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李家父子
“末将李庆，恭迎我大炎神将，一路舟车劳苦，还请进帐一叙。”
那老将军穿着一身纯黑色的甲胄，由整块铁块锻造而成的甲胄，上刻有精细的火焰雕文。
刚刚到玉门，行驶过进城的伸缩大桥，不死人下车就见到了一整个站在道路两旁的仪仗队，以及领着身后一众将领前来迎接不死人的老将。
不死人看着在他面前半跪行礼的老将军，走上去伸手把老将军扶起来。
他能闻到这位老将军身上若隐若现的火焰气息，以及他手中的鲜血与恶意。
如果不细说，他恐怕会觉得面前这位并不是一个大炎人，而是一个在他那个时代的不死人，在自己的旅途中追逐火焰，杀死一切拦路者的执念人。
老将顺着不死人抬起他的手慢慢站起来，眼睛也在面前这位被甲胄包裹的人身上打量着。
意外的瘦弱，并没有李将军自己想象出来的那种壮硕与宏伟，身上的甲胄也有着许多划痕，以及火焰灼烧的暗淡黑色痕迹。
就连身后的披风也略有破旧，有些地方甚至还有破洞。而被他背在背上的大剑与腰间挎着的螺旋长剑的顶峰，则是有着一抹散发着亮光的红芒。
但当李将军一看到他，就能明白，这就是我大炎的神将。
什么高贵的白马将军，那样干净耀眼的形象，都是在童话书中才会出现的场面。
历经战场的战士绝不会让自己变得如此耀眼，而是会与尘土一样平静地投身于大地之中。
“辛苦了。”
不死人看到他身上的火焰纹路，还以为这是李将军为了迎接他专门打造的甲胄。
老实说，不死人对这种迎接方式并不感冒，还不如为他准备好足够的木柴。
李将军看到不死人的眼神，嘿嘿笑了笑，老脸一红，有些骄傲地说道。
“这是末将年轻的时候，在军中参与活动，扮演您射落神明所穿的甲胄。”
原来如此，不死人点点头，说道。
“有心。”
“请。”
李将军向身后伸手，指引向这边走。
不死人迈动脚步走出去，翁斯坦和年他们落后几个身位跟在不死人后面。
而李老将军也在不死人身后半步，一边走着一边和不死人说玉门的情况。
“神将刚到玉门，对玉门怕是需要一段时间来熟悉。但很抱歉，目前恐怕没有多少时间让神将在玉门安逸生活。”
“正合我意。”
不死人点点头。
“直接，处理问题。”
“好，那末将就直说了。”
众人走进安置在城墙边上的巨大帐篷。
......
不愧是军人，李将军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就算是面对不死人，也没有以形式作为第一。
他将不死人带到桌旁，桌上则是一张大地图，上面画着一个大圈，而这个圈一层一层地向下陷进去，标识着地势越来越低的巨坑。
“具体的情况，末将已经从皇上，以及梁洵大人那边有所了解。”
李将军把自己的兜鍪取下，放到一边去，自己站在桌子后面。
“听闻神将大人对过去的事物，有些遗忘，包括大炎的事物，以及留下的真火？”
“是。”
不死人看着这个地图，地图的中心，有个用火红色的标记专门标识出来的地点。
老将军点点头，继续说道。
“那末将就直说了，玉门的职责就是为了保卫大炎而存在的移动城市。玉门一年会历经北上和南下两次。北上是去长城镇守边防，而南下，就是来到万魔窟附近，清缴万魔窟中诞生的妖魔。”
“万魔窟，会诞生，妖魔？”
不死人诧异地问道。
“不是有，初火？”
似乎是知道不死人所说的初火就是真火，李将军很快就反应过来。
“是，您留下的火焰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镇压那些妖魔，但是自千年前，第一次万魔窟暴动之后，万魔窟就不只是一个出口了，而是许多个出口。”
说着，老将军就在地图上指向了好几个用螺旋记号标记的地点。
