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一个不合格的老师
接下来的时间里，不死人果然还是跟着天火一起拜访各位术士名家。
天火的交际圈果然广泛，虽然有着贵族身份，但其天才之名，也是许多术士愿意和她交流的原因之一。
这其中，有精通各种元素技艺的术士，也有许多研究奇特源石技艺的术士，比如封禁术，材质强化术，甚至还有医术。
天火自然不是那种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明白的术士，只知道闷头一个人搞研究。
所以，她带着不死人和这些术士交流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把不死人的情况给许多术士也都讲解了。
甚至包括不死人是感染者这件事。
但是令不死人意外的是，这些术士对于不死人的态度十分友好，甚至在知道不死人是感染者之后，也向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经过天火低声的讲解他才知道，感染者想要成为术士，并且研究源石技艺，本身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矿石病这种病症，其最主要的症状，就是疼痛与麻木。
在身体逐渐硬化，产生结晶的过程中，那种肉体转变为结晶的疼痛感，是所有感染者都必须经历的一环。
而使用源石技艺，更是会催生这一件事情的发生，也就是说，使用源石技艺对于感染者来说，是有极大的副作用的。
倘若只是正常使用源石技艺与法术还好，甚至身上的源石还会对自己的技艺有一定的增幅作用。
可一旦要亲自参与实验，使用特殊的术式，或是去开发术式，那么自己的源石技艺在不熟悉的情况下，就会影响到矿石病的恶化。
在这样的情况下，有许多因为感染矿石病而变成感染者的术士们，也不得不在疼痛的侵蚀下放弃自己的研究，只是平常地使用着自己的技艺，放弃了更进一步的想法。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毕竟在生命面前，源石法术，终究也只是一条学者的道路而已。
但总有那么些人，为了自己热爱的事物，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乃至生命。
所以他们会在有着矿石病之身的情况下，不断钻研源石法术，忍受着刻骨的疼痛。
不死人作为感染者，又已经有比天火还要优秀的火焰控制能力，这可不就俨然成为了一个在源石法术之道上，不断前行的前辈了么。
当然，至于不死人到底是不是感染者，只有不死人自己知晓。
但他们理解地也没错，因为咒术，也是这样的一个过程，只是它要更加隐晦一点。
平日里或许没什么，但倘若只要走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可没有疼痛这种提醒危险的东西。
主要都是天火在帮不死人做交谈，帮着不死人拉关系。
不死人最多就是说两句话，与人认识一下，偶尔插嘴，发表一下自己对于法术的见解。
但就这样，就已经足够。
继承了远古结晶魔法与混沌之火咒术的不死人，他所修习的法术，哪怕只是一些粗浅的运用，就已经足以让这些在不同的道路上行走的人，觉得受益匪浅。
同样，不死人也在与他们的交流中，有了一些自己新的认知。
源石法术与魔法和咒术是完全不同的道路。
源石技艺是天生自带的，这个没有任何办法去修改。但是源石法术不一样。
源石法术本就是通过学习术式，来催动法术的过程。
这与魔法和咒术的本质截然不同。
术式这个概念，其实在魔法中也有类似的，叫做编织。
说白了，就是用自己的魔力去编织一道法术，让其能够成功运转。
但术式却不需要自己的魔力去编织，它更像是一种道路，一种供给源石能量行走的道路，使用者是道路的开拓者，而最后法术的成型，只是依靠源石能量而已。
而源石技艺则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代替外部的源石能量。
所以越是强大的魔法师，其精神状态就越是异于常人。
而越是强大的术士，他们就有着更加广博的学识与脑部思维。
同时，也越有可能患上矿石病。
这就像是一个诅咒，在你拿到更加强大力量的时候，就有危险在阴影中环绕，伺机而动。
这段时间的交流，让不死人对源石技艺和源石法术有了新的认知，对他来说，这就是收集世界信息的关键。
一圈下来，不死人已经快把所有维多利亚有名的术士都打了个照面。
不过，你要是问不死人能不能记住他们的名字？
抱歉，不能。
不死人还真就没法记住那些家伙的名字，一个比一个像，像是什么乔尔和焦尔，克里斯和特莉丝。
他或许能说出几个名字来，但如果让他分清谁是谁，那就真是为难他了。
直到与最后一个术士握手告别，不死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
虽然他确实有修习法术，但是搞研究这样的事情确实不适合他。
那段跟随老师们修习法术的日子，对于不死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噩梦。
每天就是看书，听老师说法术的要点，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没有疲惫的说法，他可能真的会中途猝死。
对他来说，这还不如出去找两个活尸打一架刺激。
不过那段时间确实是他在回想时有所感触的时间。
有称呼他为亲爱弟子的老人，也有称呼他为笨徒弟的魔女。
还有与他虽然保持着合作关系，但在教授魔法时从来不会吝啬自己白眼的彼海姆密探。
但不管如何，每一次不死人在离开，再次踏上自己旅途时，他们总会说一句相似的话语。
BeSafe.
