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申鹤
我讨厌那家伙。
但是我说谎了，当被奥赛尔问起是否憎恨摩拉克斯的时候，我回答了“是”。
那是不对的。
我讨厌的，是尘神归终。
我是噩梦的魔神，人类的敌人，操纵名为夜叉的大魔，杀死人，吞噬他们的梦想。
但是，没有谁是生来就邪恶的，哪怕那是魔神也是一样。
我之所以会变为噩梦，那是因为诅咒。
试图反抗天的家伙，无论是人类还是魔神都是一个下场。
我绝非善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事到如今也不会有什么辩解的余地。
我杀害人类，背叛魔神，创下诸多恶果，只为了一己私欲。
我……
曾经有一个妹妹。
双生的魔神，虽然稀少，但是并非不存在。
但是，唯有我们的存在是并不被允许的。
因为最初我们被赋予的，是善良和智慧的神格，善良与智慧的双生子。
这是天理的禁忌，出身就是不可逆的罪孽。
我和妹妹，分别遭受了两种诅咒——
侵蚀和反转。
拥有更加强大力量的我，其力量被扭曲，变为怨念和诅咒，最终成为了噩梦的神明。
我发狂，我不甘，我憎恨一切。
就像现在夜叉的业障一样，这是最初就存于我体内的东西。
和妹妹分开的我，最终堕落为杀人的魔神，将自己为蓝本创造出夜叉这种妖魔，杀人杀人杀人……
吞噬美梦，来抚慰自己的肮脏的内心。
但是，没想到，再一次见到妹妹，会是我嫉妒到发狂。
她的力量远不及我，所以收到诅咒的程度并不深，虽然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但是她看上去仍然那么一尘不染，任谁也不会觉得她竟然和肮脏的我是双生魔神。
尘之魔神瓦沙克，又被叫做尘神归终。
失去了“善良”的我变为噩梦之魔神，不去爱人，也不去给予。
但是，失去了“智慧”神格的她，却依然沉默智慧，那份智慧，比力量更加可贵。
噩梦之魔神古辛，尘之魔神瓦沙克。
在古老的大地上，没有一个魔神会相信这两个魔神会是姐妹。
即使是归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只有我，在黑暗中舔舐伤口，嫉妒得发狂。
真是丑陋。
真是肮脏。
无可救药。
在这一点上，人和神没有区别，魔神也会憎恨，也会嫉妒，也会自甘堕落。
我已经疯了。
但是，内心中，或许有那么一丝……
希望妹妹能杀了自己。
即使是我也无法断言自己没这么想过。
“如果不想杀戮的话，那就去保护吧。”
当我冷眼看着妹妹和座下的夜叉金鹏谈话的时候，我终于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
“……喂，弥怒。”
我回去之后，随口对着旁边的夜叉搭话。
“……怎么了？”
明显不想搭理我的态度，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如果金鹏背叛我……你知道怎么才能救他吗？”
“哈？你在说什么……”
“贯穿我的心脏就行，诅咒就在那里，你只要自己来接受就行。”
弥怒比金鹏要强，至少现在是如此。
“你疯了吗？”
“我早就疯了。”
一边准备着计划杀死妹妹，一边告诉自己座下的夜叉怎么杀死自己……
呵呵，真是疯了。
但是……
“就算我想死，都不会死的安宁。弥怒啊，或许只有当你杀了我的时候，你才会懂我。不过有一点我就坦率地承认吧……”
我在弥怒厌恶的眼神中按住她的头，
“即使你和我处于同样的境遇，你也不会变的和我一样。记住，弥怒，我没有给你任何使命，但是今后，你会为了某个使命活着……不用这么看着我，这不是坏事。”
我哈哈大笑，自己的话的信赖度有多低，我也多少有些自知之明。
“诸世皆虚妄……但是唯有使命，是绝不可违背的。”
………………
“古辛！”
弥怒从噩梦中坐起，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哈……哈……哈……”
外面的雨声让她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处于现实之中，缓缓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没事吗？”
旁边有些犹豫的声音让弥怒猛地退到墙角，却看到拿着毛巾的白发年轻女性有些错愕。
“你……”
弥怒愣了一下，伸出手，看到手上的绷带，还有女性手中的毛巾，这才意识到了现状。
“不好意思，我看你倒在雨地里，就把你带进了我的驻地。”
白发女性似乎不怎么和人说话，有些不是很习惯。
“驻地……？这个山洞？”
弥怒愣了一下，随机仔细看了看她的衣服……
“原来是求仙之人。”
那种品位的衣服，一看就是那只大嘴巴鹤的杰作，弥怒又看到她耳朵上的红绳，皱了皱眉头，
“红绳锁魂……”
“您……认识这个？”
申鹤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
“你是那只大嘴巴鹤的徒弟吧，倒是很有几分仙风道骨。”
弥怒淡淡地说道，
“我休息一会就离开……麻烦你了。”
“……”
大嘴巴鹤。
申鹤嘴角一抽，确定对方肯定是老师的熟人，那也就是说……
“您也是仙人吗？您带着面具，是不是和降魔大圣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是仙家前辈，申鹤态度也变得正式起来。
“……算是有吧。”
弥怒站起身，突然腿脚一软，又跌了回去。
“您的内伤很重！请不要随意……”
“……你看得懂？”
弥怒有些意外地说道。
“您和……降魔大圣有时候的症状一样，不过比他严重多了。”
“呵……”
弥怒笑了笑，放弃了起身，
“这雨……没停过吗？”
申鹤摇了摇头。
“那我就歇息一会吧……你叫什么？”
“申鹤。”
“申鹤？是个好孩子，没有被那只大嘴巴鹤带坏。”
弥怒淡淡地说道。
“是，前辈，我……唔？！”
申鹤点了点头，突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弥怒面无表情地收拳，站起身，走向雨中。
“真是的，没想到对一个小辈还要用偷袭……”
弥怒苦笑着叹了口气，
“我无论如何，都得赶在那家伙之前到归离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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