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望气、卜问、招魂 7k
花城民俗文化管理局,办公楼前,古色古香的小院儿里。
李轩沐浴着下午四点半初现疲态的阳光,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做了一个深呼吸,贪婪地让空气充满肺叶。
暂时不用见到讨厌鬼同事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送走了麻烦精师妹也让人喜悦,两件好事儿交织在一起,带给了他如梦一般幸福的体验。
这样的快乐,怎么能不跟人分享呢?
李轩想着,嘴角微微上翘,掏出手机,给他的师父碧虚子拨去了电话。
“喂?师父吗?对是我,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华桑斜眼看着自家师兄,微张了一下嘴唇,欲言又止。
虽然她很能理解李轩此刻的心情,毕竟她的师妹付辛夷,也是一个既麻烦又讨厌的家伙。
但是,李轩此刻的表现,已经不能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范畴了。
半天前,他明明还是一副仿佛一大坨发馊五花肉般颓唐糜烂的模样,现在却已经脱离轮椅站了起来,活蹦乱跳,两相比较,简直就是安青看了都想大呼“卧槽!”的医学奇迹。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注意到李轩那张笑逐颜开的脸上,印堂发黑,华桑微蹙了一下眉头,半阖双目,收敛心神,将灵能灌注向了双眼,默默地施展了望气术。
华桑修习这望气之法,是为了时刻监测自己的灵纹状态,以便随时调整灵印,进行压制。
正是因为她很清楚,自己的灵纹状态已经维持平稳状态很长一段时间了,之前两次灵纹失控时,她才会感到奇怪。
不过,望气术除了能够观测灵纹之外,还有一个附带效果,那就是探知目标的情绪和运势,虽不如占卜起卦准确,但也能略知一二。
伴随着霞光闪过双眸,薄雾如纱帘般,在她眼前揭开,她看见了李轩的灵纹虚影。
虚影之上点缀着一团团宛如泥浆的斑驳污渍,那是黑夜侵蚀留下的痕迹,除此之外在虚影的头顶,还有几缕淡黄色的薄雾氤氲。
气为黄者,快乐自由,活力释放,内心充满喜悦与满足,也是一种能交好运的气息,恰合李轩此刻的心情与状态,没什么问题。
可是,既然如此,师兄为何会印堂发黑呢?
就在华桑疑惑不解之际,视线中李轩的灵纹虚影上,突的冉冉升起了一缕黑气。
气为黑者,阴暗不祥,祸端暗藏。
怎么会这样呢?
华桑皱眉,正想要提醒李轩,让他最近谨言慎行,以免招惹祸端,但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开间他头顶的黑气又浓郁了几分,隐隐有盖过淡黄色气息的势头。
“是啊,有人送华桑师妹回去,您老就放心吧!这次保证不会再出岔子了!”
“什么?当然不是我啦,您也知道的,我对花城司夜会是多么重要,离了我,这边根本没办法正常运转,我工作很忙的!”
“谁送华桑师妹回去啊?陆以北啊,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个特别烦人,还经常给我添麻烦的后辈,对了师父,那家伙还说向往咱们大纯阳宫,等他去了,劳您帮我好好教育一下他……”
看着正与师父通话中的李轩,华桑的瞳孔突然颤抖了一下。
紧跟着,她便轻呼了一声“卧槽!”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似的,从轮椅上跳了起来,三两步便窜到了小院儿的角落,在歪脖子老树后躲了起来。
趋吉避凶是一个正常人的本能,她可不会嫌累嫌麻烦。
蹲在歪脖子老树下的菇娘,抬头看向华桑,满脸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华桑看了一眼姑娘,抬手指了指李轩,解释道,“那家伙黑云盖顶,厄运将至,谁粘上他,谁倒霉。”
此刻,李轩的灵纹虚影上方,浓郁的黑气弥漫,不断扩散,汹涌翻腾间,隐约透出几缕血光,虽不至于死于非命,但也是大难临头之相。
此刻,在李轩的头顶,浓郁的黑气弥漫,不断扩散,汹涌翻腾之间,隐约透出几缕血光,大有死于非命之相。
只用了半通电话的时间,就将自身刚刚凝聚的吉运败光,李轩这波操作,简直是足以载入望气术教科书级别的乐极生悲。
听了华桑的话,菇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华桑的意思她听懂了,简单来说就是,“有maybe,咱们不跟他玩!”
