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5.此后,她将远离梦境 八千
已经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死人与初火的联系就愈加紧密。
他没有那一段时间的记忆，从他在维多利亚清醒以来，就被动地从他人处得知与自己有关的过往。
不管是在卡西米尔第一次与索拉尔重逢，还是在喀兰的山巅见证最后一副画卷的消失。
不死人与初火的联系就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来越清晰。
他能感受到初火就在自己的胸膛跳动，但他并不明白，为什么初火偏偏选择了他，要他来成为自己的化身。
历代的薪王都有其辉煌的史诗，但这些史诗大都掩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即便是不死人也不例外，在他第二次醒来，踏上最后终结火焰的道路上时，已经不剩多少属于他的传闻了。
这些历史被人所遗忘，成为了走向未来的垫脚石。
正如如今的泰拉，也已经没有多少人尚且知晓泰拉之前的历史。
那些丰功伟绩，那些传世的功业，都在战乱与生存的重压下一点一点消散。
但唯有火。
唯有初火还记得，它还记得那些走到自己面前来，投入火焰中的英雄们。
或许人们不会再记得，但火焰始终将这些看在眼里。
不管是在篝火旁沉默的不死者，还是在王座上静谧燃烧的薪王们，它都记得每一个生命的瞬间。
而也唯有火焰知晓，自己的选择绝对没有出错的道理。
因为它的选择，就是天选。
......
或许从来没有人见过大海被点燃的场面。
即便是那位传奇的咒术师在见到这样的一幕时，也只能发出惊叹，就连他唤出的混沌火焰也在这点亮天幕的光芒前丢了颜色。
在深沉如墨海一般的海嗣大群中，一撮火苗在不知不觉中将大海点燃。
原本是落入汹涌浪潮中的火焰，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海浪拍打下越战越勇。
他并没有手持传说般的武器，那只是一柄由普通生铁所打造而出的大剑，只是因为重量足够，而被不死者选中。
但正如不死者所说，英雄的武器，从来都不是因为其本身有多么优秀。
而是因为有英雄使用着它，它才有了独一无二的价值。
大剑纷飞，攀附在剑身上的火焰就从剑锋上逸散。
细密的熔岩裂纹遍布剑身，恍若生命一般，伴随着王者身上的火焰纹路一同明灭，似是沉重的呼吸。
而那些被抛洒而出的火焰，则是在沾染到来自深海的海嗣后，就一直向外延伸。
此刻，海嗣与不死者的身份调换了位置。
原本的海底掠食者，变成了猎物，而那个沉默不语的战士，就是最凶猛的猎人。
他的火，就是一盏灯，在无垠的海底肆意地播撒着光芒。
贪婪的火焰将海嗣当做绝佳的燃料，这些早已异化的，蒙受着深渊祝福的身躯就是最好的柴薪。
在一次又一次的斩击中，越来越多的火焰被抛洒到四周。
焚天煮海，也莫过如此。
直到阻挡视线的最后一只海嗣也在大剑的锋刃下一刀两断，不死者终于抬起了头。
从他出现开始，一直到停下来的地点。
一条长达百米的通道就这样被清空。
满地的碎尸与焦炭。
火焰攀附在他走过的道路上。
他来，就是点燃了脚下的路。
就连海嗣们也不再凶狠，而是寂静无声地远离他所造就的尸群外十米。
此时，这座广场终于是空旷了起来。
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不死者收起大剑，身上的火焰微微收敛，他一脚踏上了由深渊淤泥所铺满的地面。
就有无尽的呐喊与嘶吼从他的脚下响起。
这是被溶解在深渊淤泥中的灵魂与暴躁人性，又在布满了不死者全身的火焰中被燃烧，而发出的凄厉叫喊。
他每向前行走一步，脚下的淤泥就自动散开，那些没来得及散开的淤泥，就成为了他脚下的柴薪，点燃了他的每一寸脚印。
直到不死者来到两位火焰的守护者身前。
这位刚刚在海嗣群中大开杀戒的战士，平视着面前的两位历史中的英雄。
他弯曲了自己的腿，单膝跪在地上，低下了他不屈的头颅。
这是不死人自苏醒以来，第一次低下了他的头予以致敬。
因为站在他面前的，不只是自己的故人，更是他的......
