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 无垢识·空之境界
“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站在504的房门前，两仪式全神贯注。
罗德摸了摸嘴唇，随后点点头。
“错不了，这个房间的灵子密度最高，看来就是这栋公寓的中心了。
虽然已经调查了几十个房间，但这里检测到了完全无法比拟的反应。
之前404室的狂信子也说了，自己最初是在楼上的房间里被召唤的，看来就是这里。
这个房间是这个特异点成立的核心，这个领域的魂，可称之为公寓灵基的存在。”
“好，让我们前进吧。藤乃，你跟在罗德身后。”
“是。”
推开了房间之后，映入众人视线的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这是。”
虽然之前他们也见到过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房间。
比如说501室卡莲的那个日圆堆成一座座小山的房间，但这个房间远远超出了想象。
异界、魔境，用这种词语来形容未免再合适不过。
然后，在这片只有漆黑的境界里，有个男人在默默等待着。
身着黑色外套的荒耶宗莲的身影仿佛融入了公寓的漆黑中。
“……”
迄今为止的郊游心情完全消失，两仪式眉毛紧锁地盯着荒耶宗莲。
这家伙……我看不到？
就算不想看到也会映入双瞳的万物之死，这个男人却没有——这种情况，还是罗德以外头一回碰到。
强抑住内心的惊异，式凝视着他。
对于人类的身体，有着只要去划过便能够将之停止的线。
那是生命的破绽，还是分子结合点间最弱的部分，式并不清楚，只是能够看到而已。
至今为止的任何人，无一例外的有着死之线。但是，这个男人，那种线极其地微弱。
两仪式用极其强烈的，至今为止从未有过的毅力去凝视那个男人。
脑部也许因此而过热，意识大半都恍惚了。这样拼命地去观察对手，终于看到了。
……能够看到位于身体的中心，胸部正中的洞。线如同孩子的涂鸦一般在同一个地方划着圆，结果看来如同一个洞。
原来如此，这就是罗德之前和我提到过的，盯上了我的家伙。
少女心领神会。
记得罗德说他在手中埋入了佛舍利子。
因为舍利子本身是圣僧涅槃所产生的产物，其本身处于生与死之间，因而扰乱生与死的界限，所以我才无法看清楚他的死之线。
“……式。”
罗德看到了她脸上的疲惫，就在他准备先下手为强，干掉荒耶宗莲的时候。
“慢着、罗德，把这家伙交给我。”
两仪式眼神坚定地说道。
她其实已经知道了，这一年来罗德曾经瞒着她，为了保护她而在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正是一切的元凶。
不能交给罗德，必须由我来杀死他！
两仪式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进了皮夹克的口袋，结果——
“知道了知道了，让你打。哼，真难伺候。”
罗德小声嘀咕了几句，把九字兼定朝她扔了过去。
“……咦？”
两仪式有些吃惊地伸出手，接住了罗德抛过来的古刀。
她不理解。
这柄九字兼定是罗德和式曾经的约定。
罗德会用这柄刀，代替织来保护式——
当初的他是这么对她说的。
虽然我说了要和这个对手战斗，但为什么要把刀还给我。
他难道是生气了吗——
一瞬间的不安在两仪式的脑中闪过，然后在手抓住九字兼定的那个瞬间。
她停止了思考。
「她」随即说。
“罗德。从以前我就在想了，你对那孩子是不是有些过度保护了？”
和两仪式截然不同的，有如鲜花般温柔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
“没办法，式是个和你一样麻烦的家伙。”罗德无奈地耸耸肩。
“！？”
藤乃瞪大了眼睛。
站在她身旁的少女，眨眼之间换了一身纯白的和服。
不仅如此，从气质到表情都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自然的步伐，优雅的架势，平稳的呼吸。
脸上挂着没有比那更像女性的微笑。
虽然浅神藤乃并没有武术的素养，但她也察觉到了「两仪式」的异常。
现在的她，简直和昨天在道场里见到的罗德一样。
“这是……魔术，是【自我暗示】的效果吗？”
据说古代优秀的剑士在握住刀柄的那个瞬间，就会觉醒。
只为了杀人而存在的肉体，还有只为了存活而存在的头脑。
