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们“杀”了姜羽珍 4k
深夜,文学院实验楼。
【古代特殊文字研究实验室】里,有一盏台灯还亮着。
微弱灯光不足以驱散笼罩实验室的黑暗,只照亮了实验室东南角的那张桌子。
一名气质阴沉,含胸驼背的男子伏于案前,电脑屏幕的光芒,将他的脸庞染得惨白,有点发青。
金业成在文档的最后一行,敲下了句号后,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他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23:47。
他的导师,多次告诫过他,天黑之前一定要离开学校,说话时,导师表情严肃,目光闪躲,刻意压低了嗓音,语气中透着一股意莫名的沉重。
仿佛是在害怕着什么。
虽然察觉到了导师说那些话时的反常,但金业成还是独自在实验室里待到了这个时候。
他目不转睛,那双眼睛爬满血丝,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在那充斥着疲惫的眼眸深处,透着几分望眼欲穿。
像是紧张而殷切的等待着某个存在的到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金业成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右下角,看了整整三分钟。
当屏幕右下角的数字变为23:50的时候,他关掉了电脑,借着台灯昏黄的光芒,俯身从书桌与地面的缝隙下,翻找出了一个包裹。
那是一个黑色塑料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何物,四四方方的,简单地缠着胶带,密封了起来。
将包裹塞进随身的挎包里,金业成起身离开了实验室。
天色已经很晚了,整个文学院实验楼里,除了保安室里喝醉了酒蒙头大睡的老大爷,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晚春初夏时节的夜晚空气已经有了几分闷热,惹人心烦意乱。
无人的实验楼里安静得可怕,在视线外的阴暗角落,幻觉一样滴水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滴答……滴答……”
窗外不知何时剐起了风,吹得窗框摇晃,发出轻响。
“嘭嘭……嘭嘭……”
像是有无数只看不见的小手,在轻轻拍打窗户那样。
走廊两侧墙壁上,名人肖像的双眼在黑暗中变得鬼祟起来,静默地注视着一切。
金业成将随身的挎包死死地抱在胸前,自实验室快步走向了楼梯道,脚步声传出去,在走廊上回荡,回荡。
“啪——!”
有什么东西毫无征兆地倒在了地上,发出脆响,走廊尽头的声控灯突然就亮了起来。
灯光像一只大手,迅速地伸来,将金业成紧握。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去,凝望着被惨白灯光照亮的走廊尽头,额前渗出了些许汗珠。
他心脏狂跳着,缩小的瞳孔在眼眶中微微颤抖着,既慌张又像是在期待什么地凝望着被照亮的区域,像是在与某种看不见的诡谲的存在对峙。
等待了片刻,声控灯熄灭了下去,黑暗再次吞没了走廊,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放轻了脚步沿着楼梯道下了楼。
离开了文学院实验楼,金业成穿过了午夜无人的校园,径直地向着四号门正道走去!
他当然知道马教授三番五次地跟他强调,天黑前一定要离开学校,是因为学校里闹怪谈。
但是,他更加清楚,姜羽珍是不会放过他的,因为他也是“凶手”!
那天姜羽珍出现在他的面前,就是在对他发出警告……
所以,他才不顾马教授的劝诫,在校园里留到了这么晚,然后独自向着校园里最可怕的怪谈地点之一——四号门正道行去。
不得不去!
————
两三年前的一个雨夜,有一名叫做姜羽珍的女生,在参加男友生日聚会的时候,因为男友在聚会上跟她的闺蜜举止过分暧昧,闹了一些别扭,提前离开了聚会。
她独自从四号门正道返回学校时,已经接近凌晨。
大雨瓢泼,噼里啪啦地打地上,与天边不是滚过的闷雷声,一起吞没了一切细微的响动,以至于姜羽珍根本没有察觉到危险在逼近。
直到“咻”的一声轻响,有东西擦身而过,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是什么,她的脖颈便生出了一丝凉意,猩红的血线从咽喉处蔓延到了后颈。
她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感受到温热的鲜血止不住地涌出,只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再也发不出别的声音了。
等四号门正道附近的保安和同事一起,循着惨叫找过去的时候,便看见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女尸。
传说那名女生,惨死后变成了怪谈,一直徘徊在四号门正道附近。
每到夜晚或是阴雨天的时候,她就会出现在校园里,撑着一把玫红色的雨伞,将半截身子遮掩起来,像是孤魂野鬼一样游荡……
花城理工大学流传的,有关于断头学姐的怪谈传说,大致如此。
但是,关于三年前的那出惨剧,他还知道更多的东西。
他跟姜羽珍是同学,那天他就在那场生日聚会的现场。
他也是姜羽珍男友的同寝舍友,知道胡川那小子跟一开始追求姜羽珍,就是为了接近她的闺蜜。
他还知道,那一天,是聚会上的所有人一起害死了姜羽珍!