紧跟着,她便像是完全不在意李轩接下来会怎样似的,默默地拆开了玉米饴的包装纸,塞进小嘴,慢慢地抿了起来。
也不知道陆以北下一次,什么时候才会再给她送小零食过来,她得省着点儿吃才行。
嗯~玉米好棒哟!
“老实说,陆以北这小子作为一名司夜会干员,还是挺有天赋,就是性格和人品实在太差了,我相信经过师父您老人家的调.教,他回来的时候一定能改头换……喂,师父?师父您还在吗?”
“奇怪,刚才还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挂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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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真武山,大纯阳宫,后山深处。
青山环绕间,遥见一道飞瀑自苍翠林木间坠下,落入一方小小的碧水寒潭,寒潭虽不大,不过二三十米见方,但极深,水色碧绿透青,隐含着几分玄妙灵韵。
寒潭边上,盘膝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道,身着一袭玄青色道袍,衣襟微敞,神态怡然。
一头异兽伏于老道身旁,它体态形似一只巨犬,却更加神俊健硕,通体生满泛着金属光泽的青色灵片,柔顺如绢帛的淡金色,从头顶延伸到粗壮有力的尾巴末端,凉风袭来如旌旗般轻轻摇曳。
这异兽大纯阳宫的镇山神兽,一尊有着水麒麟部分权能的水庶兽。
此刻,水庶兽那头角峥嵘的硕大头颅,侧卧在老道怀中,撒娇似的轻蹭着。
“哈哈,乖,乖,下次下山,还给你带你最爱的紫灵芝回来。”
老道朗声笑着,双手轻抚水庶兽的脑袋,十指在浓密的金色鬃毛间挠来挠去,惹得水庶兽发出阵阵舒适得鼻响。
谁能拒绝得了猫猫狗狗一类的生物撒娇呢?张淮南也不例外。
远远看去,寒潭边这一人一兽,沐浴着夕阳,让人想起傍晚街边的老人与狗。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飞快地从身后逼近了张淮南,来势汹汹,脚下卷起一阵风声呼啸,吹得寒潭四周野草沙沙作响,
来人是一名身着皂色长衫,神色惊慌的中年道人。
中年道人跃过有清泉趟过的青石落地时,放缓了脚步,而后驻足在老道身后一米处,冲老道欠了欠身子。
中年道人还未开口,老道便眉毛一挑,询问道,“慌慌张张地作甚?碧虚子,你也是师门里的长辈了,要给弟子们做好榜样。”
“处变不惊方是我等修行之人该有的处事态度,你如此莽撞,叫弟子们看见了,不好。”
“掌教真人教训的是。”碧虚子应道。
“说吧,找我何事?”
“回掌教真人……”碧虚子抱拳道,“我那身在花城的弟子李轩,刚刚给我来电说,华桑要会来了,这次有人送她。”
“哦,好事儿啊!”张淮南微笑道。
“但是……”碧虚子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开口道,“但是,李轩说,送华桑回来的人是花城的预备干员,陆以北。”
“哦,预备干员陆……嘎!”张淮南话说到一半,嘴角猛地一抽,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怀中水庶兽头顶的鬃毛,顿时揪下来了一大撮,露出一片光溜溜的鳞片来。
水庶兽前一刻还沉浸在被撸的快.感中,幻想着即将到嘴的紫灵芝,下一刻就被揪掉了“头发”,头顶一凉,就挺秃然的。
吃痛间,它瞪圆了双目,身躯扭动,四蹄乱舞,“嗷!”一声,脱离了张淮南的怀抱,驻足在寒潭边上,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一头扎进了不远处的寒潭中,没了踪影。
“你刚才说谁送华桑回来?”张淮南深吸了一口气道。
“撸狗”撸到忘我,竟没有注意到祸事暗生,这下麻烦大了!