这不是比赛前集中精神的程度，他们是藉由拔刀来切换脑部的功能，并非把肉体切换成战斗用，而是把脑部把身体改变成战斗用。
这时肌肉就以不是生物的使用方法活动，血管改变了血液的流向，连呼吸都不需要……把对战斗没有用的“人”之部分完全排除，把一切都换成战斗用零件。
罗德说：“注意点，「式」。这家伙的样子有些怪。”
荒耶宗莲平时应该是个像和尚一样喜欢说教的家伙才对，今天却意外的沉默，从刚才到现在都一言不发。
恐怕这家伙已经……
“承知。”
「两仪式」露出平和美丽的笑容，然后往前走了一步。
完全没有从那优雅的体态中泄露出一丝半点杀气，有如深夜散步般自然的步伐。
“虽然我本打算尽可能不出手，但既然是可爱的吾子的请求，我也就只能出来了。”
——锵。
和服少女手中的刀发出了声音，那是把至今都轻轻拿着的刀柄重新用力握紧的声音。
式一边朝荒耶宗莲走着，一边缓缓的把刀举到前方……大约到腰部的位置。
魔术师也慢慢举起了单手。
“不俱、”
空气为之一变。
「两仪式」停止了行动，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异变。
“金刚、”
她低下头，凝视着地板上浮现出的线。
“蛇蝎、”
在荒耶宗莲的身周，一切流动都渐渐中断了。
大气流动的种种现象密闭起来，从他的脚下，延伸出三个圆形的纹样。
“……嗯？身体好重。”
纯白的少女挑了挑眉。
守护着魔术师的三个圆环，相互重叠着一般，酷似描绘行星轨迹的图形浮现在地面和空气之间。
刚一踏上圆环最外侧的线，少女身体的力量便被剥夺了。如同被蛛网缠住的脆弱蝴蝶一般。
这正是荒耶宗莲随身携带的三重圆的防御结界，具有使事物静止的能力。
站在他面前的人，都会感受到要呕吐般的重压。
“原来如此，我也知道结界呢。修验道中作为圣域的山里便张着女人禁入的结界。
据说进入的女人会变成石头，不过，结界充其量不过是界线。
圆之中并不是结界，只有其分界处才是阻挡他人的魔力之壁。既然如此——
只要线消失的话，其力量也会消失。”
「两仪式」漫不经心地将古刀插向地面。
随后，荒耶宗莲刚刚放出的结界【六道境界】，其中三道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在《矛盾螺旋》里，两仪式曾通过捅地板，杀死了魔术师所拥有的三重圆形的最外一层。
但——
「她」光是一刀，就把距离外的三个结界同时杀死了。
“好厉害……！”藤乃惊呼道。
“你在磨蹭什么啊，「式」。”罗德不耐烦地抱着胳膊。
“真是不解风情呢……体谅一下女孩子想要在你面前表现一会儿的心情啊。”
她优雅地微笑着，蓦然间，流转虹光的伽蓝双眼“啪”地张开了。
察觉到危机到来的荒耶宗莲也再度抬起手臂。
“——肃！”
荒耶的怒吼，是瞬间破坏空间的恶魔之手。
整个公寓与荒耶的身体连结在一起，因此即使是【操纵空间】这种接近魔法的事情也能做得到。
他看向式的周围的空间，然后连同空间本身一起碾碎，不存在有任何的延迟。
但是，「两仪式」的速度比他的声音还要快。
比叫声还晚出手的少女，却比叫声还要早一步行动。
拿着刀的双手举了起来，那速度快到让人看成闪光一般，那高举成上段的刀，神速地挥了下来。
魔术师念出的咒语——“肃”被刀光两断了。
原本应该被压碎的空间歪曲，被「两仪式」轻松地杀死。
荒耶宗莲再度把力量注入手上。
「戴天、顶经、王显。」
只不过是张开然后再握紧手掌的时间，只不过是这样的行动，但……在「两仪式」的疾走之前还是太慢了。
“结束了吧。”
和服少女沉吟着，踏出了一步。
若挥动的刀是神速，那这脚步又快上许多。
「两仪式」一瞬就把数米的距离化为零。
踏出的这一步，同时也是为了使出必杀的一刀的步伐。
身体在流动，那太过快速的身体，甚至让人产生“时间是不是倒退了”的错觉。
“直死——在两仪的狭缝间消失吧。”
落花般的斩击划过空间。
荒耶宗莲发不出声音，连思考都来不及。
「两仪式」保持一刀砍断歪曲空间的姿势，把九字兼定再度横向挥出，如同舞蹈一般挥舞过去。
只此一刀，利刃刺中了荒耶宗莲胸口中央的黑色终结。
砰。
男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彻底失去了生气。
……
……
……
与荒耶宗莲倒地几乎完全的时机，式的身体也像断线人偶一般向后倒去。
不过在那之前，罗德就来到她的身旁，伸出手扶住了快要倒地的她。
“呜。”