“老师。”
不死人的声音与柯弭库斯有些离奇的相似，都好似是被火焰灼烧过的枯枝。
但他的声音里，带着无以复加的尊敬与思念。
“哎呀哎呀，徒弟回来啦，还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老咒术师的语气一下就释然了，即便是枯燥的嗓音也无法掩盖他有如老顽童一样的语气。
“还知道回来吗，你这活该被雷劈的笨徒弟。”
异端的魔女口中也多了一些愉悦。
这是她在这万年中第一次感受到明显的高兴。
在那一切都陷入死寂的火之时代末期，人与人的关联已经淡漠到无以复加。
但正是这种的末世，才更是能凸显一段感情的珍贵。
从牢笼中被解救出来的老咒术师，与从牢狱中接受不死人请求的异端魔女。
在传火祭祀场最后一次行使职责的那段时间里，见证的师徒情，即便是在崭新的世代中也未曾磨灭。
在那里，不死者从老咒术师手中接过了咒术之火，又一次学起了自己曾掌握的咒术。
他也将禁忌的咒术书交给异端魔女，在一而再的请求后，伴随着魔女无可奈何的亲昵咒骂，探索深渊的禁忌知识。
还有一位，与不死人一同探究灵魂法术的技巧，可惜最终却死在了探索知识的路上。
也正是如此，不死者不会遗忘。
这是他的旅途中，最为难得的洁净情感。
也因此，延伸到了自己的弟子身上。
“又不说话了，你看，这个人就是这样。”
魔女眼见不死人又不开口，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对身边的老咒术师控诉。
“每次都是就这样盯着，让你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
“呵呵，我倒是觉得这样的性子不错，至少看着让人安心。”
老咒术师呵呵笑了两声，把不死人从地上扶起来，又拍了拍他的膝盖，让地上的污秽从自己的徒弟身上滚下去。
“老早就感受到你的气息了，本来想着去找你，结果找到了那个把你叫醒的小家伙。”
“不过寒暄的话就之后再说吧，有的是时间。”
老咒术师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将视线从不死人身上移走，转到了站在他们身前的那两名赦罪师身上。
一个黑色的虚影沉默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他的身影正在逐渐变得更加暗淡。
特雷西斯，已经萌生了退意。
不死者转身，看向了那正在逐渐消散的虚影。
特雷西斯皱起眉头，他的手拍在自己面前的两个赦罪师身上。
有深黑色与赤红的光芒从他的手中闪现，两名赦罪师却有些惊喜地瞪大了双眼。
“深渊诸神的加护绕身，我的子民啊，可不要让我失望。”
特雷西斯，已经萌生了退意。
“我在王都，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特雷西斯知道，只是一个投影而已，真正的力量无法延伸到梦境之主的领土中，那他就没有正面对抗眼前这个火焰代言人的力量。
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早些退场，免得被火焰奇怪的力量又影响到。
不得不说，他的决定虽然看起来十分懦弱，但倒也有几分道理。
只是，在他的身影彻底收回天空中的深渊之眼前，就有轰鸣声又在广场中响起。
闪耀的电光滋滋作响，在猎龙战争中首次诞生的奇迹又一次出现在了这座早已沉寂的城市之中。
粗壮的雷枪，在不死者的手中重现，延伸而出的粗壮枝丫，犹如传说中世界树的枝干。
在初火的加持下，好似暴雨将至的预告，在所有人的耳旁不绝回响。
特雷西斯见势不对，他身形暗淡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可就在他即将收回投影的最后时刻，光芒一闪而过。
带着霹雳的轰鸣，有如黄金般闪耀的雷电已经穿过的空间的缝隙，钉死在了深渊之眼的瞳孔中。
“......”