“陆以北。”碧虚子小声回应。
“好你个李铁栓,你看看你教出的徒弟啊!”张淮南急得直呼碧虚子俗家姓名,“之前不是让你告诉李轩,别招惹陆家小子了吗?”
老夫明明都把灵台净业的碎片,给他送过去了,进修名额也给截胡了,要不是李轩这小子捣乱,他根本就不会来大纯阳宫!
碧虚子,“……”
刚才谁说,要为人师长,要处变不惊,给弟子们做好榜样来着?
呵,有人急了,是谁我不说!
“的确跟他说过了,他也没去招惹陆以北,可是……”碧虚子苦笑道,“可是,您也没说,不让他请陆以北代替他送华桑回来啊!”
人家还想让我帮忙,调.教一下陆以北,帮他改改臭毛病呢!
思索间,见张淮南变了变脸色,碧虚子急忙道,“掌教真人,您要是真害怕,干脆让青霞子把华桑逐出师门,别让她回来了算了。”
“胡闹!”张淮南低吼一声,正色道,“入大纯阳宫门下,便天塌了,只要不是她亲手捅的,她就仍是我大纯阳宫弟子,此等言语以后不可再说!”
再说了,我张淮南纵横一生,无敌于天下,我会怕?
就算怕,也只有一点点!张淮南想着,傲娇地扬了扬脑袋。
闻言,碧虚子欠了欠身子,“掌教真人教训得是。”
张淮南摆了摆手,轻描淡写道,“罢了,我先去一趟紫霄台。”
碧虚子愣了一下,疑惑道,“您去那里干嘛?”
所谓紫霄台,乃是大纯阳宫作法唤雷之地,根据灵能强弱不同,召唤的雷霆,打击范围几乎可以覆盖整个东北半球。
张淮南握拳,扫了碧虚子一眼,幽幽道,“你说呢?自然是去劈死李轩那个不肖弟子!”
说罢,他广袖一挥,身体四周顿时荡漾开层层无色涟漪,下一刻身影骤急,化作一道水色流光,冲天而起,直奔远处高峰飞去。
“……”碧虚子目送着张淮南远去,沉默了许久,无声地叹了口气,喃喃道,“童年的阴影需要一生来治愈,这话说得果然没错。”
传说中那位前辈给掌教真人留下的阴影太严重了。
虽说,以掌教真人现如今的实力,哪怕是传说中那位前辈亲至,也奈何不了他分毫。
但是这种事情,就像是手持老父亲一样,就算父亲老得已经提不动七匹狼了,但心中的敬畏,也不会消散。
不过,碧虚子一点儿都也不担心李轩的安危,他知道掌教真人向来护短,说的都是气话。
他老人家真要是起了杀念,根本不用去紫霄台。
以天灾级灵能力者的恐怖手段,杀人于千里之外,并不算难,若仅是诛心也能让李轩的爱车全体原地自爆。
紫霄台独自一人难以控制,且真武山相去花城甚远,即便是张淮南操作,降下雷霆,也无法将李轩劈死,顶多让他受点儿皮外伤,还没华桑造成的黑夜侵蚀来得严重。
甚至,还有淬体炼骨的功效。
大纯阳宫内,那些专修体术的弟子,就时常利用紫霄台修习。
“啧啧,臭小子,还跟为师吹牛,说什么花城司夜会离了他不行。真以为,为师会信他的鬼话?”
