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幽灵鲨
一步登天。
字面意义上的一步登天。
就像炎国古传说中，李伯阳西出函谷关，倒骑青牛，乘着一缕紫烟便飞向天外去了，谁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不仅如此，还有隔着千里之遥伸手取人的术法，甚至连这个人的方位都不知道，只要知道这个人做过什么事，接触过哪些人，积累足够多的“因果”就可以抓她出来。
简直闻所未闻。
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
但惊蛰一点也不感到恐惧，因为那些东西她都在书里见过，每个炎国人家里都有几本神话志异。
“我对她的了解还不够深，要是能呆久一些就好了。”
“得了吧，你就是想看我被暴打。”
星野没好气地说。
“珍惜这次吧，总下界的仙人就不再是仙了，以你漫长的寿命，有可能一生也就见到这么一回吧，已经非常幸运了。”她再一次说道。
惊蛰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呢？
但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驰神往，如果能成为座下童子，惊蛰愿意立刻放弃大理寺的职务。
“就你？”
星野抚摸了一下她噼啪作响的秀发：“你这样的奇珍异兽去了只能当坐骑，要套鼻环的。”
“啊这，那还是算了。”
惊蛰摇头放弃，对寻仙问道的幻想就此打住。
星野连忙摇头指正：“骗你的，仙人去哪儿只要一个念头，根本不需要坐骑，你作证，我可没有出言诋毁仙人，千万不要用雷电劈我，也别再下来了。”
最后那半句话，并不是对惊蛰说的。
这就更让她心生好奇了，既然如此淡薄，甚至连历史书上都没能留下仙人的名字，那巫女与仙人又是如何结缘的呢？
惊蛰想不通。
她出言发问，星野却说活得长总会遇到异事，根本不奇怪。
惊蛰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但她似乎又没什么办法，假如有这么个人在天上看着自己，惊蛰估计也不敢透露。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短短一个晚上的所见所闻整理起来，并不是为了向亲王阁下交差，更不是为了大理寺，而是为自己心中的那份憧憬。
“花开花败总归尘。”
特别是这句话，有种百世经纶写在一页纸上的厚重与压抑。
“那么，我先告辞了。”
星野自然不会拒绝，微笑着送客离开，前脚刚走，后脚便紧闭了神社大门，心有余悸地坐了下来。
“有点危险啊。”
事实上，她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演的那么大，万一被举国针对，星野也不能够真的与一个国家对抗啊。
还不是要跑路？
好在这一切并不会发生，星野做的一切都经过深思熟虑。精神飞升、洞府仙人，这些故事在炎国有市场，人们从小耳濡目染，本能地相信神仙绝不会干坏事。
惊蛰将今日见闻如实上报。
魏彦吾一手端着文件夹，另一只手扶着长烟杆，眉头逐渐舒展开，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走了。”
魏彦吾没有惊蛰的那种兴奋感，完全从领袖的角度出发，感觉少了一个麻烦。
不管这位仙人有多强，她脱离了世界之外，到了没有人能看见她的地方，那她当然也就不存在了，至少在魏彦吾的有生之年，应该不会再与那个人产生交集。
这样挺好的。
魏彦吾在她身边呆得时间长了，总有种回到太子学堂上课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没有交集，没有影响，魏彦吾自然可以当仙人压根不存在。
只是，真的没有造成影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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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中回荡着太古的呼唤。
幽暗，深邃。
流淌着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古老。
靠近深海者必被深海侵蚀，即便是传说中的深渊漫步者，英雄亚尔特留斯也不能幸免。更别提那些普通的深海猎人了，他们追随前人的光辉，从生到死也无法靠近。
罗德岛。
医疗室。
红眼的幽灵鲨正在低头祷告，她双掌贴在胸前，零碎的祷词从口中接连蹦出。
她抬头看向升起的太阳。
这里是特制的理疗室，窗户高且厚，幽灵鲨不过一米六四的小身板，抬起头根本无法看清太阳，只有一道日光落在地面上，构造出一片可以站人的小空间。
幽灵鲨沐浴正好在日光中。
有什么东西正在升起，她的手掌抬起又放下，眼中的虔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某种疑惑。
“这是哪儿？”
理性分析，这里是医疗室，窗户高且狭小，墙壁和天花板都有橡胶垫，显然是为那些精神极度不稳定的精神病患准备的，自己似乎就是这里的患者。
“精神病吗？”
她自嘲地笑了笑，那种状态下的自己确实很像精神病。
幽灵鲨透过玻璃看向外边，日出时间大概在五点左右，并不是值班医生能来的时间，自己的这次清醒并不会留下任何有效信息，大概率连记录也不会留下。
想想也是蛮悲哀的。
幽灵鲨安静地坐着，并不想起身，只想沐浴在阳光中，她开始撕扯身上的修女袍，还没等她发力，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轻快脚步声。
“幽灵鲨小姐，又到了每天一次的心理诊断时间，只要诊断合格，你就可以在外界小幅度地活动了。”
“你真的会让那种状态的我出去活动吗？”
幽灵鲨在阳光中转身，看向来者。
总算是有了个见证的人。
“等等，幽灵鲨小姐，你不叫我异教徒了？”
初雪有些不明白，自从上次被凶之后，她每次见幽灵鲨都会将身上的宗教元素清一清，像今天这样穿着白大褂与白色长筒袜进场，但现在的幽灵鲨却表现得十分温和，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温和。
异教？
幽灵鲨抬起了头。
“您说的是深海教团那群杂碎吗？我恨不得生吞他们的骨血，让他们不论在陆地与海洋都永无立锥之地。”
如此凶残，果然还是那个幽灵鲨姐姐。
“我把你放出来吧？”
“身为心理医生，该认真负责才对，你还是多观察一会儿吧。”
一小时过去。
两小时过去。
足足四个小时过去，上午九点，初雪拉开门，将还在耐心等待的幽灵鲨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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