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你好香啊
不死人终究是不死人，就算是获得了人性，但人性也不可能让不死人变成真正的普通人。
顶多会让人变得，像是正常人。但他始终都是背负诅咒的，无法死去的家伙了。
因此，不死人拐了两三个弯之后，来到厕所当然不是为了释放身体的冲动。
而是为了找个没人，又有镜子的地方，看看如今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
不死人将厕所反锁，来到镜子面前。
先是把自己的手甲脱下来。
手掌就像是缺水的海绵吸足了水分一般，原本枯萎的皮肤，如今变得弹性十足。虽然不能说充满了光泽，但健康人红润的血色是有了。
紧接着，不死人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当脑袋暴露在清凉的空气中时，不死人一时有些沉默。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都没能看到过自己这幅面孔了，自从在巡礼者那里重新获取了黑暗之环后，在旅途中就从来都是以骷髅架子示人。
尽管和卡萨斯地下墓地里的那些排骨还是有区别，但说是骷髅架子也没什么差别了，就只是多了一层皮而已。
如今，能够再亲手触摸到自己强韧的头发，亲眼看到自己深蓝色的眼眸，不死人只觉得感慨。
既然是不死人，就已经没有谁会真正在意自己的外表了。
但能够看到自己的模样，这其实也是一种纪念，一种回忆，更是一种警醒。
警醒自己，要随时记住自己的目标，否则就会失去熟悉的模样，变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或许这就是奖励吧，不是去活着目标的不死人，能够保持人类的姿态一直活下去。
但没有执念，没有目标的不死人，则会在失去一切之后安静地死在某个角落。
即便是用人性来补充，也没什么用处，那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不死人他自己能活到现在，又是依靠着什么的呢？
执念？仇恨？或者是什么愿望？
不死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仍有尚未挖掘的过去。
倘若无法得知过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他就永远不可能明白他苏醒的意义。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几分钟，不死人垂下眼眸。看着被他抱在手中的头盔。
犹豫了几秒之后，还是把头盔戴在脑袋上。
就像是之前所说的，补充人性对于不死人来说，也只不过是杯水车薪。
但传承初火的无名英雄和那些普通不死人可不一样。
对于战骑士来说，他的人性消耗不是在黑暗之环上。
早在离开卡西米尔的时候，不死人就已经发现了问题。
按道理来说，接受过初火焚烧者，身上的黑暗之环也会闭拢。
虽然在遥远的过去，这也只是一个传说，但不死人自己就实现了传说。
他在洛斯里克第一次苏醒的时候，身上确实没有黑暗之环。
尽管之后重新接种了黑暗之环，但这一次不死人却没有什么明显的感觉，从胸口有溜走奇怪的玩意儿。
是索拉尔给了他思路。
夺走他的精神，夺走他人性的，不是黑暗之环。
而是初火本身。
或许这是一种初火下意识的扩张，或者说保护意识。
毕竟是火焰，那就一定会需要什么东西来燃烧。
被初火选中的不死人自己，恰好就是那一个最大的柴薪。
他的力量，他身负的灵魂，他一路走来所收集的人性，都是初火燃烧所需要的最完美的能量。
而身负初火的代价，就是燃烧人性与灵魂。
但现在的初火与以前相比，不死人不仅不会感受到痛楚，而且还能随意使用初火带来的力量。
这就像是一场交易，初火主动找上门的交易。
尽管如今不死人的力量尚且虚弱，但有初火在身，想要恢复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是，只要初火还在不死人的身上，那他就要承受初火的代价，供应人性。
这其实也是不死人为什么会选择加入罗德岛的原因。