特雷西斯的投影在离开的最后时刻遭受重创，似有男人的怒吼，又伴随着疯狂抑郁回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即便深渊之眼依然成功将特雷西斯的投影收回，但他所分离出的这一部分精神投影，已经被狂躁的雷电所震地支离破碎。
在他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他注意到不死人并没有继续动手。
而是就这样看着他，似是穿过了相隔万里的空间，看着坐在那虚假王座上的深渊使徒。
平静的眼神有如静谧的灯火，照亮了盘踞在他心底深处的黑暗，却让人心生惊惧，仿佛是要说道。
别急，我会去找你的。
黑色的缝隙合拢如初，特雷西斯的气息彻底消失在这座海底城市。
只留下了两名已经被彻底狂化的赦罪师。
不再考虑他们的未来，将他们的灵魂与人性和深渊之巢相连，进献给深渊诸神。
因此，深渊诸神就将视线投放在此处，给予了他们短暂的力量。
可即便是深渊的视线，也不敢在此多做停留。
因为有人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大剑。
“放心去吧，其他的海怪就交给我们，绝不会让它们打扰到我徒弟施展拳脚。”
老咒术师拍了一下徒弟的肩膀。
魔女并没有说话，而是抬起了手掌，有深紫色的光芒在其中显现。
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火焰攀附于剑身，又一次被点燃。
不死者低声说道。
“好。”
......
要做好准备的，不只是在世界壁垒前方广场，吸引了绝大部分注意力的不死人。
还有就是从海嗣的旁边绕过去的深海猎人小队。
可别忘记，他们的目的，不只是要把特雷西斯打跑，削弱赦罪师在这里的影响力。
他们的最终目标是终止海嗣大群的进化，阻止他们继续汲取世界壁垒的力量，防止深渊的入侵。
因此三支队伍不管是哪一方面都非常重要。
而承担了营救斯卡蒂这一项任务的深海猎人小队，也是队伍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毕竟没有人会想要看到自己的同伴死去，而斯卡蒂又身负旧神之血。
这也是为什么斯卡蒂不愿意在陆地上受伤的原因。
她的血，有着吸引海嗣的奇特性质，但她的血也终究将她导向了海嗣那一边。
现在，乌尔比安等人在不死人的帮助下，隐去了自己的身形，在所有人都注意到不死人的情况下，成功绕路，来到了广场的侧后方。
这边是有一条小路，能够通向安置斯卡蒂的祭台上。
只要他们能够在斯卡蒂适应楔形石之前切断她与大群之主的联系，就成功了一半。
因此，在路程的后半部分，众人都没再说话。
与之前的沉默不同，现在的沉默是因为他们早已将目标放在了自己的眼前，成为了第一位。
但越是靠近巨大的楔形石，越是靠近祭台，在众人耳边响起的呓语就愈加清晰。
这是深海大群的呼唤，也就是深海猎人们常说的，来自故乡的声音。
已经能够看到天空中，攀附在楔形石之上大群之主的身形，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放松警惕。
灰犬和W也在努力保持清醒。
但相比灰犬和W，三位深海猎人遭受的影响才是最终的。
歌蕾蒂娅握着长槊的手微微颤抖，就算是指尖的咬咒戒指也快要无法阻断呓语的回响。
劳伦缇娜的目光在迷失与清醒间不断轮换，幸亏她早与火焰有了接触，否则这个时候绝对又会被影响。
而乌尔比安反而像是什么影响都没有一样，握住武器的手始终保持着稳定。
一直到众人摸到了祭台下方，这个时候，他们注意到，在广场中央闪过了一道金黄色的光芒。
雷枪贯穿了深渊之眼，也让他们听到了来自深渊使徒的愤怒呼喊。
“嘶......”
