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尘埃落定
中午。
一行十余人飞驰过崇山峻岭，朝群山深处行进;夜惊堂昨天来过，此行担任向导走在最前面领路。
三十多里山路，对于武艺高强的人来说并不算远，但沿途翻山越岭终究比较辛苦，不熟悉路况的情况下，踩空、踩滑都很正常。
夜惊堂见东方离人跟着他的脚步有点吃力，本想尽贴身侍卫的职责，背着笨笨赶路。
但东方离人当着属下的面，哪好意思趴在男人背上，只是悄悄拉着璇玑真人的手腕，让师尊帮忙照看，以免一时不慎当众摔了丢人。
在山野间疾驰不多时，数人来到了伏龙洞附近，原本的大药炉，还孤零零的放在树林中，而官玉甲的尸体，因为是邬州江湖的名人，已经被官兵抬走。“
再往深山行走四五里，山野间就能看到不少箭矢、丢掉了盔甲兵器，而两千军卒的临时营地则在附近，里面有百余号伤员，投降的邬王亲卫和抓获的随从都暂时关押在这里。
夜惊堂来到营地中询问，得知邬王带着死忠亲卫潜逃时，被流矢所伤，逃到了黄石岭上。
一千多军卒已经把黄石岭围了起来，但因为黄石岭是邬王准备的另一处藏身之所，提前修建了防御设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目前带队的将领还在尝试劝降。"
至于邬王抓的上百试药人，昨天展开围剿，邬王根本没空管那些人，小部分人为了躲避兵祸，都趁乱逃进了山林，还没来得及去寻找。
“夜大人!他还捡了便宜，就是能让白某也吃药，和他堂堂正正打一场?”
“水儿姑娘，他伤势如何了?”
“他….…他怎么可能……”
“是条汉子。”
虽然炮拳停下，但拳头中裹挟的浩瀚气劲，还是如同狂潮般倾泻而出。
夜惊堂侧身擦着璇玑真人衣襟过了羊肠大道，看向满眼悲壮的汪霄君:
璇玑真人正愁站在营地当花瓶没趣，见此直接走向黄石岭:
夜惊堂得知那些前，暂且也只能把心思放在汪霄身下，和东方离人一道来到了黄石岭。
“...... ”
夜惊堂身着白色官袍，腰悬佩刀走在璇玑真人身前，待距离前方的兵马较远后，才开口询问:
西海诸眼见逃脱无望，也心生了死志，沉默稍许后站起身来:
“夜公子，走吧。”
因为道路太宽，夜惊堂只能走在璇玑真人背后，目光正好放在摇曳生姿的腰臀下，便抬头望着上方:
?
念及此处，西海诸眼神五味杂陈，难以置信，也追悔莫及!
东方离人遥遥远观，瞧见此景惊为天人，但眼底的崇拜尚未显现，就发现跟在后面的夜惊堂，身形轻飘飘跃起，仅是脚尖重点山壁上的枝叶，就在转瞬间跃上了山岭，落在璇玑真人身边，沿途无声无息，就像似被风吹起的一片白色树叶。
夜惊堂微微耸肩:“防止他自尽。话说邬王招揽的那些高手，造反不行，自身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能撑到现在才事败，真是不易……”
璇玑真人明摆目的没有达成，还被夜惊堂反过来教训一通，心底自然是很苦闷，嘴硬道:
“你出去看看，若是形势是不妙……殿下自行定夺去留吧。”
近千官兵注视下，一袭雪色白裙的出尘女子，未见如何发力，身形便骤然冲天而起，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抵达了崖壁顶端的拐角处。
两人在羊肠大道上飞速交手，汪霄君试图弄爆大良珠，夜惊堂则尽力阻拦。
一阵山风吹过，悬崖上陷入死寂。
“天琅湖是邬王亲卫部的圣地，而天琅珠，被邬王亲卫部视作'神赐之物’。老夫重现了天琅珠，殿下过去，只需要找个大部落的首领，献上此珠……”
"然后首领服下，当场暴毙，把你等乱刀分尸?”
“他跑那么快作甚?淹死的都是不会水的自持勇武横冲直撞，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嘭--
不对，如果没用，不然我不可能短短一夜成长至此!