“这些地方，就是除了主出入口之外，因为好几次万魔窟暴动而产生的新通道。妖魔的气息会在这里具象化，吸引周围的动物与植物发生变化，成为妖魔。”
“历史上也发生过因为万魔窟的魔种气息泄露而影响到周边城镇的情况。”
“红尘客和司岁台的事情，想必神将大人也已经了解了。这附近就有好几个城镇，在之前的几年里一直有妖魔侵扰，具体的原因也是玉门后来才找到的。在万魔窟之外的一个地方，诞生了一个新的妖魔通道，远离了真火的镇压，所以源源不断向外冒出黑雾。”
“而司岁台内部的记录也表明，他们就是在这附近收集妖魔气息，运送到尚蜀的。”
李将军并没有把位置在地图上标明出来，想来是因为这个地方不靠近万魔窟。
不死人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一整张地图，表明的都是万魔窟。
他诧异地问道。
“这个，就是，万魔窟？”
一整个巨大的螺旋向下的圆形大坑，如果把它称之为万魔窟，总觉得有些不合适。
用坑或者洞口来表示或许会更好。
“是，具体的考究已经很难找到出处了，但根据许多人的分析，还有各位碎片们提供的信息，这就是您射落的神明砸在地面所诞生的大坑。”
李将军说到这里，旁边的令则是适时开口补充道。
“那日决战，你用大弓射落一个老家伙，他被你用绝大部分的力量禁锢在这里，然后亲身进去和他厮杀。战斗的痕迹，在这个地方留下了巨坑。他死后的尸首化作泥土与山川，将这片大坑遮蔽，最后化作了这座山。”
“虽然外面看起来是山，但是内在通道交错，一条一条通道直通地下，最下面，则是他与深渊的交易所打开的通道。然后我们就被你拉去打睡着了。你在哪儿放下的真火，我也不知道。我参军的那几十年，没有遇见过祭火仪式，因此也就没有在南方多做停留。”
令说完这些，就看到旁边的李将军一脸好奇地问道。
“这位是？”
令自己开口，回答李将军。
“我叫令，你或许听说过我。”
“可是几百年前拒北名将，令将军？”
老将神情略有激动，他想到了那个军中的传言。
“正是。”
令对老将站直，神情不自觉地也有些肃穆，看起来是很快就投入了角色。
“自军中隐退，就未曾再入玉门。今日重回玉门，心中也满是欢喜。”
李将军嘴唇瓮动，他是真的很高兴。
今天不只是见到了神将，还见到了存在于历史中，作为神兽碎片，却将自己当做同袍，与诸多大炎人一同抗拒北边妖魔的将领。
悄悄抹了一下自己满是皱纹的眼角，老将军继续稳住身形。
“总而言之，这万魔窟本身层层叠叠，洞穴极多。我军也是每年都要重新去测量地形，以保证每次进入万魔窟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每一年，都需要清理万魔窟附近诞生的妖魔，用从真火那边短暂得到的火焰，前往这些新诞生的通道，用真火将通道全部封锁。这才能在接下来的一年里，保证万魔窟安稳平整。”
“更何况，年后就是祭火仪式，祭火仪式结束的时候，就是南征军出发，前往万魔窟，清扫妖魔，续火之时。”
老将看向不死人。
“届时，末将会与神将大人一同前往万魔窟。”
“嗯......”
不死人对这个安排当然没有什么异议。
不愧是将军，李庆将军和梁洵大人的做事速度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过，梁洵也是因为有朝廷那边的势力牵制。
李将军恐怕在不死人还在尚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前往万魔窟的准备。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不死人到玉门之前，就想问了。
“我记得，还有军队......”