“嗯,给那小子一点儿教训,让他早点儿明白,和光同尘与时舒卷的道理,别什么闲事儿都瞎操心,也不是坏事。”
碧虚子其实挺喜欢李轩这徒弟的,天赋算得上出众,为人又有正义感,但缺点也很明显,疑心病,好八卦,爱显摆,还爱杠,屡教不改。
孩子不听话怎么办?
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
掌教真人亲自出手,不打通全身筋脉不停手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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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响起了忙音,李轩放下手机,满脸疑惑地看着屏幕,沉吟一阵扭头看向华桑,在看见那空荡荡的轮椅后,愣了一下子。
“奇怪,才一通电话的功夫,怎么就没影儿了呢?跑那儿去了?”
“轰隆——!”
李轩正自言自语着,天空中突的滚过了一阵沉闷的雷声,铅色乌云在天空中堆积,呼吸间便笼罩了整条牡丹街,乃至更远的地方。
就在他抬头地刹那,湛蓝的雷光,如狰狞大蟒,张牙舞爪地从天际落下,不偏不倚地倾泻在了他的身上,远远看去,就像是渡劫一般。
“轰隆!”
雷光轰然炸开,小院儿地面陡然一震,在一片耀眼的光芒笼罩下,细小的电弧,像是四散逃逸的蛇群一样,贴着地面疯狂游走。
雷光中,一道人影不断抽搐着,手脚乱舞,像是在跳着一支动作诡异的舞蹈。
看着跳着真·霹雳舞的李轩,华桑微张了一下嘴唇,发出了一声轻呼。
“咦?”
怎么是紫霄壬水雷法?
何人唤雷,电疗师兄?
就在华桑思索之际,雷光散尽,浑身焦黑地李轩倒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天空还未消散的乌云,一张嘴,口中便飘散出了一团黑烟。
紧跟着,还不等他回过神来,雨便下了起来。
暴雨一阵猛过一阵的亲吻着大地,借着暴雨掩护,一道道璀璨耀眼的雨柱,裹挟着小蛇似的电弧,倾落而下,宛如加特林开火一般,扫射在了李轩身上。
雨柱在他的身上飞溅,电弧则钻进了他的身体,紧跟着在他的体内爆炸开来,一时间,四肢百骸都充斥着被电击的酸爽。
一分钟后,雷光突然停滞片刻,但李轩头顶的乌云仍未散去,反而酝酿得越发厚重,像是加特林打完了一梭子子弹,正在重新装弹一样。
见状,华桑离开了藏身处,快步向着李轩走去,伸出手欲要扶.他起身。
虽然她看得出,那唤雷之人,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李轩,除去第一次雷击外,后面的扫射皆控制在安全范围。
但是,就这样让师兄继续被劈下去,多少有些可怜,她于心不忍。
然而,她刚走出去几步,便见李轩颤颤巍巍地竖起一只手掌,表情坚毅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师妹且慢,无需帮我,我并无大碍!”
是真的无碍!
除去第一次雷击险些将他击伤以外,之后的雷击,几乎每一次都精准的落在了穴位之上。
伴随着电弧在体内爆炸,不仅一点点蚕食化解了,华桑师妹造成的黑夜侵蚀,还刺激着他的灵能,在体内汹涌翻腾,淬炼肉体。
这短短几分钟功夫,就顶得上他努力控制饮食、高负荷运动三五个月的成果了。
以前在大纯阳宫的时候,碧虚子便让他去紫霄台利用雷法炼体,说是对他修行大有裨益。
他怕疼根本不去,还找了一个“我是主修符篆的弟子,又不是那些肌肉佬,炼什么体?”的借口,来说服自家师父。
现在看来……
师父诚不欺我啊!
本以为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才会被惩罚,现在看来,哪里是什么惩罚,分明是知道我受到了黑夜侵蚀,在帮我疗伤嘛!