躺在罗德臂弯中的少女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我好像摔了一跤，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说话的是从「两仪式」一键切换回主人格的两仪式。
她并不知道自己体内的「」，「式」在每次出场时都能巧妙地让她忽视自己的存在。
“没事吧，式。”
罗德假装无事发生，关心地问道。
“啊，抱歉。我好像有些逞强了。”
两仪式抬起头来，在看到已经变成尸体的荒耶宗莲之后感到有些困惑。
“嗯？在我犯蠢的时候已经解决了……罗德，是你打倒了他吗？”
“嘛，就是这么一回事啦。”
虽然两仪式总是给人以很聪明的感觉，但在被「」附体的时候就完全化身毛利小五郎了啊……罗德暗忖道。
“不……刚刚是被式小姐……”
就在藤乃打算说出真相的时候，罗德悄然把手指竖在嘴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也是……式小姐好像也有内情的样子。
藤乃同样是个聪明的女孩，马上领会了他的意思。
但是刚才出现的式小姐充满了女性感呢。
比现在的式小姐口气平静、柔和、稳重……不知为何让我感到非常烦躁。
和那位比起来，我甚至愿意和平时的式小姐做朋友。
“哼，罗德你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两仪式眼中透露出淡淡的不满，不过对于罗德保护了自己之事还是感到有些高兴。
对于她略带撒娇的眼神，罗德如此回答道。
“式，你不是经常把那句话挂在嘴边吗……「一辈子只能杀一个人」。”
少年从她手中取走古刀，微笑着说。
“这么珍贵的名额，我当然是要当仁不让了。所以式要杀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罗德。”
梦幻的双眼凝视着少年的脸庞，两仪式漂亮的脸蛋上渲染出了桃红色。
她侧过脸，幽幽地说道。
“笨蛋……你明明就知道我杀不了你。”
“唔……咳咳。”
身后传来了藤乃的清咳声，将罗德和式之间不断升温的气氛喝止。
少女用幽怨的眼神注视着身体紧贴的罗德和式。
“公寓的核心已经被破坏，这次的事件应该已经解决了吧。罗德先生，式小姐。”
“解决？唔……说解决也算是解决了吧。
基座已经被破坏的这座公寓应该马上就会消失，我们只要等待静静地等待就可以了。
反正随着时间流逝，万物都会归于虚无……就和人生一样的道理。”
正如两仪式所言，罗德也察觉到特异点正在变弱。
很快，这个扭曲的时空坐标很快就会被修复。
而她们也会平安无恙地返回原本的历史。
两仪式从罗德的怀中脱出，走向了藤乃。
“好了，我们回去吧，藤乃。”
“哎？那罗德呢？”
两仪式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年一眼。
“罗德还有需要处理的事情，趁着这间公寓还在苟延残喘的机会，赶紧去办了吧。”
罗德：“……”
两仪式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我说的没错吧？桃花泛滥的Boy~”
罗德点点头：“……啊，是的。抱歉，藤乃我接下来还有点事情。你们先回去吧。”
“嗯，我明白了。”
藤乃虽然有些不明就里，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通过这一次的奇妙旅行，她再度确信了，自己的主人罗德果然是个很神秘的男孩子。
“那么，请多保重，罗德先生。”
“走了啊，罗德。”
“下次三个人再一起去哪里玩吧？”
“不要。”X2
少女们异口同声地回答，同时也都在心中暗想：果然还是和罗德两个人出去玩比较好。
罗德目送着她们化作金色的光辉消失在了公寓的回廊中，随后短短地叹了口气。
“呼，总算是搞定了。和我预想的一样，荒耶宗莲恐怕在和「两仪式」战斗之前，他的人格就已经死掉了。
在暗中策划了这一次【拟似特异点·境界式】的黑幕——真凶既不是荒耶宗莲，也不是盖提亚。
而是比他们还要麻烦无数倍的家伙……”
带着稍有些复杂的心情，少年迈向了登向公寓屋顶的螺旋阶梯。
那么去见Last……不，去见ExtraBoss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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