“啊，是，南征军对吧。”
李将军点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这件事。
“您现在的职位是，南征军总教头，也是这次南征的将帅。因此，所有前往万魔窟的军士，都是南征军的成员。目前，我们已经挑选出了一千余名前往万魔窟的将士们。等到明日，将士们都登记完成，就会安排操练。”
“一千。”
不死人默念了一下这个数字，没有再开口。
他依稀记得，当时自己听到的数字，应该是三万。没想到现在竟然缩水这么多。
老将军似乎也没有注意到这个数字有什么问题，立刻将话题转移到另一个问题上。
“神将大人，要不要给将士们讲个话，激昂士气什么的？”
当众讲话这些事，不死人还是有点苦手。
主要是，他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因此还是摇摇头，他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做这样的事。
“算了吧。”
“行，那就把这个环节去掉。神将大人就在军中好好休息。后天就是除夕，军队和玉门关的百姓们都要庆祝节日，这几天好好享受节日氛围就行。养精蓄锐，只待初二祭火仪式。”
“有劳了。”
不死人对李将军道谢，李将军摇摇头，对不死人拱手说道。
“那末将就先行离开，军中还有许多细节需要安排，犬子李墨代替末将为神将接风洗尘，您看可好？”
“一切，从简。”
不死人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去忙吧。”
“是！”
......
从主将的帐篷里面出来，李墨早就在外面等候，他看到不死人的时候也是满眼的激动，向众人抱拳打招呼的时候，手臂都在颤抖。
李墨刚看到不死人的时候，话都说不出来，结巴半天，最后只蹦出来一句。
“神将威武！”
令和年在后面笑，翁斯坦也故意慢走了两步，放着不死人一个人在前面和李小将军走在一起。
看到那李墨对不死人这样恭敬的模样，翁斯坦想到了以前，作为猎龙骑士的自己，在一众银骑士之中，也是这个样子，他就有些感慨。
“这倒是挺让人怀念的。”
年和令两人对翁斯坦一直都很好奇。
作为一个不死人的好友，翁斯坦也很明显也是长生种，他自己也说过，在很久之前游历过大炎。
既然是长生种，翁斯坦又不是先民，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种族特征，只能猜测并不是如今这个时代的人。
那难道不死人很早之前就认识的朋友么？和他一样，活到了这个时候？
“翁斯坦先生，我一直都很好奇，您是什么种族的？”
令还是决定去问一问，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翁斯坦侧过头去，低头看了一眼令，他摇摇头。
“我不是什么种族的，如今的我，没有种族。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自火之时代消失，以前的所谓神族，也不过是火之时代的一个种族而已。况且在失去了初始火炉的当下，翁斯坦身体里残留的力量，也不能称之为神族了。
他对自己的认知，已经从神族，变成了一个高大一点的普通人。
这也是他在泰拉游历了这么久的感触之一。
当一个人生活在他完全不熟悉的环境，完全不熟悉的社会组成之中。他以前的身份就毫无意义。
引以为豪的猎龙骑士，也不过是随着旧时代一同逝去的名号罢了。
“活了很久的普通人，这样么。”
令点点头，没有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刨根问底，只会让人心生厌烦。
众人在李墨的带领下走了有二十多分钟，就离开了军区。
沿着唯一的一条主道继续前行，不过多久，就看到了远方的灯火逐渐变亮，街边也有了许多叫卖的商人。
“神将不愿在军中住下，那就在市区里寻一客栈休息，如有任何问题，随时可以来军中找我。”
李墨给不死人他们找了一间客栈，登记好住户信息之后对不死人说道。
“后天既是除夕，初一军中需要准备事物，初二祭火仪式。神将大人只需初二一早来到军区即可。”
“若无其他要事，末将就先退下了。”
“去吧，辛苦你了。”
不死人伸手拍了一下李墨的肩膀。
李墨身子抖了抖，语气抑制不住的兴奋。
“不辛苦不辛苦，您好好休息，末将告退！”
不死人回头目送李墨风尘仆仆地离开，然后拿着门牌钥匙上楼。
上楼之前，他又对前台开口问道。
“有铁盆，有木柴吗？”
前台小二略有疑惑，但还是点头说道。
“有的，一会儿就给您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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