这是在那个时代里，最常见，也是最情深义重的叮嘱。
但话说回来，谁又能说这是长辈的叮嘱呢？
或许，本就没有什么老师与弟子吧。
都是在黑暗时代中苟延残喘的人，不过是聚在一起寻求着虚假的温暖而已。
正如那营火中的光焰，倘若不知晓其背后的意义，就永远只是虚影罢了。
天火看着突然在原地停下没有说话的不死人，她伸出手，在不死人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
不死人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天火。
又沉默许久，不死人还是对她点头，说到。
“谢谢。”
这一句谢谢，一定是值得的。
天火对待不死人的态度，已经超出了原本交易的范畴。
她就像是一个不死人的小崇拜者一样，不断在对话中故意抛出一些与火焰法术有关的理论，等着不死人出来解答。
而这些理论，正是咒术与火焰法术之间不共同的那些点。
自己查找了咒术许久的时间，又一直在研究火焰法术。
天火作为火焰法术的专家，自然是知道，不死人的火焰掌控力到了何种程度。
而她故意抛出这些问题，可不是为了从不死人口中扣些利息回来。
单纯地只是把不死人引入对话，不想让他在旁边站着不动罢了。
她知道不死人的性子，没人找他说话，不死人能一个人在旁边不吭声一整天。
故意说些只有她和不死人能回答出来的问题，就是为了给不死人表现的机会。
现在这一圈下来，不死人已经获得了许多术士的联系方式。
不止这些，今晚一过，战骑士精通源石法术这件事也会被扩散出去，整个术士圈或许都会对不死人投来目光。
天火不只是给了他一份邀请函，更是给了他一份前往上层术士圈子的门票。
如今，除开普通的贵族之外，那些学者与术士的府邸或许也会对他敞开大门。
这正是不死人缺少的东西，也是维娜和战骑士身份没法给他的东西。
这是独属于术士圈子成员的权利。
只有得到了术士们的认可，才能与这些心高气傲的人们接触，通过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而且这其中，还有隶属于德拉克与独角兽的幕僚。
虽然只是简单认识一下，但不死人如果想要通过他们打听一些消息，那也是极好的渠道。
不死人欠的人情，可大了。
“没什么，只是我答应你的事情，本来就应该做而已。”
天火摇摇头，她向来是不在乎这些东西的。
“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哦！过两天要来教我咒术！”
不死人对他面前美丽的菲林族女孩儿点点头。
或许，他也应该有自己的咒术弟子了。
只是不知道，天火能走到哪一步？
......
宴会已经快要来到尾声，不死人引起的浪花还是没有涉及全场。
毕竟这场宴会与许多高级官员的参与，就算是不死人的身份引起了一时的注目，还是没有成为全场的焦点。
而且他之后也行事低调，和天火与那些术士们认识。
结束交流之后，身边也没人要过来主动和不死人说话。
这一点让不死人轻松了一些。
可以找个地方坐下休息，慢慢等宴会结束了。
天火今天一直没有进食，先是帮不死人顶住热情企业家们的进攻。
又带着不死人去走了一圈术士们，现在肚子空空，自然是要去吃点东西。
天火去取食物，不死人则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
维娜那边好像又有新的事情，西沙和角峰正和企业家们交谈。
可还没等不死人休息多久，就有两个身影来到不死人身边。
“是不死人先生对吧？”
不死人抬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两个人影。
男人只有有四十来岁的模样，但下巴上已经带着些微灰白色的胡须，大有未老先衰的趋势。
女人虽然脸上带有些许皱纹，但仍然有着十足的风韵，倘若再年轻个十岁，定然是让许多绅士驻足不前的贵妇。
两人在不死人面前站定，微微佝偻，举止之间有些慌张，还有激动。
他们没有带帽子的脑袋上，都顶着两只毛茸茸的耳朵。
身后还有垂在地面的尾巴，看起来像是两位菲林族。
“是我，您是？”
不死人觉得这两人过来，恐怕不是那些要谈合作的企业家。
他们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不死人，女人不住点头，好似是认出来什么之类的。
那男人伸出了手，对不死人说到。
“我的名字是迪奥·威尔逊。这是我的夫人，薇薇安。”
女人对不死人微微低头，似乎是致敬的模样。
不死人点点头。
“很高兴，认识，你们。”
但他也有些疑惑，因为这两人的态度有些奇怪。
总觉得像是认识他一样。
“你们，认识我？”
因为奇怪，所以不死人就直接问了，他向来都是这样。
而面前的薇薇安女士与迪奥先生对视一眼。
两人后退一步，然后一齐对不死人弯下了身躯，双手放在胸前，认真行礼。
“？”
不死人愣了一下，面前这两人是？！
等到迪奥抬起头来，这位未老先衰的中年男性开口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激动与兴奋，还有深深的感激。
“已经一年多了，终于找到您了！”
迪奥从胸口中取出一块怀表。
他按动怀表的按钮，盖子弹出，露出了卡在盖子里的一张照片。
“这是我们的女儿，玫兰莎，也是您的弟子。”
迪奥把手中的怀表递给不死人，指向了上面的那个笑容腼腆的紫发女孩儿。
“倘若不是一年前，感染者暴动时，您从感染者的阵列中杀出，帮助我们远离危险。恐怕现在我们一家三口就死在那个夜晚了。”
“......”