没有长久的人性来源，不死人就会连带着初火一起沉睡，就和他在维多利亚展现出来的情况一模一样。
等到初火燃起的时候，或许又是另一个不死人，一点也想不起原来的事情。
但至少罗德岛给了不死人一个机会，一个不用拉着初火一起重启的机会。
在这样的状态下，无疑能够让不死人有机会去找到那些埋藏在地底的过往，不至于等到系统重启，然后什么都不知道，像个愣头青一样重来。
但是，人性的补充，并不是永久的。
对于初火来说，这个当量的的人性，不死人粗略估算之下，顶多只足够他几天，甚至不到十天的维持常态，之后依然要消耗自己身体里储存的大量人性。
但好处在于，一次充盈的人性，就足够让不死人想起许多事情，这几天的脑子也会活络很多。
当然，现在看来，或许还有其他的用处。
至少这段时间，不死人能有充足的时间去看看罗德岛是什么模样，他也能从其他干员的话语中获取更多的信息。
在他重新活尸化之前，都是宝贵的时间，一定不能浪费了。
戴上头盔，再戴上手甲，不死人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回到了实验室里。
推门进去，看到了正在对着自己的手腕比划的可露希尔。
“你在干什么？”
“哦，我也想变得更年轻漂亮......等等，不对，你回来了？”
可露希尔下意识说了一句什么话，随后反应过来是不死人。
“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赶紧开始数据记录吧，弄完了我也好去吃饭。”
可露希尔装作自己什么也没说一样，把放在桌子上的应急理智顶液放回柜子里。
不死人现在脑袋好用的不行，自然听明白了可露希尔的意思。
他沉默两秒之后，慢慢地开口。
“其实，这个状态，顶多就是几天。以后我还要变回原来的那种模样，这是一种病。而且你本来就挺漂亮啊。”
可露希尔愣了一下，她真没想到不死人会说这些话出来。
这个年轻的血魔眨了眨眼睛，她开口说道。
“会说你就多说点，我爱听。而且你声音也蛮有磁性的嘛！之前我还以为你卡痰了来着。”
说完，可露希尔把袖子放下来，坐回设备面前。
“开始吧！”
......
晚些时候，堪堪完成训练的玫兰莎和往常一样，来到蛋糕店买一块小蛋糕准备拿回去吃。
这几天没有不死人的陪练，玫兰莎感觉身上都有些不自在。
之前和不死人对练的时候，能够肆意使用自己全部的力量。
如今对着空气挥刀，再怎么样也没了原来的味道。
她能感觉到，对练真的是最快的进步方法，这一点，什么都比不上。
一边记挂着不知道踪影的不死人，一边朝着食堂走去。
她还要去看一眼今天的食堂是谁在执勤，以及刻俄柏在不在食堂。
这几天不死人不在，玫兰莎有空就把刻俄柏拉上一起出来吃顿饭什么的。
虽然玫兰莎想的是从刻俄柏嘴里多听到一些有关不死人的事情，但实际相处下来，她还真对刻俄柏这个可爱的金发傻狗不自觉地喜欢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能够抵抗刻俄柏的傻劲，就算是不死人也不能。
刻俄柏对玫兰莎也有亲近的意味，因为玫兰莎身上有不死人的味道，虽然味道很淡，但总是能让刻俄柏很安心。
但刚刚到食堂，就看到有两个医疗部的前辈站在食堂门口，脑袋上戴着防毒面具，指挥着干员把人从食堂里抬出来。
玫兰莎一看这阵仗当场就明白，今天绝对是芙蓉执勤，她在后厨做了一些不可名状的玩意儿。
“哟，小玫。”
苏苏洛平静地和玫兰莎打了个招呼，玫兰莎算是她的病人。上岛的时候，玫兰莎的体检就是苏苏洛给玫兰莎做的。
虽然玫兰莎的身体基本上没出过什么问题，但日常体检，也都是苏苏洛在负责。
“苏苏洛，是芙蓉？”
玫兰莎低声问了一句，苏苏洛点点头。
“能闹成这样，除了芙蓉还能有谁？”
“但我记得不是没人会吃她做的东西吗？还有人愿意以身涉险？就没有前辈教导一下的吗？”
玫兰莎对此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苏苏洛看着玫兰莎，叹了一口气，她开口说道。
“有人在这些倒下的人面前，吃了一整盘的营养餐，甚至要求再来一份。然后就有没见识过恐惧的新晋干员好奇地摘下口罩，吃了一口。”
“？？？”
就连玫兰莎都感觉到震惊，她花了几秒钟的时间消化苏苏洛的话语，然后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刻俄柏？”