那天,姜羽珍负气出走后,胡川跟她的闺蜜,举止便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甚至借着酒劲,跟闺蜜表了白。
闺蜜故作矜持地对胡川说,“不可以,我们在一起了,以后我就没办法面对姜姜了!”
“那就给她点教训,让她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好了!反正是个喜欢无理取闹的女人,我早就受不了她了。”情急之下,胡川竟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那种语气,好像是跟他相恋一年之久的女友,就是一袋可以随意丢弃的垃圾。
彼时,酒过三巡,聚会上的众人都有些意乱神迷,听到胡川放出“豪言壮语”,便跟着起哄起来。
那天金业成已经喝醉了,大家说过什么话,他已经记不太清。
他只记得有人说了一句,“说到做到啊,不然你就不是男人!”
还有人说了一句,“说得那么厉害,这世道,真想要一个人消失,除非是怪谈事件!”
以及,他自己调侃似的问了一句,“哈哈,川儿哥,莫不是认识怪谈?”
然后……
胡川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冰冷,很可怕,KTV包房内迷离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面容一半隐没在黑暗里,一半猩红如血。
他幽幽地说了一句,“我认识一个比怪谈还可怕的人,只要让他给那个女人一点儿教训,足够让她乖乖滚蛋了!”
听完那句话,不知为何,金业成的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酒顿时醒了大半。
————
听闻姜羽珍的死讯时,那天参加聚会的人在献上花圈悼念后,又进行过一次短暂地小聚。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姜羽珍的死,跟自己没关系。
他们只是跟着起哄而已,怎么会是害死姜羽珍的凶手呢?
甚至连身为始作俑者的胡川都觉得,他本来只是想让那个人给姜羽珍一点教训,发生那样的事情,都是意外而已。
那时候的金业成也是那样觉得的,然后跟所有人一样,心安理得过自己的生活。
只是……
只是,在往后的日子里,大家似乎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对方,渐行渐远,那天一切和“姜羽珍”这个名字,也成了不能被提起的禁忌。
原本,金业成考研的时候,是不愿意再回到花城的。
可是,在一战失利后,他承受不住家里给的巨大压力,为了第二次能够顺利考上,还是填报了本校的专业。
于是,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这里,遇见了姜羽珍……
————
一个月前,花城下起了最后一场春雨。
春来好入梦,闭目游桃花。
不慎睡过头的金业成,在马教授的电话催促下,急急忙忙地离开出租屋,撑着顶着春风细雨,抄近路往文学院实验楼一路小跑。
他抄近路走的小巷,在花城理工大学之中,颇有些年头了,夹在两栋老旧的建筑物当中。
潮湿的路面,斑驳的长着青苔,雨打树梢,洗过的树叶苍翠欲滴,不经意地回眸间,他便看见了那名独自行走在小巷中的姑娘。
她的身材曼妙,穿着单薄的白裙,手中玫红色的雨伞,漫步在烟雨朦胧的小巷中,气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望着她的背影,金业成不禁想起了诗人戴望舒笔下《雨巷》里的一小段。
【……
她是有,丁香一样的颜色,丁香一样的芬芳,丁香一样的忧愁。
在雨中哀怨,哀怨又彷徨,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默默行着,寒漠、凄清,又惆怅
……】
金业成觉得这样宛如梦幻的相遇,是一种特别的缘分,回过神来,小跑着追上去,叫住了那位姑娘。
然后……
他发现,他跟那位姑娘,的确有着“特别”的缘分。
那姑娘转过身来,玫红色的雨伞下,空荡荡的,像是被收割后的麦草,没有脑袋,只有一片血肉模糊的脖颈,伤口处还有不知是动脉还是肌肉的组织,蠕动着。
“诶?看得见我吗?谁是啊?你看见我的头了吗?刚才被大黄叼走了!”