灰犬抽了自己一巴掌，这声音差点让他昏迷过去，这就是来自深渊的生物对泰拉生物的影响。
他和W与不死人呆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少，即便如此也依然会被这声怒吼所差点迷失了心智。
要是那些正常的罗德岛干员，又怎么能在这样的压力下保持清醒？
难怪博士没有让所有人都去帮不死人。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足够的资格插足这样的战斗。
但就是在这一晃眼，灰犬在清醒的瞬间，身上也冒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他感受到了，来自自己身后的危险。
叮！
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为他挡下了袭向咽喉的利刃。
长槊拍歪了隐藏在黑暗中的巨大刺剑，歌蕾蒂娅说道。
“别走神了。”
灰犬这才抬起右手，凝出了晶蓝色的巨盾。
他注意到，就在自己刚刚的身后，一个影子从黑暗中缓缓浮现。
他们身上穿着与乌尔比安，乃至歌蕾蒂娅都十分类似的服装。
眼中却没了半点生气，站在阴影之中，好似一具死尸。
“这是？”
W有些惊疑，她没有见过这个场面，自然也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灰犬撇了一下嘴角，又来了。
“被夺走心智的深海猎人，是在梦境中死去的战士。”
灰犬低声对W解释道。
“他们已经被海嗣转化，站在了大群那一边。不用多想，他们只是敌人而已。”
之前在开启大门的控制塔那边，乌尔比安与灰犬就遇到了好几位同样丧失心智的深海猎人。
想来他们也是刚到这里不久，幸亏第一个遇到的是乌尔比安，不然要是劳伦缇娜和W先被他们找到，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滋滋......
电锯的轮转声在灰犬身后响起。
劳伦缇娜提着手中的电锯缓步走到灰犬身前，闪耀的火星在转轮上不断飞溅，也向外逸散着来自劳伦缇娜的怒火。
她知道这是什么滋味。
在梦境中沉沦，在梦境中失去自我，最后湮灭。
她只是有幸从最后的鬼门关面前被拉了回来，但当她亲眼见到过去的同伴变成了这幅鬼样子，也无法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悲愤。
与此同时，就在那阴影中，有了更多的身影从里面显出身形。
手持大剑，大锤，乃至手杖，鞭刺。
深海猎人们使用的武器都有些复古的模样，但其上的鲜血，就证明了它们绝对不是用作收藏的摆设。
还没等灰犬询问他们打算怎么做的时候，那些藏在阴影中的深海猎人们就已经在原地消失。
下一刻，出现在了歌蕾蒂娅身边，手中的武器也随之挥下。
叮叮叮！
不绝回响的钢铁碰撞声。
这是来自深海猎人之间的战斗。
即便是歌蕾蒂娅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她也不打算后退。
面对曾经的同僚，她能做到的，就是给予他们安息的权利。
长槊轮转，挥舞成了残影。
又有水汽与暴风在她的身边聚集。
同一时刻攻击歌蕾蒂娅的有两名深海猎人，但都被歌蕾蒂娅用自己的手段挡下。
手中的长槊举轻若重，在歌蕾蒂娅的手中压制住了两名深海猎人，她甚至还有空帮旁边的劳伦缇娜击飞了一个打算从暗处偷袭的海嗣。
劳伦缇娜这边同样也精彩纷呈。
作为三人众中看起来最为花里胡哨的武器，实际上的效果却并不逊色于两位前辈。
电锯带来的切割与其本身的重量，都是劳伦缇娜战斗的依仗。
看起来文弱娴静的修女，在褪去了祈祷的衣装之后，呈现出的是异常强大的战意。
这样的战意源自于劳伦缇娜自己的性格与隐藏在表面之下的不屈。
即便是身躯几度遭受重创，劳伦缇娜都不会轻易倒下，甚至那些被割裂的血肉，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特殊的体质与武器，造就了劳伦缇娜的暴力美学。
在她的手中，电锯成为了切割与重击于一体的凶器。
而在面对自己的同僚时，她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劳伦缇娜刚听到身后传来的风声，正准备拖着手中的电锯往后重砸。
“小心后面！”
