而是径直地走向了床边,“哗”的一下掀开了被子,然后黑漆漆地房间便被金灿灿筹码散发出的微光,照得通明。
在跟着陆以北喝汤喝到饱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把名下的所有筹码都兑换成了面额一万的金色筹码,堆在了自己的房间当中。
浮夸么?是的,很浮夸!
可是,当人没了念想的时候,只有通过这种浮夸的方式,才能让自己沉浸在欲望当中,忘却烦恼,不是吗?
刘半仙想着,一个背越式起跳,跳向了那成堆的筹码之中。
“哗啦——!”
伴随着筹码四散的轻响,房间内顿时响起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嘶——!疼疼疼,我的老腰哟!”
于是,在这痛并快乐着的体验当中,刘半仙像一只老蛆一样抽搐蠕动了一阵,然后躺在“钱”堆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随着意识逐渐沉寂,呼吸逐渐平稳,刘半仙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睡着了。
但沉浸在睡梦之中,那些坚硬冰凉的筹码带给他那副老腰的痛苦却依旧在脑海与身躯中徘徊着。
无数破碎的梦境片段如此的清晰,恍惚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贯穿了,钉在荒芜的大地之上,天空中的烈日仿佛要陨落一般,散发着惊人的热量,烤灼着他的身躯,直至皮开肉绽。
滚烫的铁水从虚无中浇灌而下,顺着狰狞的疤痕钻进他的身躯,痛苦以这种形式凝为实质,意识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痛苦的蹂躏。
到最后,在昏沉中,他听见无数庄严肃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不清它们在说什么,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言语中严厉的呵责。
然后……
他张开了干燥开裂的嘴唇,艰难的吐出了一句话语。
他说,“我承认我的罪孽,但……”
“轰隆——!”
巨响淹没了他后面的话语,耀眼的雷光掣过天际,宛如神明的长鞭一样抽打在残破的身躯上。
仿佛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告诉他“罪孽便是罪孽,无需狡辩,没有救赎”。
于是,焦黑的血肉,化作一枚枚璀璨金币,如同暴雨一样洒向大地。
大地之上,有人像蚂蚁一样在那一具庞大身躯的阴影中走出来,沐浴着金币之雨,陷入了癫狂。
而他,看着那些人影,嘴角露出了笑容。
……
“哗啦——!”
刘半仙挥舞着四肢,挣扎从成堆的筹码之中惊醒过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待到看清楚了身处何地,这才稍微冷静了一些。
“叮——!”
呆坐了片刻,伴随着一枚筹码滚落的轻响,刘半仙突然跳了起来,连滚带爬的窜到了房间的一角,瞪大眼睛,满脸惊恐的看着房间中成堆的筹码,汗如雨下。
仿佛一夜之间,这些筹码就从解君愁的宝贝,变成了这世间最可怕的魔鬼。
梦境这种东西,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只是睡觉附赠的小情趣,醒来不久就会忘掉。
可是,梦境对于刘半仙这种精通风水堪舆、卜卦字批命的“神”算子来说,却是一种预兆,一种趋吉避凶的有力工具。
所以,在短暂地回忆了一番那一段梦境,并简单的测算之后,刘半仙突然意识到了这些筹码的凶险。
他从那隐晦玄奥的测算结果当中抽丝剥茧,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些筹码,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他梦中那位“有罪之人”的血肉。
思索间,刘半仙突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看向此刻视线无法触及的无回地的方向,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这™也太黑心了!这他娘的是个阴谋啊!”
狠狠地骂了一句之后,他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在梦想成真娱乐城实现心愿。
因为,在这里实现心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刘半仙看着地上那些筹码,皱起了眉头,“妈的,这些筹码可不敢再要了,必须马上处理掉才行!”
“我这就去兑换处,全部兑换成黄金宝石什么的,然后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不,等等,等等,还不能走,得把这个秘密告诉那个丫头才行!”
刘半仙自言自语的说着,紧了紧睡袍的腰带,急急忙忙地朝着房间外跑去。
然而,他刚一推开门,后颈便传来了一阵剧痛,有人猛击了他的后颈,饶是以他这幅“身经百战”的身躯,也挨不住那样的力道,脊柱仿佛都要被敲碎了一般。
紧跟着,他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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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敲钟仪式正在举行。
上三层大厅的舞台上,江蓠凝望着下方面无表情地述说着什么,她的身穿上着陆以北昨天穿过的那件旗袍礼服,显得格外合身。
“……诸位,以上就是我主人推出的新计划,希望大家抓紧时间参与。”
限时特惠,参与门槛6.8折?
连赌十次,送一次免费挑战资格?
老带新,推荐新人参与赌局,满十位赠送一次免费挑战资格?
听完江蓠的讲述,赌场内的客人面面相觑。
“好家伙,哪里来的这么大一股韭菜味儿?你今天早上吃韭菜盒子了?”某灵能力者阴阳怪气地询问身旁的怪谈。
“没有,我吃的榴莲黑蒜生煎。”怪谈道。
某灵能力者,“???”
榴莲黑蒜……什么鬼黑暗料理哦!
真的会有人吃这种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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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蓠走下舞台,眼前突的一阵恍惚,脸色也随之一阵青白,扶着墙壁缓了缓,才继续走向了后台。
刚推开化妆间的大门,她就嗅到了一股怪味,循着味道看过去便看见了嘴上叼着生煎的陆以北。
“你在吃什么东西,这味道……”
陆以北抓起一个生煎冲着江蓠晃了晃,“榴莲黑蒜生煎包,娱乐城特产早点,你也来一个?”
“不必了,吃不来。”江蓠满脸嫌弃地轻掩着琼鼻,后退了一步,正色道,“说点儿正事儿,我按你说的跟那些赌客说了,不过他们好像察觉到不对劲了,会不会……”
“不会,不会!你放心好了!”陆以北摆摆手道,“咱们这是阳谋,这要是会影响收入,那些骗氪手游厂商早就倒闭了。”
“更何况,拥有筹码一千万以上的客人都差不多参加过赌局了,不这么做,怎么继续割一千万以下的韭菜呢?”
“你不是资本家的后代吗?这你应该比我懂呀!”
江蓠,“……”
你这是割韭菜?
你这是在想办法刨韭菜根儿吧?
算了,希望这法子有用吧……
(emmm,过生日出去玩了半天,更新得有些晚,大家见谅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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