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3:人在画中游
年说话声音很大，态度也极其嚣张，单纯听她的声音，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观察她，总会觉得年比真实状态的她自己更加高大。
实际情况呢，云墨宽大的袖展随风飘荡，竟然能将她遮蔽住大半。
“嗯？”
星野趁势帮助云墨助长声威。
“是谁给了你胆子？”
年也发话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啊，出去的唯一的希望就在这里。”
塞雷娅缓慢移动，她很高，进入云墨伞下的世界甚至需要低着头，然而尽管如此，伞面仍然将她的视野遮蔽大半，面对高台之上的星野，甚至只能看见晃悠着的玲珑小脚。
“来了来了。”
缪尔赛思哪里还不知道处境，赶紧也挤了上来，小小一顶油纸伞，此时显得尤为捉襟见肘，稍有不慎就会发生磕磕碰碰。
年又始终和云墨保持着距离，只敢躲在她衣袖后面，不敢贴贴。
“上仙啊，为什么不将伞做得大一点呢？”
云墨微笑着不说话。
她抬起头，与站立在顶端，貌似气到说不出话的星野对视，紧接着，二人陷入了长达数秒的停顿，这是剧场中特有的留白技巧，用来渲染喧嚣尘上的气氛。
果不其然，气氛被渲染尤为紧张，云墨遗世而独立，油纸伞宛如守护在狂风之前的最后一道屏障。
就算它已经很坚固了，但伞内的人仍会忍不住祈祷，希望它再坚固一些，再坚固一些……
没有人会嫌弃护盾值太低。
“你想成为我？”
云墨似乎饶有兴趣，没有急着做清理，而是淡漠地发问。
“可惜……”
她又说了两个字，似乎是对这件事的最终评价。在某种意义上，对一样事物进行「盖棺定论」，是一件怎么想都有些毛骨悚然的事。
年可一点都不想被盖棺定论，被定义意味着再没有新东西，往往就意味着死去。
她想活着。
“嗯？”
星野适时表现出不满，眉头紧皱，从喉咙深出爆发出最怨毒最深沉的怒吼。
“可惜什么？”
“如果是我，绝不会这么高高在上，那些人……多么好玩，为什么会腻呢？主动远离人群是为了什么？我不记得自己这么喜欢为弱者着想！”
星野放声大吼的时候动用了神音，风沙滚滚，大地开裂，声浪将本就破碎殆尽的轰成沙砾。
“弱者，应该有弱者的自觉！”
她的表情十分扭曲。
当看见一张和自己完全相同的脸，却在做着与自己完全相反的事，总会产生相看两厌的感觉，当星野看到云墨宛如理所当然一般地庇护弱者时，表情自然而然地扭曲了。
与之相对应的，云墨则一脸浑不在意，超出这一切的淡然，她似乎在照镜子。
“以己为镜，方知谬误。”
云墨撑着伞，眼神突然间变得尤为郑重。
这是一场试炼。
但现在，试炼结束了，她看着识之律者，看着自己永远也不会成为的人。
这是在自省吗？
年都看傻了，有在这种时候自省的吗？会死的啊！
云墨说出最后一句话：“离上离下，炎上之光，五行相生，分时化育。散去罢。”
世界突然变成了泾渭分明的黑白两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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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做的山与水与湖与游人，剩下的都是大片大片的留白，游走在这样的风景之中，天然有股玄妙法异的气氛。
“水墨画啊水墨画。”
年仿佛想到了什么：“果真是人在画中游，上仙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无需吹捧。”
云墨知道她说的高是在与谁对比：“也不要在背后编排你的兄弟姐妹，那是在骂你自己。”
“好嘞。”
这就有点显得年有些没脸皮了，但人在伞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她很期待，上仙自己吊打自己的画面。
但十分遗憾，她期待的热血打斗场景并没有出现，识之律者并没有撕下云墨的一两条衣袖，虚幻的龙门破碎，只剩下一片水墨色的山与水。
美确实是美，但就是显得有些单薄了。
云墨开始缓慢踏步，她在行走，伞下的其他人也在行走，都沉默着，大气也不敢出。
“可以从伞下出来了，从这里到地平线之外，都是我的领域。”
云墨风轻云淡地说。
塞雷娅和缪尔赛思鱼贯而出，上仙挥了挥手，一团墨水样的烟雾笼罩住塞雷娅赤裸的身躯，塞雷娅这才解除钙质化，苍白的身躯变成充满活力的肉色。
“感谢。”
缪尔赛思也变了身，似乎在这个世界里，她的水化身也从淡蓝色变成了漆黑的水墨色，透着飘渺的古意。
“嗯，水史莱姆变成了墨水史莱姆，快点看看你有没有被强化。”
年的嘴巴总是非常损。
缪尔赛思没有理她，身体重新凝实，从水墨画般的飘渺变成人体，就是人黑了一些。
“不要炫耀自己的能力。”
云墨贴心地提示，声音平淡，却如同天雷震荡，她们一下子就老实了。
“跟我走吧，不要迷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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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水墨的画卷世界仿佛无穷无尽，云层卷起又舒展，确实很容易迷失方向，当走到一个地点时，云墨突然止步。
“可以了。”
她自言自语，收了油纸伞。
所有的画卷和水墨尽数收回，写意的浪漫被收入画卷之中，真实与虚幻的天空在头顶交织，在写实与写意之间来回转换。
“都回去吧。”
云墨消失在原地，并没有太多解释，留给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虚幻的世界消失不见，黄粱大梦轰然破碎，她们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些支离破碎的碎片。
相应的，她们开始醒来。
星野自然已经变回了神社巫女，踩着现实中的神社大地，她开始思考，自己究竟做什么才能让缪尔赛思产生巨大的危机感。
下面的塞雷娅举着重拳，星野突然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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