“没错。”
说到刻俄柏，苏苏洛也有些噎住。
而且因为刻俄柏病情的原因，这几天几乎天天都要去医疗部接受一次检查，一来二去和医疗部的人几乎都混熟了。
这金毛傻狗性格又好，人也可爱，对谁都带着笑脸。
唯一的缺点就是吃得多，而且啥都能吃。就这几天的相处下来，苏苏洛就已经见到有好多人尝试投喂刻俄柏，刻俄柏一概是来者不拒，全都扔到嘴里。
要不是就连某种放了三天的长条面包都能吃下去，而且还没查出来有什么问题。不然苏苏洛早就冲进去让刻俄柏催吐了。
刻俄柏的体质是个迷，没人知道她这个源石感染状态是怎么活下来的，只能归功于她的体质异于常人了。
玫兰莎揉了揉脑袋，她就猜到可能是刻俄柏。
“而且食堂的工作人员们因为感谢刻俄柏几乎一个人解决掉了所有的营养餐份额，所以还合计了一下，给她颁发了锦旗，顺带一张终身八折卡。不过刚刚我好像看到刻俄柏跑走了，不知道她是不是......”
“枚兰撒！”
一个充满了元气的声音从玫兰莎身后响起，玫兰莎回头一看，是刻俄柏。
刻俄柏靠近玫兰莎，在她的头发上蹭了蹭。
“小刻？你刚去哪儿了？”
玫兰莎问道，说着她还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刻俄柏。
“刚刚！渴！找水喝！”
刻俄柏抿了抿嘴。
“你没事吧？”
“没事啊？为什么大家都要问我这个问题呀？”
刻俄柏歪了一下脑袋，大大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玫兰莎不说话了，对于刻俄柏来说确实不算是什么问题。
只不过刻俄柏的味觉真的没问题吗？
嗯......算了，先不想了。
玫兰莎正打算问问刻俄柏有没有不死人的消息，她当即就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玫兰莎，刻俄柏？你们还没吃饭么？”
“我还没吃，小刻吃了......？”
玫兰莎一边回头，一边回答着，可等她回头之后，顿时愣住了。
“老......老师？！”
不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玫兰莎身旁，而且声音都变了，如果不是因为不死人依然穿着熟悉的盔甲，玫兰莎都认不出来。
刻俄柏看到不死人的时候，就已经扑上去了，在不死人身上挂了好一会儿才被不死人放下来。
玫兰莎看得有些小羡慕，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不死人的披风，问道。
“老师你，说话没问题了？”
“只是几天而已，过几天应该就回去了。”
不死人伸手揉了一下玫兰莎的脑袋。
刚刚靠近玫兰莎，就能闻到玫兰莎身上淡雅的香味。
不死人这才想起来，自家弟子是维多利亚香水界巨擘的千金。
“嗯，香水的味道，玫兰莎，你闻起来好香。”
不死人以平静的语气说出了恐怖的话，就连旁边的苏苏洛和正在指挥工作人员的嘉维尔也忍不住侧目。
这话有点毛病嗷！
玫兰莎的耳根一下就红了，低着头，嘟嘟囔囔了两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她随后就反应过来了。
“等一下！......”
“嗯。”
不死人点点头。
“这几天也能闻到味道，吃到味道了。”
紧接着，不死人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开口问道。
“上次你送我的小蛋糕，我一点味道也没尝出来，还被其他人给打到地上了。明后天如果你没事的话，带我去尝尝那是什么味道？”
他是真的单纯对蛋糕是什么味道感到好奇。
但这句话在玫兰莎的耳朵里，可就完全地变了味道。
她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昏了，满脑子都是自己想象的画面。
在原地扭扭捏捏了半天，玫兰莎也只是低下头，欢喜地应了一声。
“好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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