一枚晶体铸成的短刀就与那飞速袭向劳伦缇娜的黑影相撞。
然而，短刀并没有成功刺入黑影的身体，反而是从他的身边擦过去。
那位深海猎人想来也并不在意灰犬的攻击手段。
但就是此时，旋转的晶体短刀逐渐翻转过来，在半空中露出了粘念在背面的一块小圆球。
轰！
爆炸将毫无防备的深海猎人掀翻，虽然并没有造成多少杀伤力，但至少打乱了他的行动路线，也给劳伦缇娜争取了喘一口气的机会。
灰犬和W相对深海猎人们来说，就弱小了许多。他们并没有足以和深海猎人正面对抗的手段。
但相对的，两个人都有着源石技艺作为远程牵制干扰的方法。
W的源石爆破物搭配上灰犬粗浅的结晶法术，倒是为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有效地缓解了一下压力。
但是被侵蚀的深海猎人们也不是傻子，海嗣要挑弱的杀，敌人自然也是如此。
灰犬和W很快就被两名已经转化成为海嗣的深海猎人盯上，从侧面朝着两人飞扑过来。
但灰犬和W甚至都没有躲闪的手段，因为还有一个人，一直跟在他们后面，随时准备抓住机会。
砰！
巨大的响声，在通向祭台顶端的楼梯上轰然作响。
坚实的船锚将血肉碾压，砸断了石质楼梯的脊梁，袭来的深海猎人在眨眼间就被船锚硬生生碾成了两半。
乌尔比安从两人身后跳出，一击得手，又是拉起船锚，将另外一位深海猎人逼退。
即便是歌蕾蒂娅也不敢说自己能在乌尔比安手中占得上风。
这个沉静的男人，在脱离了深海猎人的联系之后，似乎又产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别浪费时间了，那边的赦罪师在给大群之主拖延时间，你直接去就行！”
乌尔比安转过头去，看向了对他发出呼喊的女人。
利刃从乌尔比安身边略过，刺入了从他身后试图偷袭的深海猎人身体。
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就有澄澈而厚重的火焰从咽喉中流出，喷洒在这海嗣化的身体上。
转眼间，它就成了焦炭。
Mon3tor有些嫌弃地把被自己刺穿的猎人甩到一边去，对乌尔比安发出了低吼。
“灰犬，W，向我集合。”
凯尔希也没有废话，直接开始指挥灰犬和W，打算和他们两人一起协助歌蕾蒂娅拦住这些海嗣，给乌尔比安制造前进的机会。
这些尚且留有完整形体的海嗣化深海猎人就是保护斯卡蒂的核心手段。
但歌蕾蒂娅他们也不能拖太久。
已经有海嗣大群朝着这边涌过来了，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切断斯卡蒂与大群之主的联系，否则他们都得在这些海嗣群里被耗死。
乌尔比安明白了凯尔希的打算，毫不犹豫地掉头，朝着祭台上面冲刺而去。
然而，大群之主也并不是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它一直都攀附在楔形石之上，不可能没有看到这些人的动静。
或许在它的理解中，深海猎人也不过是自己的玩伋物，掀不起什么风浪。
因此，当乌尔比安冲刺到祭台正上方的时候，他才看见。
此时的斯卡蒂，正被几名海嗣围在中间。
她的躯体已经开始异化，皮肤部分正在逐渐变为深灰色，身体毫无动静，而四肢正与这几名海嗣链接在一起。
乌尔比安正准备靠近，就有一团深黑色的淤泥从天空中落下，对准乌尔比安前进的路线砸下。
乌尔比安只得停下前进的步伐，伸手将自己的船锚挡在胸前。
叮！
一声清脆的钢铁震颤，乌尔比安不由得后退了两步，与那团淤泥拉开距离。
深黑色的淤泥在地面翻涌，不过多时就凝成了一具人形。
它穿着小皮帽，脸部用深黑色的面巾遮挡，一身贴身的作战服，手中还握着一柄亮银色的弯刀。
这不是普通的海嗣深海猎人，这是借用了大群之主的权能，以梦境中所收集的数据，再以深渊淤泥作为基体所捏造出的战士。
而它的原型，乌尔比安还认得。
捏紧船锚的右手硬得像是一块石头。
那从淤泥中诞生的深海猎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攻击，反而是将视线停留在乌尔比安身上有了一段时间。
“你是......同族？”
他似乎是被迷惑了，甚至无法分辨出眼前的人到底是深海猎人还是海嗣。
而操控其精神意识的，正是如今攀附在楔形石上的大群之主本身。
直面大群之主的话语，乌尔比安却奇迹般地并没有受到任何疯狂呓语的影响。
他的精神，坚如钢铁。
“不对......远离大群......你......”
