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6.不死者的锋刃 八千
不死人还记得，那是自己刚刚苏醒的日子。
他战胜了守护在道路上的第一位劲敌，在迷茫与无谓中走入了传火祭祀场。
并没有径直走入传火祭祀场，而是由于好奇，最先在祭祀场周围开始观察这里的情况。
与自己的记忆中不同，这里的传火祭祀场，看起来就像是被隆重修缮过的一样。
这种模样，让他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又是在何种情况下苏醒。
脑子里尚且迷糊着，他就在祭祀场侧边，遇到了这个男人。
他拿着一把打刀，身上穿着破烂的衣服，历经战斗的模样，身上皮肤没有一块是干净的。
当不死人接近的时候，他就直接拔出了武器，对不死人开始进行无差别攻击。
不死人刚刚苏醒，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样的变故，一不小心被他一刀划过了胸口，那是不死人受的第一道伤口。
即便用了不小的力气将其战胜，不死人仍旧为他精湛的刀术而折服。
不知道是何种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守在传火祭祀场的边上。
但不死人承认，这是他苏醒之后，打起精神来面对的一场战斗。
直到后来，他从老婆婆的手中接过的高塔的钥匙，见到了传火祭祀场后方的坟墓中，那无数的尸体。
那时，不死人才知道，或许那位守在门口的刀客，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而更是在杀死了三位薪王过后，不死人误入时空的夹缝中，与这位刀客再次会面。
他们之间没有交流，不死人也只是在查看属于他的白蜡石标记的时候，知道的他的名字。
专家。
那时候，不死人才明了，或许这位刀客，也不过是一位失去了自己理想的可怜人罢了。
他将自己的刀剑留下，是为了祭奠什么？
在那个时代中，有太多有如这位刀客一般的存在，他们努力挣扎着，想要与时间争抢一线机会。
但往往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如今的他，作为英灵再次现世的意义，只剩下了无穷尽的战斗。
就如同当时，失去了理想后，守护在坟墓前的战士一样。
......
伴随着白光显现，紫发的菲林族姑娘从符文上缓缓站起。
她闻到了血与火的味道，刚刚睁眼，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英灵。
玫兰莎右腿向后收出一步，握住腰间的直刀，缓缓抽出。
站在女孩儿面前的英灵也缓缓拔出了自己腰间的打刀。
锋刃与刀鞘摩擦，发出了刺耳的滋滋声，随后双手持握，对玫兰莎摆出了防守架势。
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但玫兰莎在打刀出鞘的过程中，就能感受到那一股锋锐到极致的气息逐渐从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渗出来。
尽管他身上的服装破烂，就连要害部位都无法完全遮挡。但只有真正面对他的时候，才能明白那无时无刻的危机感从何而来。
仅仅是站在他面前，玫兰莎就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恍惚，她仿佛看到了刀刃划过自己脖颈的画面，鲜血四溅，头颅高高飞起。
一愣神，玫兰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面前这个男人的气息所影响了。
与不死人不同，这个男人的杀意就像是深冬的微风。
即便并不浓烈，但无孔不入。仅仅是站在你的面前，身上的鸡皮疙瘩就会不自觉地冒出来，好像是又无数小刀在自己身上游走，却并不着急割下那轻柔的一刀。
即便只是一场英灵与英雄的对决，并不会造就谁死谁活的局面，但他依然认真面对这场战斗。
两人之间并没有行礼。
玫兰莎不是高贵的骑士，另一位英灵也不是值得被人讴歌的战士。
他们之间的战斗唯有厮杀。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观众们才赫然发现，两人使用的武器竟然惊人地相似。
唯一的区别是，玫兰莎手中的刀刃是直的，而专家手中的刀刃，更像是传统的东国武器。
