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来自监正院的警告
“你的同事，比你，更懂隐藏。”
不死人低声说着，他看向那个从窗户外翻进来，轻轻落在地上的女骑士。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女孩儿，如果不是胸口上挂着的半截胸甲，就连不死人也没法确认骑士的身份。
黑色过膝袜包裹着一双比例完美的麦色双腿，只是脚上的鞋让人疑惑。
真的会有人穿高跟鞋从事潜行工作吗？
“同事？我没有同事。”
拥有健康小麦色皮肤的女孩儿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否定了不死人的话语。
“从，这里，到竞技场。从，竞技场，到，这里。然后，你消失，又回来。”
不死人从旁边的木堆里随手挑了一截木柴，扔到面前的火堆里。
“为什么，跟着我。”
女骑士忍不住后退一步。
她向来认为自己隐蔽气息的功夫已经很好了，却被面前的这位骑士轻松察觉。
她还以为是刚刚有风吹过树枝，调整步伐的时候踩断枯枝，被不死人听到了而已。
“非常抱歉，不死人阁下，先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砾，卡西米尔骑士。”
砾作为女骑士，保留着骑士应该拥有的礼节，她对不死人微微鞠躬，表示自己对面前这位骑士强者的尊重。
“之所以来跟随先生，是因为我家老爷对于不死人先生的行为非常感兴趣。”
“你家，老爷。”
不死人思考了一会儿，他应该不认识什么老爷才对，砾说的会是谁呢？
“是的，我家老爷。”
砾顿了一下，她开始为不死人解释道。
“我家老爷是卡西米尔监正院的一员，对于您来说，这可能是一个陌生的名字。但是您只要知道，监正院是卡西米尔最高权力机构就足够了。”
卡西米尔监正院，这应该是卡西米尔的所有人都熟知的名字，可砾的话语中，已经表示出了对不死人的了解。
她知道，不死人对卡西米尔监正院一定不熟悉。
“您不是卡西米尔人。老爷说，那些剑盾的使用方式，并不是卡西米尔骑士熟知的技巧。”
“嗯。”
不死人点点头，他没有否认，他确实不是卡西米尔的公民。
他只是一个路过的游魂，短暂居住在卡西米尔而已。
“监正院，不喜欢，不是，卡西米尔人的，骑士？”
“啊，这倒不是。”
砾摇摇头，她说。
“卡西米尔欢迎所有骑士，只要能够为卡西米尔带来价值。”
她这里所说的价值，毫无疑问，是在商业上的价值。
砾却在这句话后紧接着说了一句。
“但是，卡西米尔也需要铭记荣誉，不管是卡西米尔本身，还是受到卡西米尔影响的所有人，都要明白。骑士的价值，不应该仅仅用商业去衡量，带来希望和驱逐绝望，恪守荣誉本身，才是骑士最核心的价值。”
“？”
不死人有些诧异地看向自称为砾的女骑士，他很意外，能够在一个女骑士口中听到这些话。
“当然，这不是我自己说的。”
砾好像明白不死人会对这句话的来源产生疑惑，她又为不死人解释道。
“这是我家老爷告诉我的，这是他的原话，也让我把这句话告诉你。”
“你家，老爷。不错。”
不死人点点头，对能够说出这句话的那位老爷表示赞赏。
砾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倒不如说从进入不死人房间之后就没有什么变化。
她始终都是那股微笑着，但你却无法从她微笑的脸上，找到任何的情绪，不管是喜悦还是阴冷也好，这幅微笑已经变成了她伪装的一部分。
“还有就是，老爷让我问您，您是否会继续参加卡西米尔骑士特级锦标赛。”
砾终于说出了自己到这里来的最重要的目的。
不死人疑惑地说。
“当然，会。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这会影响到您接下来会面对的情况。”
砾说着，她来到篝火旁边，询问不死人。
“我能坐着说吗？刚刚在外面蹲的有点累了。”
不死人点点头，砾就这样盘腿坐在篝火旁边。
坐稳之后，砾藏在粉色头发中的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舒适地抖了抖。
屋子里温暖的篝火，真是让人感到舒适，她开始理解为什么老派的卡西米尔人都喜欢升起篝火，围坐在篝火旁边了。
这就是一种享受。
“鉴于您目前到现在为止的实力，想要在特锦赛上拿到靠前的名次，并不是一件难事，甚至也有夺冠的可能。这是老爷子亲口做出的评论。当然，他在告诉我这些的时候，还没有看今天的比赛。”
砾的话语里也带着对不死人今天比赛的赞赏。
“今天的比赛很精彩，我很高兴能够看到这样的结局，不死人先生。”
“谢谢。”
不死人对砾的赞赏表示感谢，然后颔首，示意砾继续说下去。
“但是，关键在于，您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接受哪怕一份合同。或许您不知道，这种事情在商业联盟的眼中，是不允许存在的。”
砾为不死人解说着为什么。
“因为您可能会拥有足够高的名次，但您不会为卡西米尔的商业带来哪怕一分一毫的变化。这段时间，商业联盟的那些家伙，已经快吵翻天了。澄金公司那边，也因为商业联盟的威胁，出现了彻底的两极分化的态度。”
砾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想到了上一届的骑士冠军，那位耀骑士。
当初耀骑士离开卡西米尔的时候，她还记得。
自家老爷把他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没吃饭，那是老爷罕见地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那不是在针对一个骑士，而是在针对这个国家，那样的失落正是对这个国家逐渐腐烂而感到的无能为力。