不死人看着怀表盖子上，一家三口的合照。
他的目光放在那个女孩儿的身上，直勾勾地看着。
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从心底涌出，在不死人心口打转。
他知道，自己绝对见过这个女孩儿，而且有着极深的交集。
如今，照片中那个娇小可人的菲林族，就如同看着不死人一般，微微弯起嘴角，露出了含蓄的微笑。
不死人默不作声，他看了许久。
这就是自己的第一位弟子吗？
真漂亮。
不死人这样想着，他又看了许久。
“小玫兰莎在那场暴动里受了伤，感染了矿石病。”
“但至少我们都还活着，玫兰莎也很坚强，她强撑着度过了手术的危险期。”
“后来我通过关系，把她送去罗德岛，听说在那里有最先进的治疗矿石病的技术。至少可以延缓矿石病发病的时机，减少几率。”
迪奥说起那时的事儿，想起当时自己女儿苍白的面孔，他的嘴唇也有些失色。
任何当事人回想起那一天，能记住的就只有被感染者暴徒烧毁的房屋与身边的尸体。
还有那些感染者疯狂的眼神与身姿。
“她和我们讲了很多关于您的事情。她说您很厉害，可以打好多坏人。她还说您从来不取下自己的头盔。她说您虽然被称作维多利亚的游魂，但是她觉得您一件坏事儿也没有做过。”
“后来她在电视上看到了您在卡西米尔战斗的身影，那时候才知道，您在卡西米尔。”
“她让我们帮忙寻找您的踪迹，如果有您的消息，一定要告诉她。”
“她还说，如果我们找到了您，一定要帮她向您说一句话。”
不死人的目光从怀表上抬起来。
他看向自己面前，这个学生的父亲。
“什么话？”
不知道为什么，不死人此刻竟然隐隐有些期待，还有些担忧。
许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这种陌生的情感有一个共同的代名词。
关心。
“她说，她现在已经能挥刀300下了，一天也没有懈怠过。”
“她想让你高兴一些。”
听到这些话语，不死人的眼前有些恍惚。
他似乎见到了一个瘦弱身影，手握长刀，在篝火旁不断重复着简单的下劈这一个动作。
而他穿着一身生锈的盔甲，就正对篝火而坐，也没去看那少女到底有没有认真练。
那画面来的快，去的也快。
不死人眨了眨眼睛。
这种熟悉的感觉，是记忆碎片？
“总之，能有现在的一切，小玫也还活着，这都是因为您的帮助！”
威尔逊先生再次低下他有些灰白的头颅，对面前的这个战骑士致以谢意。
他并非为了自己的生命而致谢。
而是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与自己妻子最美丽的爱情结晶。
“真的，非常感谢！”
不死人没有出手去搀扶，他站在原地又低头看向了手中的怀表。
照片上的女孩儿还是那样的笑容，却让不死人有了一丝愧疚。
弟子找了自己这么久，字节却连一封书信都还在犹豫是否要寄出去。
那个菲林族的女孩儿，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挥刀的？
不死人不知道，他无法体会。
没有弟子的老师，还能称之为老师么？
不死人把手中的怀表合上，他递到迪奥面前。
威尔逊先生与他夫人抬起头，接过怀表。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不死人轻声说道。
“能跟我，讲讲，她”
......
而此时，正赶往乌萨斯疆域的罗德岛上。
美丽的菲林族少女用浴巾擦拭自己身上的水珠。
雾气升腾，紫发小猫咪的皮肤上浮现出被热力来带的粉红。
她已经结束了自己今天的训练，也刚刚结束身体的清理。
比之以往更加柔嫩的皮肤，与匀称有致的身材，已经切实地道出了一个事实。
在长久的锻炼之下，她的身体与以往的瘦弱已经彻底告别。
玫兰莎把浴巾挂在一旁，她正准备从旁边拿过衣服穿上。
眼角却瞥见，放在洗手台上，那块圆形的吊坠。
玫兰莎拿过吊坠，她凝视着自己老师的礼物。
正是这个礼物，让她在每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都能化险为夷。
筋疲力尽之时，就会有一股暖流顺着胸口流向四肢百骸，带来又一段力气。
受伤流血之时，就会有一阵阴凉覆盖在伤口上，不过几天就能彻底恢复消疤。
如今，在那团有如活物的图案上，被双手捧着的火种，似乎有呼吸一般，摇动着顶端的火焰。
是老师在想我吗？
玫兰莎不知道。
乖巧的小猫咪抿了抿嘴。
但玫兰莎在想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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