也就是这一愣神，那位英灵就失去了身影，而下一秒，钢铁相撞的清脆响声，就在玫兰莎身前炸开。
此时，那几乎没有任何衣物的身影才显露在空气中。
叮！
那声音清脆悦耳，但却预示着有如狂风暴雨一般攻击的开端。
玫兰莎极限地将手中的直刀抬到身前，挡住了专家的第一次挥刀。
倘若不是自己一直以来面对不死人的进攻，都有好好地进行训练，恐怕也不会养成这样的肌肉记忆。
她的意识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率先为她做出了反应，这才挡下了这一记快若疾风的攻击。
而更令玫兰莎感到怪异的是，自己抗住面前这位英灵攻击的手感，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
叮！叮！
专家双手持刀，身体与刀剑化作了一个整体，一柄不长的打刀在他手中，挥舞起来的时候几乎带不动任何声音，但每一次都是招招朝着玫兰莎的要害袭去。
玫兰莎只能艰难地抵挡着一次又一次的攻击，用自己手中的直刀，架住来自英灵的进攻，同时让自己的身体逐渐适应这样的速度。
第一次照面的交手，玫兰莎就被面前的英灵彻底压制。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场面，包括杜宾以及夜刀。
莫顿给了所有人一个错觉，那就是英灵或许会挑选和他们实力相近的战士作为对手。
但实际上，英灵不会以实力来评判一个人是否值得交手。
他们只是选择了自己最感兴趣的对手。
“小玫的剑术在那位英灵的攻击之下，根本就没法发挥。”
夜刀盯死了场中的情况，她本身就出身自东国，能够见到两位与东国剑术类似的战士战斗，这也算是非常珍贵的场面了。
“被压死了，小玫得想办法反制，但是......”
杜宾也做出了相同的评价。
她们都能看出，玫兰莎与专家之间差距的鸿沟。
这是本身的基础之间就存在极大的差距。
虽然不死人总是说，玫兰莎的基础已经足够牢固，但基础牢固，并不意味着其本身就足够，不需要再进行锻炼。
这也是为什么即便不死人总是说自己已经没什么好教玫兰莎的，但依然会抽查玫兰莎挥剑的练习状况。
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基础这个东西，从来都是不断积累的过程，只有越来越深厚，才能承载着自己的实力稳步上升。
倘若玫兰莎平日里稍有懈怠，那么她今天就不会走上这个战场，更不可能接下来自专家的第一刀进攻。
因为，只有亲自面对这位英灵的玫兰莎，以及有着深刻印象的不死人才知道。
面前的这位专家，是一位真正的刀术大师。
......
叮！叮！叮！
悦耳的钢铁碰撞声，在所有人的耳边作响。
就像是听着铁匠挥舞铁锤砸在需要锻打的铁块上一样，两人的交战，赏心悦目，是一场来自听觉与视觉的双重享受。
两位都是以进攻作为长处的战士，而在面对同样是擅长进攻的对方，他们之间的战争，就是看谁能够将谁彻底压制。
而玫兰莎咬牙坚持的身影，对专家来说，则是一种催促他进攻最好的手段。
打刀再一次撞上直刀，火花飞溅，刀刃贴着刀锋向着剑柄划下。
并没有设置剑格的直刀，一旦刀刃顺着钢铁滑落到刀柄，玫兰莎就不得不面对手指齐断的下场。
这一刻，又是身体的自主反应占了上风。
来不及思考，玫兰莎回身背刀，一脚提向了专家的手腕。
打刀的锋刃顺着身体的转动，被直刀带到了身侧。
在化解了这次进攻之余，又悄然逼近了专家的身侧，逼迫他回身收刀。
也正如玫兰莎所预料的一样，专家向后退出了一步，将剑格回转，挡在玫兰莎的脚后，顶住了这一次踢击。
两人各自后退一步，玫兰莎终于从面前这位英灵手中争得了一口喘息的时间。
她吐出胸中积郁的浊气，深吸清气，面对自己身前专家的进攻，玫兰莎又抬起手中的直刀，将攻击尽数抵挡下。
叮叮叮！
清脆的碰撞声继续回响，这在刀尖上游走的模样，让所有观众都沉醉其中。
即便只是玫兰莎单方面抵挡来自专家的进攻，但已经足以令人感叹。
可以预见，这将会是一场精彩的对决。
看了好几分钟，夜刀和杜宾这才看出一些端倪。
“奇怪......小玫怎么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夜刀有些迷茫，她将自己代入进去，如果是她的话，恐怕在这位专家的第五刀，就会身上遭受第一次重创。
但玫兰莎的实力应该不能让她支撑到这么久来着。
“不死人先生给小玫做了临时训练？也不应该影响这么大啊......”