然而，这名深海猎人还没有说完，话语就被打断了。
机括声隐秘地传入了乌尔比安的耳朵里。
一道亮银色的光略过了两人的眼眸。
刹那间，显化的堕落猎人的视线就骤然拔高，他甚至还在准备说出下一段话。
迷茫间，他看到了一具无头的尸身，正在溃散成为淤泥的模样。
而一柄弹出的镰刀已经停在了半空中。
“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
帕奇扔出一柄短刀。
乌尔比安伸手接住，越过帕奇，继续朝着远处的斯卡蒂跑去。
淤泥化作的堕落猎人在半空中重新聚拢，就有硬化的刀片从淤泥中显形，直刺向乌尔比安的后背。
镰刀又一次击飞刀片，在机括声中刀刃翻转，向内聚拢，就聚拢成为了一柄提在手上的斩刀。
“别跑啊，虽然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但被人无视还是很伤人心的好吧。”
帕奇抬起头来，露出了熟悉的笑容。
“要不要买点东西？”
帕奇拦住了大群之主分心派遣的堕落猎人。
乌尔比安扔掉了身侧的船锚，手持短刀，朝着斯卡蒂扑过去，目光沉稳，是要来实现自己当初对斯卡蒂作出的承诺。
“斯卡蒂，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是深海猎人。我们是你的同伴，是与你一起走下去的同路者，尽管信任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也相信我的判断。”
“若是真有你变为Ishar-mla的那一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挥下手中的武器，赐予你短暂清醒的权利。”
斯卡蒂的身体已经朝着海嗣开始转变，这没有回头的路，乌尔比安也没有选择。
她会在最后，变成Ishar-mla的一部分。
短刀在瞬间斩断了与斯卡蒂四肢相连的海嗣躯体。
诡异的是，并没有鲜血从它们的连接处流下。
而四肢尽断的斯卡蒂终究在痛苦中得到了短暂清醒的权利。
她眼中的神色逐渐上涌，清醒的神智占据了上风。
面对眼前的队长，斯卡蒂在痛苦中张开了口。
“乌尔比安......队长，我已经......”
银发的赏金猎人明白自己的处境，她的身体依旧有一部分与大群之主相连。
自己正在被转化成为海嗣，她很清楚。
斯卡蒂的意识又一次即将陷入混沌。
她的身体已经被大群之主当成了一个中转站，在楔形石与旧神之血的共同影响下，无法继续维持理智。
“杀......杀了我。”
自上一次大静谧以来，斯卡蒂就在冥冥之中感受到了危险。
她一直在竭力阻止这一天的到来，但她终究是无法逃脱。
她们会与自己的同族交战，不论是猎人，还是猎物。
这是深海猎人的宿命，她们无法逃脱的诅咒。
“不要害怕，斯卡蒂。”
然而，乌尔比安却开口安慰道。
“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吗。”
“你要记住，你的身份是深海猎人。我们是你的同伴，是与你一起走下去的同路者，尽管信任歌蕾蒂娅和劳伦缇娜，也相信我的判断。”
乌尔比安从来没有温柔地对待过任何人，也包括现在。
这个男人的语气依旧生硬，就像是他的心从未柔软。
斯卡蒂已经听不清乌尔比安的声音了，嘴唇仍旧瓮动着，不断重复着自己最后说出的那三个字。
远离大群的深海猎人左手捧起队员的身体，抬起了自己手中的短刀。
“安心睡吧，睡一觉起来，就能看见星星了。”
似是摒弃了对博士的承诺，利刃刺下，撕开了猎人的肌肉。
鲜血喷涌，喷洒在尚且洁白的皮肤上，似是火红的枫叶坠落雪堆，炽烈决绝。
此后，她将远离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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