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页
人鱼的报复心是所有海洋动物中最qiáng的,受到的伤害必须原封不动还回去。白楚年胸前的血量条减少了五分之一。兰波仿佛拼命压抑着快到极点的bào躁和怒意,两个人僵持许久,他松开白楚年,尾尖一勾木制旋梯扶手,带着身体离开了白楚年的chuáng,头也不回爬上二楼卧室,钻进被窝里不动了。白楚年靠在chuáng枕上枯坐了一会儿,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去阳台透了透气,摸了一把脖颈,gān涸的血渣黏在指尖,脖颈还留着几个见血的牙印。等到脚下积攒了七八个烟蒂,才离开阳台,轻手轻脚地走上二楼木梯,兰波用薄被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看形状大概又卷成了一个球。白楚年把二楼卧室的空调打开,调到十六度制冷,临走时不慎被地毯上的硬物硌了脚,蹲身捡起来,发现是颗凉得有些冰手的珍珠。第20章 空调制冷的风声低响,房间里忽然安静得落针可闻,两个人呼吸轻缓下来,残余压迫信息素充斥着整个房间,让身处其中的人倍感压力。白楚年索性直接坐在地毯上,借着昏暗的光线注视着手里的珍珠沉默。想起第一天认识兰波,是因为他们躺在相邻的两张手术chuáng上,白楚年还记得这家伙很虚弱,身体紧绷着,手指紧紧抠着手术chuáng。他的指甲像猫一样可以伸出利爪,把身子底下的医用垫连着手术chuáng本身抠出几个dòng来。护士在不远处挑选要用到的工具,手术刀放进盘里发出令人骨头根泛寒的轻响,医生们和麻醉师在一旁不知讨论着什么。白楚年事不关己躺在手术chuáng上望着灯出神,无聊地抬起手,用手掌遮挡刺眼的光线。紧挨着躺在身边的人鱼omega动了动,白楚年侧头打量他,刚好与那双深邃冷酷的蓝宝石眼睛目光相对。omega很少会拥有这样qiáng势野性的眼神,听科研员说这是在加勒比海最新捕捞到的一只魔鬼鱼人形体,科研组立即带着他从洪都拉斯登陆返航。omega的腺体容量要比alpha小,因此当本身能量过剩时,多余的腺体能量会溢出,使腺体细胞拟态进化,有的优秀omega可以进行八分之一拟态进化,即在身体上出现生物特征,大多体现在耳朵、尾巴、爪垫等位置,理论上拟态进化程度越高,腺体越qiáng大。而躺在白楚年身边的,是一只进行过二分之一拟态进化的魔鬼鱼omega。医生们结束了短暂的讨论,麻醉师走过来和白楚年闲谈:“很美的omega,对吧?”“en。”白楚年认同他的说法。“他很紧张。”麻醉师说,“你是知道的,麻醉之后并不痛苦,你哄哄他。”白楚年想了一会儿,翻身侧卧,轻轻摸了一下人鱼的鳍。omega扭动身子远离他,被白楚年摸过的鳍略微充血变红,很快又恢复了原色。自然界里很多生物都会因为情绪变化从而改变体色,这条鱼看起来有点生气。白楚年释放出安抚信息素,淡淡的白兰地酒味拥抱着人鱼,然后伸出一只手停在他面前。人鱼受到了有效安抚,本能的恐惧缓和了些,迟钝地与白楚年手指相碰。他的手指间生长了一层半透明蹼,白楚年觉得很好玩,轻轻拨了拨他的蹼,随后自己把左右手十指相扣给人鱼看,高兴地炫耀自己可以做到这个动作。人鱼懵懵地看着他,发了一下呆,突然用尖牙撕断指间的蹼,和白楚年的左手十指扣在一起。他的手温度很低,但不算寒冷,反而有种早晨六七点钟时冷风的清凉。白楚年见到外面世界的次数不多,他记忆里跟着姓白的老研究员走出实验室的那次,凉风chuī在身上,老头告诉他现在是初夏。他的老研究员是个六十来岁的胖老头,长年在白大褂胸前口袋挂一副金丝框眼镜,兜里揣着一本缩印版《兰波诗集》。有时候实验结束得早,老头就掏出小书来读。当他读时,白楚年坐在隔离箱里扶着玻璃瞧他,听着老头用苍老得像个短路chuī风机的嗓音读道:“我拥抱过夏日黎明。”那时候白楚年以为老头喜欢读的这位诗人是世界终极làng漫,在屈指可数的自由时间里,他就代表着白楚年想象中外面一切美好事物的总和。白楚年小心地把人鱼抱在臂弯里,人鱼冰凉的身体挨着他的胸口。“兰波。”这是他为人鱼起的名字。白楚年从队服口袋里拿出那个包鱼鳞的小纸包,把珍珠和几片蓝色鳞片放在一起,折起来再揣回口袋,起身坐到兰波chuáng边,掀开被子一角。兰波果然又团成一个球不动了,与以往不同的是,蓝色鱼尾和鳍充血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