杜宾看着玫兰莎的模样，她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玫兰莎的样子好似是对这种压力早就习惯，每一次都是手臂先抬刀，眼睛才慢慢跟上去。
就像从未来穿越到现在，她每一次抬刀都能精准地挡在最适合防御的地点。
从刚刚玫兰莎踏进舞台到现在为止，不死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他只是冷静地看着玫兰莎拔出自己的直刀，开始战斗。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子，能够做到在专家的手中支撑下来。
他知道。
实际上，玫兰莎一开始也认为自己无法抵挡专家的进攻。
那一步突进的速度，让玫兰莎的脑子都差点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玫兰莎逐渐进入状态的战斗意识，就陷入了彷徨之中。
她就像是回到了篝火旁一样，回到了维多利亚的篝火旁。
玫兰莎还是个孩子，她伸出自己的手，递给面前这位维多利亚的幽灵五枚金币，祈求他能够传授自己技艺。
那时候的不死人，正是拿着一柄生锈的太刀，与她手中临时打造的武器进行训练。
每一刀，都是以玫兰莎的要害作为目标，他的锋刃要穿透面前这位姑娘的胸膛，将她钉死在墙壁上。
但往往的结局都是，锋刃在姑娘的要害前停下，生锈的锋刃也没有对她的皮肤造成哪怕一点损伤。
而是用冷漠的语气，一点一点地为这位姑娘讲解，她应该要如何应对。
“这刀，侧面，横斩。瞄准的，脖子，腰肋，手腕。”
玫兰莎的耳边恍若响起了自己老师最初的声音。
那沙哑的，毫无感情的，冰冷的声音。
她却能从中汲取无限的力量。
而就在她的眼前，一柄打刀从自己的左侧悄然袭来。
玫兰莎只觉得自己的左侧脖颈，大开的腰腹，以及自己的左手手腕有如被什么生锈的钢铁压住一般，出现了下意识的警示。
而她的脑海中，再次出现了那伴随着篝火噼啪作响而发出的干枯嗓音。
“所以，最好的，防守是......”
玫兰莎耳侧，恍然间听到的幻听，逐渐消散，记忆中的话语，与她嘴唇瓮动中发出的声音，终于重合在一起。
“进攻，向剑格，下斩！”
叮！
钢铁碰撞的声音从两人的身前响起。
专家微微皱眉，他看向自己手中打刀的剑格处。
直刀的锋刃被他用只有一丝缝隙的刀柄与刀刃交界处架住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反应足够快，那么面前这位姑娘的这一刀，就会在他侧斩到她的脖子之前，更早一步斩下自己的手腕。
完全无视了自己刀刃带来的威胁，反而在这样巨大的压力笼罩下，毅然决然地向前进步下斩？
这种以进攻作为防守的战斗方式，简直就和自己的战法如出一辙！
而眼前的姑娘，她的眼睛已经彻底失去了高光。
无神的双眼，根本看不清视线的聚焦出，但专家却能够感受到一股目光，从自己刀柄处，在自己身上游走，努力抓住他身上存在的所有破绽。
而小玫兰莎的口中，再次出现了喃喃自语。
“无功，再进步，双手翻转，上刺。”