虽然电弧在体内炸开的时候,带来的痛痒让人痛不欲生,但是痛过之后,便莫名地舒爽,我都快要爱上这种感觉了!李轩兴奋地想。
远远地,华桑发现,李轩的脸上竟挂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顿时一愣。
就在这时,雷霆再起,沐浴着雷光,李轩闭上了双眼,张开双臂,发出了一阵极度享受的鼻音。
“嗯~嗯~啊!”
仿佛那雷光,已不是雷光,而是手法精妙的马杀鸡。
“???”华桑看着李轩,打了一个冷战,悄然远离了他几步。
坏了!师兄这是沾染上奇怪的癖好了,还是脑子被劈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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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真武山,紫霄台。
山巅,清澈湖水环绕下,由一块巨型雷击岩雕刻而成的复杂法坛中央,一名老道悬浮在半空中,苍白须发与玄青色道袍无风自动,密密麻麻的咒文自他的身体四周腾起,凝聚成复杂的符篆,飞向天际。
良久。
张淮南缓缓落地,广袖一挥,散去了雷光,傲娇地冷哼了一声,退出法坛,背负着双手,沿着山间小道,慢悠悠地向后山走去。
事实上,自第一道雷击落下时,他心中的怨气便已经消了,转念想到自己竟因为一时冲动,折磨了徒孙,不免有些愧疚,即刻便调整了咒式结构,改小施惩戒为暴力疗伤。
至于为什么是暴力疗伤……
让弟子在中百般锤(zhe)炼(mo)中成长,这难道不是大纯阳宫的传统吗?
太容易得来的好处,就像是太容易追到的姑娘,是不会被珍惜的!
张淮南想着,摇了摇头,掏出了一部老人机,打开通讯录,翻找出了【兵主】的电话,给他拨了过去。
“嘟——嘟——!”
“喂,阿兵吗?我老张啊!”听到电话接通,张淮南笑盈盈道,“我有个事儿想问你,你现在方便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传来了兵主沉稳厚重的声音,“前辈,最近我不方便下棋,也没兴趣钓鱼,您还是……”
“嗨,误会,误会了!”张淮南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上次商量的,去玉门支援调查的名单,定下来了吗?没定下来的话,老夫推荐个人怎样?”
虽然不会把华桑逐出师门,但是派她去历练,让她短时间内无法回来,还是没问题的。
“您说这个啊!”兵主道,话语中带着几分庆幸的意味,“恐怕不太方便,淮源君和无字书二位,在会议当天就按照计划率领二十名A级灵能力者出发了,昨日便已经抵达玉门周边。”
“此时此刻,恐怕已经深入戈壁,联系不上了,除非您有空走一趟,否则……”
张淮南,“……”
兵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大部队已经出发,再想推荐人加入,除非他亲自送过去。
但张淮南是不可能离开的。
最近前日蚀会活动日益频繁,后有奇迹教团圣子重临造成的,周边国家动荡,大量奇迹教团成员和境外势力潜入Z国,需要他坐镇后方。
简单来说就是,他的计划泡汤了。
会不会太巧了一点,刚好就已经进入戈壁深处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
他要不是清霁师兄的血脉就好了,那样的话,老夫就能一拳打爆他脑壳。张淮南想。
“前辈,您还有什么事情吗?”见张淮南久久没有说话,兵主询问道。
“哦,没事了,改天一起打门球。”
张淮南说了一句,不等兵主拒绝他的老年运动邀约,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沉吟了一阵,他收起了老人机,顺势从怀中摸出三枚铜钱来,轻轻抛向空中,然后探掌接住。
人在面对困难时,通常会分为三个应对阶段,首先是依靠自身经验,自身经验无法解决时便会借用科学手段,当科学手段也无法解决,甚至无法解释时,便会求助于玄学。
虽然到现在为止,张淮南仍旧有许多种办法,阻止或延缓陆以北前来大纯阳宫的时间。
但是作为一名可以窥探少许天机的灵能力者,在三番五次插手未果,他冥冥中有了一丝微弱的感应,于是,便随手起了一卦六爻金钱课,问卜吉凶。
仔细分辨了一下铜钱所显示的卦象,张淮南那双微眯起的眼睛瞬间睁开,略显浑浊的眸子微微一颤。
卦象变了!莫非……陆鸣小子的鬼招,真的起作用了?