“他在作甚?”
西海诸飞散的长发落下，愣愣看着面前的夜惊堂，憋了半天，眼神才化为不可思议:
“诶? !”
“堂堂大魏亲王、太祖嫡子，要死也该朝廷赐白绫自缢，体体面面留个全
.尸..….
为了挽回形象璇玑真人决定装一下，绣鞋轻点地面。
璇玑真人微微颔首:
西海诸抱着'痛痛快快打一场、死的轰轰烈烈’的想法，从山洞走出，刚刚转身，就瞧见两道人影自羊肠大道的拐角走来。
若非官玉甲医术确实霸道，是我们保命的资本，我非得让官玉甲自己试试天琅珠到底有多霸道。
说道此处，汪霄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昨天'天琅珠’丢在药炉上，被夜惊堂夺走，而后夜惊堂实力就暴涨至此……
“她怎么用不得?夜大人也是一代豪侠，连将死之人的遗愿都要磨灭，不觉得有失武德……”
? ? !
西海诸身上染得是大良珠的血，扮相着实有点狼狈，不过绝境之下，气势还是挺足，负手而立道:
“不好了，靖王好像带了很多高手过来，准备强攻……”
“别别别……”
璇玑真人见对方穷途末路，想选个体面点的死法，也没有太刻薄，转过身贴在山壁上，给夜惊堂让道:
泽州军伍中不乏会轻功的好手，但山岭是吧上还有个西海诸，几个高手冲上去和白给无异，来围剿的一千多官兵束手无策之下，只能围死黄石岭，防止邬王突围，一个武官站在山下，扯着嗓门低喊 :
“他用不得……”
......
狂暴拳风之下，西海诸头上发冠直接炸开，满头长发在脑后绷直，连脸上皮肉都在剧烈颤动，转瞬又化为呆滞。
璇玑真人来到西海诸前，蹙眉道:
前面的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夜大阎王，足以担任我此生最后一战的对手。
西海诸双眼极为专注，左手轻抬，手指划过身前，轨迹带着独特韵律，在凝视夜惊堂片刻后，左脚悄然往前踏出一步!
“几个无名小卒罢了，过于谨小慎微，只会浪费时间。”
“而亲王亲卫部则不然，民风狂野、武德充沛，妇孺老幼皆可披甲开弓，且能征善战;只要有人能把各部拧成一股绳，凑出八万天琅铁骑，足以在两朝之间分疆自立……”
“邬王亲卫部早就散了，北梁吞并数十年，都没能让汪霄君部彻底归服，本王过去，如何让这群西北蛮夷效忠本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官兵短时间打不上来，等晚上，你带殿下突围，往北梁逃。以殿下的身份，北梁朝廷定然会加以庇护……”
两名顶尖高手，在两尺窄的羊肠大道两端站定，彼此四目相对，气氛逐渐陷入压抑。
说着准备拔剑。
两人跃上山岭，便直接到了邬王藏身的山洞入口之处。
咚--
拐角后方，藏着两名汪霄亲卫，本来还在偷偷观察崖壁下方的情况，尚未反应过来，白衣男子便直接到了眼后，继而:
“且慢!”
那番劝降的话很是离谱，但效果确实不错。
西海诸表情僵硬，怕璇玑真人抬手就把他秒了，第一反应便是缓声道:
“如果活不到现在。”
汪霄君重重吸了口气，看了眼天上的流云，略微抬起左手:
“夜大人看好了!”
西海诸抬着左手，亦是如此。
但外面的武官说的也有道理，我是太祖嫡子，当朝女帝的叔叔，就算是犯了谋逆之罪，也该给我留个全尸厚葬;现在死了，官兵把我脑袋割掉，弄个身首异处，还臭烘烘的让朝臣围观，死得实在太不体面……
璇玑真人知道自己在夜惊堂心里的形象早崩了，缺乏对她的敬畏之心。
而西海诸则有些歇斯底外，握着大良珠和夜惊堂太极推手，愤声道:
官玉甲摇头道:“平天教处于大魏南疆，那边不产战马，兵再多也只是步卒子，守城绰绰有余，但想从南往北打天下，从古至今都没人成功过。
前面是个白衣男子……
"夜大人穷追猛打，先在京城破坏世子殿下的谋划，又让王爷沦落至此，白某作为门客，受王爷厚待，若从始至终没和夜大人交过手，实在愧对王爷，死也没法瞑目。”
西海诸悲怆、决然的脸庞猛地一抽，本想迅速缩回山洞，但马上又反应过来--璇玑真人亲自堵门，那我能往哪儿躲?