正如她默念的一般，小手握住的直刀原本以下斩姿势持刀，在这一刻却直接放弃了之前专注的手腕。
而是翻转自己的手臂，微微收回到脸侧，随后右脚向前踏出一步。
双臂再向前探出，一刀直刺。
“出现了！”
夜刀一拍自己身侧的杜宾肩膀，略有兴奋地说道。
杜宾已经来不及去招呼夜刀轻一点了，她也专注地看着玫兰莎的进攻路数。
这一刀，与东国刀术中的刺击完全不同，反而更像是使用刺剑战法。
玫兰莎在遇见不死人之前，最先接触的战斗技巧，实际上是以表演为主的维多利亚击剑术。
早年，小玫兰莎的身体病弱，就是因为学习了稍有柔和的击剑术，才让她的身体一直维持在相对健康的状态。
而这，就是不死人根据玫兰莎身体素质，与使用习惯，为她量身打造的一套战法。
糅杂了东方刀术与维多利亚击剑术的刺击。
此刻，玫兰莎手中的直刀，就像是一柄刺剑一样，她的所有锐利，都凝聚在这一点上，朝着专家的心口骤然刺出。
这一刺击的痕迹，与专家的刀术又彻底不一样。
专家的眼中略过一丝认真，他回身收刀，将打刀横放，挡在自己的身前。
叮！
直刀的刀尖与打刀的刀身相撞。
钢铁震颤之间发出的清脆响声在两人耳旁炸响。
专家，后退了一步。
也就是这后退的一步，让所有人的精神都振奋起来。
终于，场上的形式开始发生了转变。
玫兰莎的应对，成功让专家从进攻变作了防守。
而接下来，就看玫兰莎能否把这个机会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了。
毫不犹豫地，玫兰莎再次进步抬刀，上斩。
清脆的打铁声，再次连绵不绝地出现在众人的耳旁。
这一次，攻守易位。
来自罗德岛的菲林族姑娘，终于在这场比赛中展现出了她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无与伦比的进攻压制力。
她的斩击越来越快，将周身的灰烬，与不知名花朵的花瓣也带起，在两人身侧飞舞回旋。
而专家也并没有出现哪怕一丝颓势，就正如刚刚玫兰莎一样，每一次抵挡都恰好地出现在了最应该出现的地点。
疯狂斩击与刺击，被优雅从容地一一化解。
两人之间的战斗就像是两位名士贴身剑舞，彼此之间都知道下一刀会出现在哪里。
刀刃划过玫兰莎的脸侧，也划过专家鬓边，切下几节发丝在空中回旋，又很快被冷冽的刀刃再次切开，继续在两人身侧回旋。
这是一场与莫顿和帕里修尔完全不一样的战斗。
一场是纯粹的力量对决，肉体与肉体的碰撞，令人血脉喷张，恨不得亲手砸碎身边的墙壁。
而这一场，则是技巧与身法上的比拼，两人的刀术都令人感受到无限的寒意，又再优雅且充满杀意的斩击中沉沦。
节奏越来越快，两人挥舞兵器之间的刀光剑影，就像是一副光幕一样，让人看花了眼睛。
“真漂亮啊......”
杜宾感叹说道。
“小玫终于把握住机会了。”
杜宾也算是看着玫兰莎成长到如今的模样。
在她的眼里，只要玫兰莎不犯什么致命性的错误，她就有极大的可能赢下这场比赛。
毕竟，那位英灵已经后退了，只要玫兰莎能够维持这样的压力，那至少不会输。
但就在杜宾身侧，翁斯坦摇了摇头。
他开口说道。
“小玫，要小心了。”
杜宾和夜刀却并不明白翁斯坦的说法。
那位英灵，明显已经被玫兰莎掌握住了自己的节奏，怎么还会......