“也就是说，商业联盟不会停下对您的针对行为，或许您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会一直遭到商业联盟的阻挠，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不会停下。他们不愿意看到第二个耀骑士出现。”
“而澄金公司，最终也一定会因为商业联盟而妥协，逼您欠下合同为他们带来利益，或者是将您彻底雪藏。因为他们想要在卡西米尔做生意，就不能和商业联盟闹不愉快。”
砾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在悄悄观察这位骑士。
从不死人先生的声音中听得出来，他已经不年轻了，他应该知道自己做这些事情的后果，也知道自己终将面对的是什么。
她很好奇，不死人最后的选择是什么。
“我们老爷给您想出了几条路。”
“讲。”
不死人点点头，让砾说出来。
砾清了清喉咙，她似乎在做着什么准备，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依然十分温柔悦耳，语气却变得十分老气横秋。
“告诉那个家伙，如果想要继续参加骑士竞技，证明自己的实力，获得更高的知名度和地位。就接受澄金公司的条件，成为商业联盟中的一份子。这样在整个特锦赛结束之前，他都不会面对什么威胁。”
“或者，直接离开卡西米尔，不再追求更高的骑士荣誉，这是最简单，也是一劳永逸的方法。想要证明自己是厉害的骑士，根本不需要在骑士竞技里博得认可！”
“第三条路，一直死磕，跟商业联盟那群傻逼玩意儿硬磕到底！不过走这条路的话，我倒是建议他退出澄金公司，以个人的名义，作为独立骑士参赛。不然要是被澄金公司给下绊子，最后两天的时候宣布退出特锦赛，那之前积累的所有积分都得重来。”
砾又清了清喉咙，轻轻咳嗽两声，她重新看向那边的不死人。
“老爷就是这么说的。”
“.…..”
不死人想了想，他摇了摇头。
“我，不走。”
“那您是要继续参加骑士竞赛了？”
砾好奇地问。
“您的决定是什么？答应公司的合同么？”
其实，砾作为一名卡西米尔骑士也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答案。
她之所以会成为骑士，并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被人拐到卡西米尔。但所幸，她遇到了一个不错的老爷，不仅给了她骑士的名号，也给了她一个能够在阳光下行走的新生活。
除了偶尔的工作需要会让她回归暗影。
可是，她却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骑士荣誉。
不死人现在的选择，就是很简单的站队。
砾的老爷告诉不死人，如果他打算跟商业联盟对着干，那就得面对商业联盟的阻挠。倘若接受了合同，就等于和商业联盟站到了一起。
根据砾的说法，她的那位老爷实际上非常欣赏耀骑士这样的独立骑士。
虽然不死人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那老爷肯定和商业联盟那群人看不对眼。
可是，这个问题有一个很简单的答案，对于不死人来说，这也仅有一个答案。
不死人再摇摇头，事情没那么复杂。
“很简单，打，就行了。”
不死人重新看向篝火，他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记忆逐渐清晰，在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四个身影，四位在古老传说中都有一席之地的身影。
那四位骑士，不管他们的结局如何，至少都行走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
不死人也要遵循自己参加骑士竞技最简单的理由。
“我答应，一个人。要让，他打造的，装备，登上，特锦赛。”
“所以您不会答应任何更换武器装备的合同是么？”
听完不死人说的话，砾大概知道，为什么不死人至今为止没有接下哪怕一个合同了。
“那您要小心了，商业联盟不会善罢甘休的。”
砾把双手放在篝火面前，贪恋着最后一点温暖，随后站起来。
“走了？”
不死人问道。
“嗯，感谢您的回答。我会回去如实告诉我家老爷的。”
砾来到窗边，她正准备跳出去，脚步却在窗边顿了一下。
札拉克族的女骑士转过来，对不死人再次行礼，由衷地祝愿道。
“希望您能坚持做出的任何决定，也祝愿您能登上巅峰。想必那时，我家老爷也会为您感到高兴。”
说完，砾撑着窗台，跳出了不死人的房间。
“.…..”
不死人本来想叫住她的。
为什么非要走窗户？走门不好么？
不过砾今天的到来，让他知道了一些特殊的信息。
看来，卡西米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变化。
至少还有一群骑士，愿意回顾过往，将那些来之不易的荣耀视作珍宝。
而且还为他发出警示，不愿看到一名珍惜荣誉的骑士在卡西米尔陨落。
不死人右手搭在膝盖上，盯着耀眼的篝火。
自己到底要不要退出澄金公司呢？
柴薪噼里啪啦地作响，不死人就这样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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