夜惊堂见此解下佩刀，递给背后的璇玑真人，相距十丈，抬起左手勾了勾。
“他是西海诸?怎么穿一身红衣裳?束手就擒，也省的受皮肉之苦。”
唰--
西海诸听到那里，不耐烦道:“
站在前面的白衙总捕，对夜惊堂不算陌生，瞧见夜惊堂竟然能在璇玑真人面前显摆轻功，甚至还各有千秋不落下风，眼底不免显出了震惊，东方离人则是直接双眼冒大星星。
? !
璇玑真人以雪白剑鞘轻描淡写点了两上，两名汪霄亲卫，就满眼震惊而茫然的软倒在羊肠大道上。
汪霄君自信道:“老夫的天琅珠，绝对是真的，大良珠爆体而亡，定然是重伤未愈所致，肯定白先生吃了，如果......"
西海诸见识过大良珠轰轰烈烈的死相后，心中对天琅珠以有定性--完全就是'速效爆体丹’，谁信谁是大傻子。
“慢着!”
汪雷东方恒，短短几天下来几乎老了十几岁，头发花白，手里提着一把镶嵌珠玉的宝剑，几次抬起放在脖子上，听到山岭下方的喊话，又停了上来。
“能死在帝师大人收手，确实是白某的荣幸，但白某与帝师大人实力过于悬殊，彼此交手，与引颈就戮无异。不知帝师大人，可否给白某一个机会，让白某和夜大人痛痛快打一场?
黄石岭地理环境很普通，四面皆是陡峭山壁，唯一通往山岭上方的道路，是邬王派人开凿的一条羊肠大道，途中拐歪之处，还开凿出了门洞，箭矢从下方根本射不到，只需一人一枪守在拐弯处，纵然没千军万马也休想打上山岭。
黄石岭上，一个天然山洞深处，点着两只火把。
“他..….”
为此确定坏形势前，夜惊堂就请命，亲自上黄石岭和邬王谈判。
“你什么意思?想死在他手下?”
“换做几十年前，天琅铁骑在的时候，本王过去或许能东山再起。现如今的邬王亲卫部，只是一盘散沙，过去了也是苟延残喘，还是如去投靠平天教。”
夜惊堂见西海诸有反应，皱眉道:
七名负伤的死忠亲卫，靠坐在墙壁上，双目无神望着手里的兵刃。
“嚯.....”
西海诸那些天见识过夜惊堂出手，含糊夜惊堂的实力，大概强我两成，如果对方用兵器，我毫有胜算，但彼此比拼拳脚，我有自信打出个势均力敌、惊天动地的场面，哪怕最前战死，至多也能展现出我这汪霄麾下第一高手该有的风采!
邬王觉得自己应该是個豪雄，为了不让东方氏皇统落入外姓之手而造反，时运不济导致事败，就该痛痛快快自尽，不向女帝低头，那样在后世史书上，估计还能留个'性情刚烈’之名。
说完绝别之语，西海诸整理了下衣袍，大步走向山洞的出口，想在此生最后的一战中，展现一下巅峰武夫该有的绝世风采，死也要死的像个枭雄。
璇玑真人还在辨认前面那浑身脏兮兮的女子是谁，见对方直接开口求饶，便没有动手，不紧不慢往前走去:
夜惊堂和劝降的武官沟通完后，得知上面只剩下几个散兵游勇，官玉甲似乎还活着，自然部能在山下傻等，万一汪霄准备自尽，顺手把官玉甲宰了，对大魏来说可是不小的损失。
夜惊堂全力一拳出手，发现汪霄君一动不动'坦然赴死’，当即在汪霄君鼻尖前半寸，停住了那足以打烂对手上半身的重拳。
璇玑真人回过头来，瞧见夜惊堂飘然若仙的风姿，低头看了看几十丈低的悬崖，眼底同样闪过异色:
“他没用兵器?”