就是翁斯坦刚刚说完这句话，场中的情况就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专家再退一步，他就像是承受不住玫兰莎的进攻节奏一样，一边挥舞手中的刀刃抵挡玫兰莎的进攻，一边将左手贴住了自己的左腰。
而玫兰莎依然在进步猛追，她的直刀犹如狂风压境一般斩向面前的专家。
但就是在下一个瞬间，专家格开了玫兰莎的直刀之后，顺势将刀刃对准自己的腰间。
哗啦......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中，刀刃没入刀鞘，而专家，却低头，附身，压下了自己的身形。
玫兰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在她的视线中，专家就像是引颈就戮一般低下了他的头颅。
而她手中的刀剑，依然按照自己的肌肉预想向下斩去。
就朝着专家的头颅，她要一刀斩下。
可场外的不死人却皱起了眉头。
叮！
一声清脆的响声之中，玫兰莎双眼无神，她右手握住的直刀向侧边倒去，而她整个人也陷入了无法控制的失衡状态。
发生了什么？！
翁斯坦握紧了拳头。
“遭。”
刚刚的那一刹那，专家在并没有看到玫兰莎出刀轨迹的状态下预判了她的进攻，并且将打刀从刀鞘中猛然拔出。
那本就是收刀入鞘后，被称作居合的攻击架势。
而专家，则是在收刀入鞘后，以脑中演练的形式，将玫兰莎的进攻路线模拟地一清二楚，并且，成功地拔刀出鞘，顶在了玫兰莎用力最薄弱的那一个点，成功地将其的进攻架势直接打散。
这是属于东方刀术的进阶使用技巧，力量，技巧，战斗经验，缺一不可。
倘若并非刀术大师，在敌人猛烈的进攻之下，贸然使用这样的技巧，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手中的刀剑被斩断，并且失去生命。
但这位英灵并非旁人，正是一位优秀的，来自东国的专家。
专家对自己的衣物与穿着从不在意，即便那看起来破旧穷酸。
他知道，不论如何，自己的衣物都会在战斗中变得惨不忍睹。
而他，则会算准剑尖距离，略微躲开攻击。
因此身体没有受伤，只有衣服被划破而已。
彼时彼刻，正如此时此刻。
专家算准了玫兰莎的进攻路数，将她的架势也打散。
如今，失去了一切防御，躲避手段的玫兰莎，在无神之中，迎来了自己的终点。
毫不留情地将打刀递出，专家面色从容，看着眼前的刀刃将女孩儿刺穿。
而这场战斗，也在这里，迎来了重点。
菲林族的姑娘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上有些刺痛。
而当她低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胸口被刀刃刺穿。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用冰冷的眼神看着自己。
刀刃被专家拔出，在身侧微微一振，将鲜血振下。
“不错。”
这是他从开战至今说出的唯一的一句话，也是用作战斗的终结再合适不过。
面前这个女孩儿，为他带来的一场还算不错的战斗。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
他本来还有些好奇，为何她会修习与自己类似的刀术，但击败女孩儿之后，他就兴致缺缺地回头，等待着圣物将他召回。
观众们也发出了遗憾的叹息。
这场战斗确实十分精彩，只可惜女孩儿终究还是被一锤定音，击倒在了这里。
不死人垂下眼眸，不再看场中。
玫兰莎的表现已经非常不错了，她的实力无法击败专家，这是不死人早就有所预料到的。
只希望，玫兰莎回来之后能够从这场战斗中汲取收获。
与一位专精东方刀术的大师战斗，这是玫兰莎的幸运。
不过，或许也得去安慰一下......
正当不死人这么想着，他胸口中的火焰却轻轻跳动了两下。
不死者立刻抬起头，惊愕地看向场中，那倒在地上的女孩儿。
......
等待了许久，专家还站在初始火炉之中。
男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打刀，战斗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
为什么......
正是此时，男人的耳朵捕捉到了一声极其微小的嗤嗤声。
他微微皱眉，下意识转身，再立刻后跳两步，将尚未入鞘的打刀再次握在手中。
而就是那倒在地上女孩儿，她手中的直刀即便是倒下，也并未被她松开，依然死死地抓握住手中的刀剑。
她本应失去了力量的心脏，在不短的沉寂之后，突然地发出了一声异响。
那异响，并不是她的心脏所发出，而是被她藏在胸口的，作为吊坠始终带在身上的。
徽章。
玫兰莎还记得，那是一个无光的夜晚。