他听见那位姑娘如是说,心中骤停,晕厥倒地。
————
那天以后,金业成虽没有再见过姜羽珍,但是那副血肉模糊的画面,却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觉得,姜羽珍一定是察觉到他又回到了这所学校,想要向他复仇!
至于,她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或许只是在等一个雨夜,就像是她遇害那天的雨夜一样。
如此想着,金业成每晚都会做噩梦,梦见那无头女鬼出现在他的床边,眼神怨毒地盯着他,低吼“凶手”,他的精神备受折磨,日渐憔悴。
在一星期前,几近崩溃的他,开始每天在实验室里留到很晚,直到临近姜羽珍遇害的时间,便带上纸钱和上好的香烛,去到她遇害的地点,焚香祭奠。
他想要得到姜羽珍的原谅,或是让她早些出现,好让自己死的痛快一点。
过去一个月,宛如行尸走肉般的经历,让他期盼着救赎……
————
四号门正道附近的小仓库前。
陆以北抱着一颗脑袋,双眼空洞地看着天空中乌云遮蔽了月亮,一阵出神。
她累了,且心情郁闷。
那颗脑袋样貌跟她有着八九分相似的脑,正是纸蝉仙脱落的部件。
“哎——!”
她幽怨地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怀中的脑袋,那只脑袋也抬起头来,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深情对望,有些渗人。
她感觉她现在有些像是买鱼放生的人,不过她放生的是下半身。
虽然理论上来讲,纸蝉仙一旦被激活,就算是头身分离,也能继续活动,也就是说,她现在仍然能控制,纸蝉仙消失了踪影的下半身。
也能感应到,它大致的方位,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但问题是,消失的下半身,可能有它自己的想法,她控制不好啊!
只要念头一动,稍微触及那半截纸蝉仙,它就会姿势诡异的狂奔起来。
一不小心,她怀中的脑袋,还会发出几声渗人的怪叫。
还™的是,正宗的“离”体环绕音!
陆以北感觉她现在就像是,在跟一只玩疯了不想回家的狗,捉迷藏一样。
“实在不行,只能先切断联系,然后慢慢找了吧?”
自言自语着,陆以北重新抬起头来,正准备切断跟纸蝉仙的联系,突的看见远处的马路边有火光闪烁,隐约看见一道人影蹲在地上的轮廓。
将灵觉延伸出去,探知了一下,确认那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后,她愣了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大晚上的,谁在这儿玩火?
不怕晚上睡觉尿炕吗?
奇怪,过去看看好了!
陆以北念头一动,不远处地草丛里,突然就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什么生物,快速跑过一样。
下一秒,便看见,一道无头的人影,以白鹤亮翅地姿态,“咻!”的一声,从主干道对面,近乎一人高的野草堆里跳了出来,稳稳落地,然后张牙舞爪地,朝着那蹲在路边“玩火”之人,狂奔而去。
途中还鬼使神差地,使出了一次简化版的《太和君子剑图说》身法,速度骤急,再加上那放飞自我乱舞的四肢……
如果不是知道那是纸蝉仙,陆以北自己看了都害怕。
“卧槽!我™是说我去看看,又不是让你去看看!你激动什么啊?”陆以北忍不住低声的爆了一句粗口。
说话间,她便抱着纸蝉仙的脑袋追了上去。
就在这时,那名“玩火”之人,听见了纸蝉仙下半身狂奔着靠近的脚步声,转过了头来。
于是,空气瞬间凝固了几秒钟。
然后,一阵惨烈的哭嚎声便在四号门正道的上空回荡开来。
“啊!啊——啊——!姜,姜羽珍,你别过来,我错了,害死你的是胡川,不是我,求你放过我吧!?”
闻声,陆以北脚步一滞,闪身窜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姜羽珍……那不是断头学姐的名字吗?
胡川又™是谁啊?
听他那的话,好像跟学姐有关?难道说,最近断头学姐躲着的,就是这家伙?
陆以北想着,微眯起了眼睛,打量着路边那人,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中悄然升起,逐渐变态。
敢欺负学姐?有你好果子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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