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当我凝视深海的时候
埃尔德里奇十分高兴。
他觉得幽邃圣者已经不足以形容自己的伟大了，自己飘到海面上，自然是出于害怕那燎原烈火的考虑，但也因为这里是离深海最近的地方，自己能更好地与深海沟通。
这应该是自我安慰的一种吧。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沟通效果尤其好。
如果将深海比作月亮，今天的深海就是高悬于天空的满月，离地面如此接近，外轮廓甚至还镶嵌着微弱红光。
这是为什么呢？
埃尔德里奇感觉肯定与自己有关。
毕竟，他是幽邃的圣者，没有人比他更懂深海。
他的身上笼罩着幽暗的光，烧焦的身体逐步恢复，智力上的极端自信开始影响身体，他将这视为自己离深海更进一步的证明，刚才还有些提心吊胆，现在却什么也顾不上了。
现在就是膨胀。
非常膨胀。
人们总是喜欢将自己的努力与某些客观发生的东西强行联系起来，事实上深海的这一次回眸与埃尔德里奇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出于内心的好奇而已。
甚至连这好奇，也和他没有关系。
星野胸口的圣痕发着光，她整个人像一只轻灵的蝴蝶，提着镰刀在海面上游荡。
已经不用跟着焦糊味走了。
自从发现希儿能与深海共鸣之后，她整个人就像连通了世界网络之类的玩意，她能看见深海教会的所有人，就像灯塔一样醒目。
如果按深海的信仰程度做个排名，从变身希儿的那一刻起，她就是古往今来最虔诚的教徒。
毕竟，她成功吸引了深海的注意，让祂投来目光。
尽管只有一瞬间。
这群人一个又一个千年，就为了讨深海神明的欢心，让祂【再多看我一眼】，但加到一起吸引来的目光还不如希儿的一次降临，显现她那来自量子之海的印记。
想想也是蛮可悲的。
“深海信徒就这？”
星野可以光明正大的嘲讽了，现在确实没人比她更虔诚。
但她绝不会说出“没有人比我更懂深海”这种蠢话，一说出来就像某种FLAG，感觉离死不远了。
“我能感知到幽灵鲨……看来对深海来说，不论是欣喜若狂的崇拜，还是敬而远之的敌视，其实都是信仰的一种，祂根本不在乎或者看不见人的情绪。”
星野感觉自己又学到了许多。
埃尔德里奇的身体悬浮在海面上，在月光中起舞，经过灼烧之后，他的身躯终于呈现出烂泥般的黑色，有种忘乎所以的感觉。
“伟大的存在降临了，今夜，我将见证奇迹发生！”
一千个发声器官发出相同的欣喜若狂之音，当星野赶到的时候，埃尔德里奇理所当然地也感应到了她。
那远比自己更古老，更虔诚的伟大存在。
他激动地跳起了舞蹈。
“今夜，我将吞噬神明，完成最终极的进化，被引渡入深海的神国！”
“啧。”
星野听着疯言疯语，感觉他病得不轻。
也对，精神正常的人谁信仰深海？躲都怕来不及啊。
她于高天之上显现，倒提镰刀，瞳孔是不自然的深红，胸前的印记依旧在放着红光，这代表深海的目光依旧聚焦在她身上，想窥探印记背后的量子之海。
“吵死了，丑死了。”
反正将死之人，星野也懒得故作病娇语气了。
她的声音吸引了埃尔德里奇的注意，他向上望去——如果埃尔德里奇还有人类之眼的话，可以见到他的目光中满是虔诚，如果看见了生命中的光。
“你是……引渡我的使者吗？”
“不是。”
“检验我是否可以吞噬神明的考核官？”
“也不是。”
埃尔德里奇想破了头，也没猜出这个小姑娘的真实身份，一个肉体没有丝毫变异，信仰却远比自己虔诚的小姑娘，这不论如何都很不符合常理。
“果然是这样啊。”
星野摇了摇头，对四周的天空大喊：
“你又偷瞄本姑娘了对不对？你的信徒又误会了，把我当成你的忠实信众，实在是很掉价啊！”
当你凝视深海的时候，深海也在凝视你。
当你以傲娇的语气叫骂深海时，深海羞愧地移开了目光。
事实上，这是星野强行压制印记后的结果，当胸前的圣痕不再闪光，深海自然而然也就对她失去了兴趣，不会再注视着星野了。
只是，这一切显然不是一个普通信徒可以理解的。
即便他宣称【没有人比他更懂深海】。
埃尔德里奇感觉深海的荣光突然间远离了他，祂毫无征兆的降临又毫无征兆地离去，整个过程，埃尔德里奇在海面上狂舞，发泄着自己多余的情感。
现在告诉他，整个过程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人都傻了。
“现在，来谈论一下你的问题吧。”红眼的希儿满满都是女王范，“我的降临非常宝贵，没必要浪费在你这低贱的怪物身上，但很无奈啊，有人拜托我，害我专门跑一趟。”
星野的语气，一分调戏，三分无聊，剩下所有都是如雷的盛怒。
埃尔德里奇颤抖。
即便深海已经远离了，面前的小女孩仍是他无法理解的存在，尽管言辞间满是不敬，但深海投到她身上的注意力远比自己多得多。
这不公平。
“你招惹了【神社】对吧？”
星野把玩着镰刀，看一个肉球诚惶诚恐的模样，他似乎想下跪，然后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腿。
“那就去死吧。”
深蓝的身影在空中交错，埃尔德里奇发现自己突然间被一个人包围了。
大片大片的弧光闪过，每一寸血肉都饱尝痛苦，他的灵魂在哀嚎，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心思，直到最后一刻，埃尔德里奇都只是在哀嚎。
最后一块。
星野也没想到自己能从肉球中剔出一副完整的肉体，他跪着，身体已经产生了不同程度的畸变，单看外观的话，似乎信仰深海之前只是个随处可见的瘦削老头。
“以我之血，偿还僭越！”
埃尔德里奇最后的声音充满力量，他睁开眼睛看向提着镰刀走向身后的深海少女。
“我的生命，足够偿还我对神社的僭越了吗？”
“够了。”
每次处决这样的敌人，总让星野有种复杂的感情，只能尽量快一些。
手起刀落。
苍老的头颅滚落。
深海的幽邃圣者埃尔德里奇，今日殒命于此，死亡的过程全无反抗，可以说是被忽悠死的。
看小说就用200669.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