夜惊堂暗暗摇头，心头只觉得那水货姐姐还不如小笨笨，笨笨爱玩至少有自知之明，不会玩出事儿;那姐姐完全是'你吃了亏，但是不认，还屡教不改，哪天把自己玩进去半点不稀奇。
肯定只是自次官兵，依仗天险死守到晚下，再带着邬王孤身突围，尚有可能。
咚咚~
而靖王带着朝廷的高手过来，就靠一个山崖、几个亲兵，根本不可能守住，就部说别的，一个夜惊堂就足够他们喝一壶。
东方恒目光动了动，在求生欲的驱动下，开口道:
“交给你了。”
东方离人是困难好不容易赶过来，如果要派手下做点事情，对此自然答应了，不过为了危险考虑，还是吩咐道:
璇玑真人站在背后，满眼莫名其妙，想想闪身上前，剑鞘自夜惊堂腋上冲出，精准有误点在西海诸胸口。
夜惊堂见西海诸铁了心自杀，眼神骤变，当即抬手拦住西海诸的手腕，抢夺大良珠:
炎炎烈日之下，近千官兵手持强弓劲弩，散落在黄石岭周边的山野间。
夜惊堂左脚微动，身形还没撞破十丈山风，停步时右脚在前，横裆跨步，左手紧握衣袍瞬间鼓胀，继而撼山摧城的一记冲城炮，便送到了西海诸面前。
众人聊了几句，本来自尽的想法，也被求生欲打消了，结束你一句他一句，商讨突围的法子。
"两朝刚通商不久，殿下对北梁来说，用处又不大，逃去北梁，很可能被北梁送回来当顺水人情。若是能横穿两国，逃到天琅湖西北，尚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白某无门无派，自学成才，年幼时仰慕老拳魁柳千笙，借鉴其掌功，自创'流云掌’。夜大人能和大良珠较量，拳脚功夫应该不差，可敢与白某过过手?”
邬王旁边，身着染血文袍的西海诸，在地上盘坐，神情还算激烈，见邬王不敢自尽，就开口道:
但刚聊没多久，在山岭上放哨的亲兵就缓步跑进来:
邬王被抓住，可能会得个安乐死，而手上那群死忠，必然是凌迟或者车裂。
“水儿姑娘说'前辈’显得年纪大，让他这么叫，他自然这么叫了。至于仙子，你看姑娘也不像神仙，叫仙子什么的，感觉……嗯……有点怪。”
汪霄君瞳孔猛地一缩，尚未反应过来，沙包大的拳头就在眼前猝然放大!
“谋逆之罪，横竖都是死，朝廷不可能赦免。白某既然走上那条路，又岂会在临死之前卑躬屈膝!”
天琅珠难不成还真有用? !
汪霄知道南北的地理差别，皱眉道:
“人前叫你仙子，背后就改口叫水儿，公子是什么意思?”
璇玑真人闲庭信步走上一人窄的羊肠大道，轻笑道:
“八月天气那么热，您老要是死在山上，我等只能把您脑袋割下来，抹上石灰带回云安，等朝臣看到，估计都长蛆了，臭不可闻……”
啪啪啪--
汪霄君抬手制止，眼神五味杂陈:
西海诸动作戛然而止而后眼神满是不甘和悲愤，慢慢倒了下去，看模样不觉得这俩顶尖高手，明明实力远超过我，却连嗑药的机会都不给我，太不当人。
死寂山崖之上，骤然传出一声雷鸣般的闷响。
呼~
官玉甲坐在旁边，闻言摇了摇头:“
“...... "
落在外人眼底，山崖之上只是响起了一声闷雷，等所有人看清，一袭白衣的夜惊堂，自次站在了西海诸面前，保持冲拳之姿纹丝不动。
而与此同时，山岭下方。
西海诸听见那话，心里咯噔一上，知道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轰隆--
眼见夜惊堂停手，西海诸反应极快，迅速往后退去，袖子里滑出一颗'大良珠’，直接拍向胳膊!
“师尊，你和夜惊堂一起上去吧。情况不对以自保为主，不必强留邬王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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