若是这样的话,让那陆家小子跟华桑一起回来,似乎也并无不可!
那样的话,老夫说不定还能帮上他一些忙,以免他误入歧途。张淮南想。
是的,他对于清霁子孙后辈的恐惧,并不像是他表现的那么严重。
有心理阴影是不假,但就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有一点点,否则当初陆鸣根本不可能将华桑送上山来。
但陆以北是个特例,他不仅是清霁的子孙后辈,还有可能是一个会带来灾难的祸害。
当年陆鸣第一次上山,求他收留尚在襁褓中的陆以北时,他便很理解陆鸣的想法。
让陆以北在大纯阳宫内成长,有诸多师长看管教导,应该能够避免他误入歧途。
然而,在收下陆以北前,张淮南照例起了一卦,卜问陆以北留在大纯阳宫内成长的结果。
卦象下坤上艮,乃剥卦,此卦阴盛阳衰,小人得势,诸事败坏。
留在大纯阳宫,无论是对陆以北还是大纯阳宫,都相当不利。
这种天定的事情,张淮南也无法扭转,只能请退了陆鸣,并尽量避免大纯阳宫跟陆以北产生关联。
让华桑借由锚定祁南竹特殊空间的契机,把灵台净业给陆以北送过去,已经是能够接受的最大限度的接触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起卦占卜的结果,只有他和陆鸣知道,他一直以来表现得极度恐惧清霁子孙,也是为了保护陆以北。
否则,他不会动手对付陆以北这个可能威胁到大纯阳宫的祸害,却不敢百分百保证,门下某些行事激进鲁莽,守护宗门心切的弟子不会动手。
而现在,才过了几日,再卜一卦,卦象竟变为了下兑上艮的损卦,情况就不一样了。
此卦损益相间,损中有益,益中有损,只要慎重对待,应损则损,便可少损而为益。
从问卜的结果来看,堵不如疏,顺应自然,小心应对或许更佳。
要是早这样,把那小子留在上山,收做弟子,不就没这么多糟心事儿了嘛?
我堂堂大纯阳宫掌教,天灾级灵能力者,还要演出一副畏惧一个毛头小子的样子给门人看,简直有失威仪!
对,都是演的!现在的我还会怕清霁师兄?
只是……
张淮南收起铜钱,举目向前看去,天边疲乏的太阳已经落下了地平线,夜色正在隐灭白昼最后一抹迷人的红光,一只只拳头大小的纸灯笼,连成串,似有生命一般,贴着山间小道两侧跑过。
只是,为什么当初的卦象会说,陆家小子上山,将造成阴盛阳衰的局面呢?
这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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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黑暗笼罩了花城大学城边缘的烂尾楼。
“嗯唔嘤——!”
一阵酥软入骨的娇吟在烂尾楼深处回荡开来,很快便有一名身着红白撞色冲锋衣,面容冰冷的少女,从阴影中款款走了出来。
寻找到昨夜招魂索朗白玛的地方,陆以北熟练地架设好香案,摆上香炉、供品、祭酒,然后“哗啦”一声,从神国雏形中,倾倒出了一堆杂物,埋头翻找一阵,找到了那条金项链。
小手微微握紧项链,她的目色渐深,自言自语道,“轮到你了,臭弟弟,今晚老子有的是时间,刨出你所有龌龊的小秘密!你跟学姐的闺蜜苟且时用的什么体位都得给我交代咯!”
于是,针对胡川的定向招魂,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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