有火焰与呐喊从远处响起，她从睡梦中被惊醒，在父母的庇护下坐上了逃亡的车辆。
但暴徒们袭击了她的车辆，在她的身上划出了一道巨大的血口，被源石所感染。
本就病弱的玫兰莎，成为了感染者。
姑娘平静的生活也在那次变故之中彻底消失。
她没法像是往常一样，和同学有些交流，享受父母带来的温暖，吃到自己最爱的那家蛋糕店的蛋糕。
这些都是她生活中珍视的细节，从此就一去不复返。
她确实为这样的生活远去，而感到伤心，可她从来就没有放弃挣扎。
给予她力量的，正是在最危急的关头，站在她身前的那个沉默的身影。
他把迟来的礼物交给了自己，让她回到自己的世界中，继续努力生活。
而就在玫兰莎哭嚎的视线中，他的身影被暴徒们彻底淹没。
那是玫兰莎第一次感受到绝望，是一种将她撕开的无力感。
她开始不断对自己发出诘问，为什么她没有力量保护老师？
他们之间的缘分，从一场意外开始，由五枚金币将他们链接。
最后，又在一枚徽章处作为收尾。
玫兰莎本来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再见到自己的老师。
她努力地锻炼自己，将老师的徽章永远随身携带，不只是纪念老师，更是要警醒自己，只有让自己拥有能够面对事故的力量，才能抗拒悲剧的发生。
但卡西米尔的消息让她陷入了无所适从当中。
老师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玫兰莎的身前时，玫兰莎的心底，就涌现出了一个独属于她的目标。
能够与老师并肩，一同去面对未来的一切。
其实，不死人很多次都和玫兰莎探过这件事。
不死人告诉玫兰莎，她应该找到一个自己的目标，将其作为自己前进的动力。
每一次玫兰莎都用沉默回答不死人，不死人也就以为玫兰莎依然依赖着她，没法走出他的身边。
但玫兰莎又怎么可能把如此羞涩的愿望告诉不死人，告诉自己的老师？
她只是想，不再独身一人而已。
哗......
那刻印着火焰与手掌的徽章，在这一刻燃起了微小的火焰，在玫兰莎的胸口灼烧着。
但那火焰并没有将她的身体烫伤，而是温暖地浸润着她的伤口，修补着她失去的力量。
那是来自老师的馈赠，在玫兰莎数不尽磨练自己的夜晚，将她原本病弱的身体慢慢改造。
她早已获得了承受这馈赠的资格，但她缺少一场改变一切的战斗，缺少一次将她的意志彻底磨砺的机会。
如今，就在老师的面前，与英灵作战的玫兰莎，渴求着更多的力量。
而这纯净的愿望，终于得到了火焰的承认与回应。
玫兰莎手指微动，握住刀柄的手掌拖着直刀，在满是灰烬的地面上将刀刃上灰尘抖开。
一点星火从她手中的刀柄上亮起，沿着刀刃逐渐向上，一直蔓延到刀尖。
这本是被初火浸染的钢铁，在火神的锻造中再次显露了自己的锋芒，作为一柄礼物，由不死者赠与自己的弟子。
而他的弟子，也必然会如同那女孩儿内心的愿望一般，站在他的身侧，与他一同承受前行的重量。
就有金黄的火焰在刀刃上流淌，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眸。
“唔......”
一声轻吟从少女干涸的喉咙中发出，她收回自己无力瘫倒在一旁的手掌，撑住地面，从地面上缓缓站起。
她身上紫黑色的作战服，在火焰的灼烧中颜色愈加沉淀。
而胸口的徽章就藏在作战服下面，隐隐若现。
有如熔岩一般的纹路，从胸口一直蔓延到整个衣身。
就在彻底将那纹路勾勒出来的瞬间，一道赤红的火焰从少女的身上向四周炸开。
火星飞舞，少女被束在脑后的头发也终于散开，顺着自己身上炸出的气浪随风飘荡。
发尖连成一条火线，犹如被灼烧透彻一般，现出了金黄与赤红渐变的光芒。
此时，她终于彻底站起，胸口的贯穿伤被火焰所填补。
她的心脏中，流淌着的是滚烫的火焰，不断跳动，将其送往身体各处。
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少女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犹如黄金一般耀眼的眼眸证明着她的回归，也向自己的对手展现出了她磅礴的战意。
专家略有愣神，但片刻之后，他就收起了自己轻视的目光。
这让他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对他承诺过，绝不会像他一样迟到的家伙。
所以，他决定不再将这场战斗当做热身，而是对面前的女孩儿全力进攻，以此纪念那些过往。
玫兰莎握住了燃烧的直刀，收在身前，微微压低上身。
她是玫兰莎。
是不死者亲手打磨的弟子。
也是能够站在他身侧，与他一同战斗的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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